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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后的石魔不仅有了狼的样子,还有着狼的攻击手段。

撕咬,抓挠,它全都会。

只是那些狼用的是自己的牙齿和利爪,它用的是不知何时变得尖锐的一排排小碎石。

这些石头也不是突然被削尖,而是一直隐藏在它身体内部,变成狼形后才被组装到外面。

好酷,就像变形金刚一样!

桑非蓝在后面看得有点呆,对面的群狼虽然有被震慑到,仍坚持自己这方占数量优势,蠢蠢欲动地想突破石狼的防御。

桑非蓝一边提着剑随时准备迎战,一边密切关注着两方的态势。

新出炉的石狼虽然防御很强,但似乎并不打算猛攻,而是一心想防守好这一边。

可对面的狼群仗着数量优势,有大部分选择在小范围内敏捷闪躲,也有小部分准备绕边,想突破防线朝她冲来。

石狼虽然一心防御,但奈何身体不够大,挡住这边就没法顾及那边,升起的土墙也会被同样拥有土系术法的狼群给破坏掉。

桑非蓝好几天没干架,早就手痒痒的,正想举剑迎战,那边的石狼又有了新的动静。

周边的大小石头凭空飞起,在空中停了一瞬,然后就地组装成一只更大的石狼。

这个体型,估计比对面所有的狼加起来都要大,随便一脚都能踩死对方。

桑非蓝看着眼前这道坚不可摧的石狼城墙,眼里带上了敬畏的目光,但想法又忍不住跑偏——

刚才那些新石头为什么在空中停留了一会?

她总觉得自己看出了嫌弃。

毕竟是一只掉进坑里也要把自己洗洗干净的石魔呢。

两边局势突变,石狼如此庞大的形态显然镇住了对方,狼群再次“嗷呜”个不停,原本气势汹汹的一些狼开始后退,并夹住了自己的尾巴。

“老大,这边的母狼我们还没抢走,要不要去抢?”

“还抢什么?!不是让你去除掉那窝刚生的小崽子吗,只要没了后代,那些母狼依旧会投奔我们。”

“可是老大,只咬死了一只,还没来得及……”

“滚滚滚,先撤先撤!”

桑非蓝这边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石狼却是听懂了。

狼群之间的战斗,往往会以一方灭族为终点。这个灭族,指的是对方参与战斗的成年狼,以及所有幼崽。

弱肉强食地盘争夺为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不仅在魔渊,就算在外面也是一样,所以他无意干涉这两族的斗争。

但,有只幼崽被咬死了呢。

偏偏只有一只。

胜利的狼群已经离去,失败的那方仍躲在岩洞里,带着剩余的小狼崽。

他本可以直接离去,但不知为何,脚像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

桑非蓝见这巨大的石狼转为待机模式,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前方的什么东西,有点好奇,自己也踮起脚来看向前方。

可前方的地势更高一些,她看不清。

下一秒,那头站立的石狼伏下身子,示意她骑上去。

这是要让她也看看的意思?

桑非蓝不知道这头石狼是怎么发现她的心思的,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爬了上去。

没办法,它现在这个体型堪比大象,即使伏在地上,她也很难一步跨上去啊。

坐在石狼的背上,桑非蓝眯起眼睛往前方望去,可以看见那里有个岩洞,有隐约的声音传来,不像是成年狼的声音,更像是那种讨吃的小狼崽。

小狼的“嗷呜”声,在这满地尸体之间,如黑暗中的点点星火,成了族群新的希望。

但这些星火里,有一簇永远地熄灭了。

桑非蓝很快看见一只母狼叼了个东西出来,走了一大段距离来到水流旁,把那东西甩进水里。

那小小的东西一动不动,顺着水流缓慢向下,由远及近,似乎是——

一只小狼的尸体。

等那头母狼回去,岩洞里的小狼们簇拥着跑出来,争抢着挤上去喝奶。

小狼崽们的模样是那么相似,至于这死去的,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只。

无足轻重,就像从有意识起的她一样。

但她更加幸运一些,至少活到了成年,活到了睁眼看这个世界,活到了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某些黑暗的年纪。

见那小狼的尸体就要随水流漂走,桑非蓝忍不住跳下石狼,跑上前,把那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小东西捞住。

这本来是一头漂亮的小银狼,脖子上却有着一道致命的伤口,鲜血浸湿了整个脖颈和前腿,又被流水冲淡了一些,但那死亡的红色仍然触目惊心。

桑非蓝忍不住扒开小狼的眼瞳看了一下,紫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消散,轻轻按压一下,也没法恢复原来的形状。

试着输进去一点灵力,即使修补好了脖颈上的致命伤口,这只幼崽的眼睛,也再也无法睁开。

桑非蓝低着头陷入沉默,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小狼眼睛上。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看到这种有相似境遇的,总会忍不住上前。

在她沉默的时候,身后的石狼一直在静静看着她,也看着那头早已失去气息的小银狼。

良久,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狼散落成满地石块。

桑非蓝惊得转头,然后感觉手心有什么轻轻扫动了一下。如果这只小狼崽还活着,在她手心里睁眼,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桑非蓝看着那满地的石块,轻轻地移开这边的手,回过头来——

已经消散的瞳孔重新凝聚成代表生机的圆形,但——

是琥珀色的。

…………

附身在银狼身上的那一刻,遗忘许久的记忆奔涌而来。

他原本是悬崖之上的一只幼年狼。

但也是那一窝中最弱的一只。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成了最弱的那个,也许是先天就带着疾病,也许是在刚出生的时候被挤压到,反正自他有意识起,他就抢不过同窝的兄弟姐妹。

在抢不到食物的时候,他只能静静地趴在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变得力大无穷。

可现实的发展从来不会如他所愿,从没争抢到食物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开始虚弱。

然后一天天地,更加虚弱下去。

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所以在饿着肚子趴在一边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很多,想着意念和身体的关系,想着他这种弱者活下来的可能。

实在饿得不行,他就尝试着咀嚼那些闻起来还算可以的植物叶片,或者去刨地里的那些植物根茎,尽管素食对他这种食肉动物而言,实在难以下咽。

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同窝的其他小狼开始外出学习捕猎,他为了能分到一点残羹,也拖着虚弱的身体跟在后面。

虽然虚弱,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了一些不同。

比如,地上的小石头,他可以凭意念操纵起来,然后赶跑一只前来抢食的鸟儿。

但这种初期的能力,在其他小狼强健的身躯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

引来了某些魔兽的觊觎。

那次外出,群狼的狩猎地点在悬崖附近,为的是把猎物赶向无路可逃之地。

他跟在后面,也尽了一份自己的力,但,悬崖那头突然蹿上来一只红眼的鸟,在一众生物间选中了最弱的他。

抑或者是唯一带有土系灵力的他。

闪躲之间他掉下了悬崖,在滚落间用尽毕生最大的力气,抓住一块石头的边缘。

这个悬崖看起来很深很深,而他掉下的距离并不高,甚至他觉得自己可以爬回去。

那只想抓他的红眼鸟反而不急,刚被他的石头打了一下,正停在更远的下面等他掉下来。

他紧紧抓住石头边缘,开始像其他小狼遇险那样开始嚎叫,期待得到母亲的回声。

这么多次,他没抢到过食物,他在土里刨植物,从未得到过一点关注,那在这生命攸关之际,总该有吧?

他用尽力气往上爬,爪子深深地嵌进石头缝里,渗出血来。

血腥味吸引来新的红眼鸟,在他身下贪婪地盘旋,发出“哇哇”的怪叫。

在这恐怖的食肉鸟叫声中,他期待着上面传来接应他的“嗷呜”声,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次。

然而,天下起雨来,崖壁上多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石头缝也变得湿滑,“哇哇”的怪叫声更是变得急促,可他期待的回音始终没有到来。

是了,他早该明白的。

他这一窝,除了他,兄弟姐妹足足有六个。

六个啊,少了一个他,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少了一个负担。

他,就是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雨声中,他松开早已趾断血流的爪子,朝着黑暗中坠去。

“哇哇”的怪叫声越来越近,在最后的意识里,他想,如果有来生——

他想拥有最强硬的身躯,就像这石头一样。

他也无所谓自己的面貌,反正也不被在意。

这份强烈的愿望,即使在被摔碎,被吞食之时,仍然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愈发强烈。

他并不知道,自己所掉下的地方,并不是普通的悬崖,而是传说中的魔渊。

当一种**足够强烈之时,魔,就此诞生。

身体被撕扯完毕,残存的那丝意识带着强烈的**,吸收着周围的魔气,然后——

再次睁开眼睛,他附身在一块最普通的石头上,成了这魔渊唯一的石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