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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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是花花世界，然这夏日实在是难熬，相比之下，还是琼州舒服啊。

顶着炎炎的夏日，简川揉着腰进入了开封府，推开了齐引章的值房。

如今这齐引章，几乎是汴京城里最忙碌的人了，没办法，六扇门的情报工作得搞，开封府的一摊子事情也的做，所以，当她看到简川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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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日里在下属面前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美人儿，抄其案头的砚台就朝简川当头砸来，怒吼:“你和邱兰息那厮，是想累死老娘。”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这些年间简川的武艺还是很有长进的，和卢海棠不能比，接个砚台还是绰绰有余的，奈何却被溅了一身墨渍，有些狼狈。

当时敢这么对简川的，怕是没几个人了，而能这么对简川尚能让简川不敢生气的，更是了了。齐引章算一个。所以，简川赶紧舔着脸上前嘻哈糊弄，双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齐引章的肩上，像伺候老婆似的开始伺候。

好半晌，怒气渐消，齐引章打趣道:“这手上没劲啊，虚了？”

“看不起谁呢？”简川像是炸了毛似的，手上立马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齐引章一声闷哼，赶紧挣脱开，继而示意简川找个地方坐下来，并说:“正要找你说点事情，赶巧你来了。”

“什么事啊。你做主不就行了？”简川百无聊赖的斜摊着，一点兴趣也没有。

却见齐引章的神色认真起来，说:“自罪籍军改以来，已经八年，八年来，罪籍已然半数改良，但却全都是家中有成年男子的，他们用生命换来了解脱，但却仍有半数老幼妇孺挣扎在苦寒之地，我觉得，以这些年燕云军的功绩，应该可以上奏朝廷废除株连之法了。”

是啊，此乃齐引章此生的最高理想，亦是简川的理想，在他们看来，所谓株连是泯灭人性的，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而现今，也确实是时候了，简川如今是开封府尹，而制定律法，刑狱天下，本就在开封府尹的职责范围内。

于是，简川自怀中掏出了一份奏折，珍而重之的递给了齐引章，说:“帮我斟酌斟酌吧。”看書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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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引章感激的看了简川一眼，两人早已是超脱红颜的生死知己，所以无需多说什么，结果后立刻仔细通读，良久放下，叹道:“甚好。”

简川:“既如此，立刻通知兰息和春竹，开始安排，三日后大朝会上，由我上奏。”

齐引章:“好，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仅靠你们怕是还不够，这样，我会让兰息和春竹再去拉拢一些官员，你去趟范府，若能得范知章相助，此事大有可为。”

简川却斟酌道:“恩师那里没问题，这些年书信往来，关于废除株连之法多有谈及，恩师是支持的。现今的关键在于三人，乃官家、章惇、张凤仙。首当其冲的便是官家，自古株连，乃天威之具显，若要废除，等同于削弱皇权，必然引起官家的强烈反对。张凤仙无需多说，其本就是官家一手扶持起来的，自然会站在官家那里，”

齐引章点头，

第163章死谏[1/3　　接过了话头:“至于左相章惇，也很难办。其本是新法的狂热追随者，却比之王老更加冒进，后因大儒论礼，他认为王老背弃了他们的理想，几次闹腾而被司马公贬去岭南。现如今，其对王公和司马公怀恨在心，任宰相不过半年，已经将司马光留下的心腹清楚大半。你作为王公和司马公的学生，必然要承受他的怒火。而其一旦发难，将是此事最大的阻碍。”

对此，简川早已感同身受，今年初入京时，章惇虽从未明面上针对简川，但以六扇门的情报能力，简川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朝上所有针对简川的攻讦都是章惇组织的。

面对这个老辣至极的老阴谋家，必须要慎重。但简川既然敢上奏，也是有底牌的，废除株连法，势在必行。kanδん5

如是乎，各去准备。简川至范府，夜色降临。

像是进自家院门似的随意。然当巧遇赵氏，却依旧垂首侧立，恭谨问安。

赵氏亲近的招呼:“川儿可是久不来啦，赶巧，老爷正在用餐，你快去吧，陪老爷喝两杯，师母再去准备两个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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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川恭谨谢过，待赵氏离开方才再次迈步前行，而见范纯仁，却是随意多了。

添了碗筷，边吃边聊，简川说了即将上奏请求废除株连法的事情。

范纯仁说:“这些年，我大宋之所以能够力压夏辽两国，罪籍军改功不可没，燕云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也在简川的预料之中，此来也只是通知一声而已，继而却问:“先生，你觉得左相会作何反应？”

闻言，范纯仁‘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匹夫若敢出头，交给老夫。”

“好嘞，既如此，咱们就跟他们掰掰手腕，看看到底谁硬。”

……

仅隔十多天，朝堂上争端再起，简川上奏的次数很少很少，所以当他掏出奏章的那一刻，大家伙立刻紧张兴奋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简川果然不负众望，废除株连法的主张一经抛出，众皆震撼却又皆早有准备，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简川罪籍军改了这么多年，他欠燕云军一个交代，这个交代或早或晚肯定是要给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而已。

不过，甚好，正中下怀，只要这次能够否决简川的提议，那么燕云军对简川的忠心必然会打折扣，若以此再做文章，徐徐图之，未必不可由朝廷指派将领接手燕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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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群情汹涌乃是必然，唇枪舌剑战火连天，双方各有论据，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场关乎官家大计的辩论赛，正方的主辩手为邱兰息和葛春竹，这两个家伙，混迹官场多年，如今一个是考功司郎中，一个是文选司郎中，位份不高，可权利却极大，手底下，又能臣，有干将，御史言官也是不少，此时一股脑的冒出头来，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邱兰息和葛春竹竟然在朝中积累了这般强大的力量，更可怕的是，眼下这股恐怖的力量完全效忠于简川。

相比于此，反方辩手的实力就有些

第163章死谏[2/3　　薄弱了，张凤仙虽然是近年来朝堂上的一等红人，在简川蛰伏的五年内，他的风头一时无二，兼之其确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故而青云直上，数年内官至兵部左侍郎也没人敢说什么。奈何论起嘴皮子，其却远远比不上邱兰息和葛春竹，他手底下人更不是那些与御史言官耍笔杆子的对手，于是与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力。

再观简川，自上奏陈述之后便不说话了，老神在在的站着，时间久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直到白发苍苍却红光满面的当朝宰辅开口。

振聋发聩:“此奏，有违祖治，有悖人伦，百姓若无敬畏之心，何以安分守己，故此乃祸国殃民之源。”

闻言，简川斜着眼撇了章惇一眼，爱答不理。

此时，范纯仁说到做到，章惇既然出了头，他便也开口:“国家律法尚在，死刑尚在，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哪个不能让百姓敬畏，何必株连？”

章惇:“所谓连坐，意为亲近者监管，子曰，子不孝父之过，其人犯下死罪，难道其亲族便无过错吗？”

范纯仁:“父母亲族能管他一时，焉能管其一世，如那不孝者，其父母难道不是苦主？焉何其犯下死罪，父母妻儿还要为其承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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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叟，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然后，其他人渐渐加入进来，场面越加混乱。

“够了。”

终于，皇帝发怒了，百官们顿时噤若寒蝉，天威果真难测。

然，皇帝的眼睛却只盯在简川的身上，当见简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

简川听到了，终于开口:“臣，死谏。”

言罢，跪地俯首。

长久的沉默，静寂。

邱兰息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臣，死谏。”

“臣，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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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说章惇张凤仙等人，便是邱兰息和葛春竹此时也是心中大骇，完全没有料到简川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片刻间，殿上跪倒了一大片，齐声呼道:“臣，死谏。”

这是什么？两字概括，曰，逼宫。

见状，张凤仙脸色铁青，章惇脸色铁青，百官脸色铁青，皇帝更是脸色铁青。任谁也没有想到，简川竟然敢如此直接，如此纯粹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甚至不惜逼宫。

如是，只剩下两种结果，其一，眼下殿上跪着的全部夺职，其二，同意简川的上奏，批准废除株连法。

显然，皇帝和群臣用其一，更显然，其一并不适用，想想就罢了，还不能多想，因为谁都清楚，眼下这些人要是都回家种田了，大宋亡国也就不远了。

咋整，没法整，可以说，简川这一跪，基本上胜局已定。

当此之际，历朝历代能忍下这口气的帝王怕是屈指可数，令简川欣慰的是，赵煦可以，其虽气的脸色煞白，咬牙切齿，可下达的旨意却是:“传旨，着中书省起草诏书，择棋布告天下，大赦天下，并，废除株连法。”

“陛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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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意已决，无须再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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