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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和毛伟一块儿来到二楼一间办公室,门口挂着一块牌子,白底红字,上面写着:造反司令部。
听到有人敲门,把脚翘到桌子上,正在抽烟的‘司令’卫建国,才放下二只脚,说:“进来1见进来的是毛伟和刘芳,阴阳怪气地说:“有事吗?”
刘芳理直气壮的问:“我问你,王进在什么地方,你们凭什么抓他,他犯什么罪?”
听了这话,卫建国站起来“啪”的一句桌子,指着刘芳说:“你说话要注意立场,他是隐藏的特务,你是反革命家属,要检举揭发他的反革命罪行,和他划清界限才是。”又对着毛伟说:“你的行为,你的立场要好好考虑考虑,回去给我写一份检查,明天交来。”
毛伟无奈地拉一下刘芳,示意走吧。
......
滨海的夜晚,路灯昏暗,马路上人员稀少,只有各种各样的散乱的大字报,在微风中飘动。刘芳低着头,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一切显得那么的无助。前面,来了一位挺着肚子的女人,只听“嫂子”一声,刘芳才抬起头,一看是林曦,关心地问:“他婶,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林曦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刘芳又关切地问:“你还没有吃饭吧?”林曦摇摇头。
刘芳接着说:“去,上我家去”。于是,上前搀扶着林曦一起回家。
到家门口,刘芳开了门,拉着了灯,见桌子上的菜还放着,儿子趴在桌子上早就睡着了,刘芳强忍着泪水,把儿子抱到床上,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出来,说了一句,“我去把菜热一下。”不一会儿,刘芳把菜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来,快吃,肚子饿了,你还怀着孩子,不吃饭怎行。”一边说,一边给林曦打饭。
林曦一手托着下巴,坐着那里发呆,最后慢吞吞地说:“嫂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话没有说完,眼泪先下。
林曦爽快地说:“你说。”
林曦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想把孩子做了。”
刘芳一惊,停止了打饭,望着林曦说:“你傻啊,把孩子做了干吗?再说,你是医生,你懂的,年龄上去,今后想要也麻烦,好不容易怀上了,已经六个月了吧,快做妈妈了。”
林曦流着眼泪说:“嫂子,我真的好怕。”
刘芳问:“怕什么?”
林曦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怕孩子一出生,就扣上反革命子女的帽子,今后,还被同学骂狗崽子。”
刘芳坚定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别想那么多,快吃饭。”
......
第二天下午,刘芳一进门,见儿子冬冬趴在桌子上哭的很伤心。赶快过去俯着儿子问:“干吗哭啊,和同学吵架啦?”
冬冬抬起头问:“妈妈,我爸爸是不是特务?同学们都骂我狗崽子。”
刘芳一把把冬冬抱着怀里,说:“傻孩子,你爸爸怎么会是特务呢。”自己的眼泪直下,一直滴到儿子的脸蛋上......
......
一间办公室里,卫建国翘着二郎腿,一边叼着烟,一本正经对铐着手铐,跪在地上的王进说:“王进,你是知道我党的政策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老实实的交代,你们是怎么组织策划反革命破坏动的?据我们了解,你的亲生父亲就是宋伯雄,当时滨海保安团团长还勾结日本人;你的哥哥宋健是潜伏的特务头子;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宋平是个双料特务;你原名不叫王进,叫宋伟,为了潜伏隐名埋姓。”
王进朝卫建国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一个人,家庭出生不可选择,但走的路可以选择。”
卫建国‘嘿嘿’冷笑一下说:“像你这样反动到每一个细胞的家庭,你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只有老老实实交代,顽抗到底,死路一条。我再来问你,你当时是怎样和特务头子胡明康联络的?”
王进藐视地说:“你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市委肖书记一清二楚。”
卫建国‘啪’的一声,拍了一句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说:“你污蔑造反派,就是对抗革命路线。你还提肖勇?他是个‘走资派’。来人,去人到‘五七干校’,把滨海最大的‘走资派’揪回来,接受审查。”
两个造反派进来,说了一声:“是。”就出了门。
......
一间小小的房间里,肖勇席地而坐,双手捧着膝盖,由于一直在‘五七干校’挑河泥,腰也有点驼了,未老先衰,一副病态的样子。这时,卫建国和两位造反派进来。卫建国一进门就对肖勇说:“肖勇,你知道这次干吗把你揪回来吗?”
肖勇抬头看了一眼卫建国,轻松地说:“知道呀,‘走资派’接受人民群众批判呀。”
卫建国两手反背着,神气活现地说:“接受批判,有那么简单吗,你要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你是如何包庇特务分子王进的?”
肖勇奇怪地问:“包庇特务分子王进?没有啊,他什么时候一下子变成特务分子了?我不知道呀。”
卫建国气势汹汹地踢了肖勇一脚,“你这个老顽固,死到临头还不老实1
肖勇咳嗽了两下,吐出了一口痰,痰中带有一丝红红的......
......
毛伟在现在的公安局里,也算是一位老资格了,由于根正苗壮,因此,他被接纳进入领导班子,在他的撮合下,刘芳终于见到了已经关了几个月的王进。
一看王进苍老了许多,刘芳拉着王进的手,心疼地问:“他们把你怎样?身体还好吗?”
王进笑着说:“身体倒没什么,就是有时心里逼得慌,哎,老爷子有消息吗?老妈现在怎样?冬冬他们学校还没有开始上课?”
刘芳心情沉重地说:“身体没有问题就好,前几天有人从那边过来,听说老爷子的老胃病犯的厉害,还要天天到地里干活;老妈去了新疆建设兵团,一点消息都没有;冬冬他们说是‘复课闹革命’还是老样子,反正他是‘黑五类’的孩子,什么活动也不能参加,也好,整天在家里也省事。”一边说一边拉起衣襟,擦了一下眼泪。
王进深情地看着刘芳,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说:“你受苦了。”
刘芳接着说:“哦,告诉你一下,林曦生了一个女儿。”
王进激动地说:“好啊,不管怎样,她也是宋家的一条根。”接着王进心情沉重地说:“你要有坏的思想准备,万一我出不去,你不如带着孩子到到湖州南浔去‘投亲靠友’,王家还有一位堂哥,叫王斌,我们从小在一起,人品也不错,我相信他会接受你们。还有,还有,我恐怕很难出去了,为了冬冬免得遭罪,我们还是分手吧。”
听了王进的话,刘芳泣不成声,双手握着拳头,拼命地敲打王进,歇斯底里喊:“我不要,我不要1‘哇’的一声,扑倒在王进身上,更咽着说:“人家不了解你,我了解;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两人拥抱在一起,真有点生死离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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