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除夕闹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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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贺闪闪还觉得奇怪，郭子纵使是韩诚的忠实拥趸，也犯不着公然跟傅家作对。

再怎么说，傅家在整个大厂都属于1号头面人物，厂里上上下下谁见着傅家人不得敬畏三分？

即便如今厂子倒闭了，傅广胜也暂时离岗了，但编制职称和各种关系都还挂靠在厂里。冶金厂大概也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了，但傅傅厂长的余威尚在，厂里说得上话的老人都是他的铁磁，得罪傅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偏偏郭子混不吝，在以韩诚为首、掀起的这场声势浩大的抵制人民饭庄的运动中，郭子始终冲锋在前、毫不惜力，一点儿不在乎傅司椋会不会盯上他，以至于打击报复他。

郭子对韩诚历来忠诚不假，但他不傻，家里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精明人，在商海沉浮多年，郭子耳濡目染多年，不会干那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那郭子到底为何总爱揪着傅司椋不放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郭子父母当年差点被傅广胜害得进了局子。

郭子本名郭文涛，父亲郭怀义、母亲郑慧玲曾经都是冶金厂职工。拜傅广胜所赐，两人当年第一批就被强制下岗，并贱卖工龄，拿着非常低廉的补偿款，和工厂彻底切割了关系。好在夫妻二人敢闯敢拼，后来钻山打洞地找关系，承包了在厂里废弃工地下边挖掘废弃金属的工程，并因此赚了不少钱。工程干得最红火的时候，郭怀义的工程队从地里挖出了一块难得的稀有金属，只是那并非冶金厂的废弃材料，而是先前个别工人偷来私藏的，属于集体财产。傅广胜知道后，直接叫长保卫科带人把工程队的人抓了，材料扣了，还报警叫海州警方来抓人。郭怀义自然气不过，在等待海州警方的过程中，带着手底下的人，跟厂里保卫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双方的伤势都惨不忍睹。最后那块稀有金属肯定是充公了，郭怀义手下的人还坐了牢，郭怀义更是交了三万块钱罚款。

从法理上来说，傅广胜做的没错。但从人情上来说，傅广胜有些离谱。都是厂里的老人，二三十年的交情了，万事好商量，不至于招呼都不打直接报警。而且傅广胜指挥保卫科的人打上门，态度蛮横霸道，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厂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虽然嘴上都不说，但私下里都觉得傅广胜不地道。从那以后，郭家和傅家的梁子就结大了。

郭子虽然年轻，但从小就接受父母教诲，对姓傅的恨之入骨。

大年三十的夜里，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郭子和一帮哥儿们弟兄酒足饭饱之后，嘴上还挂着油腥，个个身上酒气熏天，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地开到了人民饭庄。

此时已近零点，在饭庄吃饭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江小乐和燕子在打扫卫生，傅司椋则歪坐在那台大彩电前，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正翘着脚看春晚。

一看店里那架势，今晚的生意肯定是红火，成堆的瓜子皮、废纸巾、一次性塑料杯，以及剩菜残渍……堆得到处都是，连累俩年轻店员干得满头大汗。

倒是老板傅司椋悠闲地坐在那看电视，突然一见成群的壮汉闯进来，还都是醉醺醺的，当即眉头一皱，帅得立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嫌恶。

一行人大喇喇地各自找凳子坐下，郭子更是一拍桌子，喊道：“这店里的人都死绝了？没看见爷来了？还不赶紧过来伺候着？？”

江小乐和燕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上前去伺候这帮人，两人最后齐齐看向傅司椋，流露出求助的眼神。

依着傅司椋以往的性子，他最不屑于和这种人打交道，但店是他的店，他是店老板，谁都可以不搭理这帮人，唯独他不能。

傅司椋懒懒地起身，掏着耳朵走过去，走到郭子面前站定，边打哈欠边说：“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各位请回吧。”

“你怎么说话呢？老子是顾客，你们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甭废话了，赶紧给老子点菜1郭子吵吵道。

傅司椋作势凑近闻了闻，问：“没少喝吧？起码一人一斤，不然没那么大酒气。既然酒喝了这么多，想必菜也没少吃。您几位都撑得肥头大耳了，还找我要什么吃喝？”

“你管那么多干嘛？让你上菜就只管上！不把爷们儿伺候爽了，今晚你们休想关门。”

这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

傅司椋嘴角始终噙着的笑意，骤然收了，眼里露出一丝冷硬的光，依旧盯着郭子，目不斜视地吩咐道：“小乐，给他们上菜，还有酒。”

江小乐懵了，当时傻愣在原地，“哥，梁叔已经下班回家陪孩子去了，哪还有……”

“叫你去你就去1傅司椋语气加重，不容置喙道：“那个包间里，早就准备好的。”

“……哦，哦哦哦，好的。”江小乐心领神会，撒腿就往里间跑。

不消多时，两个大圆桌上就端端摆满了各式饭菜，山珍海味、八大菜系，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应有尽有，还热气腾腾的，就连配的酒都是极品茅台。

把在座所有壮男看得眼都直了。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都已肚满肠肥，但架不住眼前诱惑太大，都是些平日里根本吃不到的高档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过了今晚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享到这般口福。

加上那些菜实在是太香了，壮汉们无一不被激得口中唾液横流，纷纷狂咽口水，控制不住地伸手想去够桌上的筷子。

“慢着1郭子一声爆吼，打断了他们对食物的肖想，他转头问傅司椋：“这么短的时间，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山珍海味？”

“先前你让我别管那么多，只管上菜。现在菜上上来了，你也别管那么多，只管吃，不好吃我不收钱。”傅司椋答道。

郭子哑口无言。

而他身后那些早已被美味勾走了心智的家伙，全部抑制不住对那一道道菜的冲动，争先恐后地抢吃抢喝，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抓，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非洲饥民。

郭子被气得七窍生烟，无论他怎么制止都不管用，那些人就跟聋了傻了疯了似的，满心满眼只有吃的，恨不得连盘子都一起吞了。

最终，连二十分钟都不到，满满两桌子菜，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粒米不剩，菜汤都被喝干了。

燕子举着账单给郭子看，那一串长长的菜名密密麻麻，账单足有两米长。

郭子一边擦汗，一边一个菜一个菜地核对。

“没问题吧？”燕子问。

“没，没问题。”郭子答。

“那请您付账吧，一共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多，多……少？？”

“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郭子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