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瘟疫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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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福半梦半醒间呢喃着说想喝鱼汤，我扑六福的床边，握起他长满脓疮的手，扶上自己的脸颊，一手摸着他的额头，轻柔的说：“好，姑姑答应你，等你好了，回去给你做鱼…”

鱼！之前东子妈说，东子生病那晚给东子做了鱼汤。六福生病的前一晚，我给他买了条烤鱼，而船夫贾六常年生活在船上，吃鱼也是习以为常的事，这么说来…

“鱼，对，是鱼。苏泊洋，疫源不是水而是水里的鱼。”

此时苏泊洋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看了看我，急忙唤来身边的侍从交待以鱼为线索，查找瘟疫的源头。

这时，门外一个侍卫进来，贴着‘蛤蟆脸’的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侍卫说完话后，‘蛤蟆脸’瞬间变了脸色，一脸惊恐的问了句：“真的是他，现在他人在哪里，还不赶快带我过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不久后那些抓人的官兵也都撤走了。我同周大夫商量着用黄酒和苏薄荷解这次的瘟疫。在回去病区的途中，终于支撑不住，浑身发热的昏倒在了地上。

清醒来的时候，头晕的厉害，那种置身于无光之境的压迫感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猛的睁眼。还好，还好，眼前暮昭关切的脸仿佛是在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半坐起身，摇了摇头。暮昭坐在我床边，舀着手里的药。我因沉浸在梦境的恐惧中无心他事，暮昭见我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也没有强迫我，转头将药碗搁在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你怕苦，就别喝了。”

“六福，六福怎么样了？”突然想起未晕倒前的事，我急急的起身准备下床去找六福，却被暮昭握着胳膊拦住了去路。“六福没事了。他在自己的屋里休息。我怕他扰你休息，就没去喊他。”

“那，疫情怎么样了？我记得，那个‘蛤蟆脸’的大人说，说要烧死受病的人。”

暮昭拿过我抓上他衣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伸手替我正了正有些松散的衣襟，语气轻柔的说：“你放心，东子和六福都没事了。有人阻止了‘蛤蟆脸’。你下的药很有效，黄酒和苏薄荷救了瘟疫百姓的命，也救了你自己。”说完，暮昭抬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意外的一下，让我像被火烧似的，本能抽回手。半路却被他重新攥在手里贴在胸口。只听他温柔的对我说到：“小凛，那天晚上，你是知道自己染上了瘟疫，才赶我走的，对不对？”

想起那几日发生的事，真的是让我后怕。我低着头，诚实的回答他：“我不能连累了你。”

暮昭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与他对视。“你说过，我是你的人。”我不知所措的想收回贴在他胸口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答应我，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让我在你身边。”

我被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吸引，依着本能的点了点头。屋里的氛围因他这神来的一笔而铺上了几分莫名的暧昧。好在此时，六福推门闯了进来，将我从这尴尬中救了出来。

“姑姑，姑姑你在终于醒了。”六福心急的喊我，说着扑进了我怀里。一边的暮昭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我俩笑。我抚了抚六福的头发，看见他健康，心中那颗担忧的心也算是落地了。

六福抬起脸，看了看暮昭，又看了看我，泪眼婆娑的说。“姑姑，你知道么，你昏迷的时候，暮昭姑父整日都陪你在你身边，替你擦身，盖被，很是为你担心呢。”

听六福这样说，我更加的不知所措。客套的对着暮昭假笑了一下，转头揪起六福的耳朵，语气严肃的问他：“喂，我不是让你叫他‘大爷’么？怎么，生了场病，把脑子也烧坏了？”

六福疼的直咧嘴，不停的求我放了他。身边的暮昭开了口，语气轻松的说：“只是一个称呼，小凛，何必在意呢？”我松开六福的耳朵，对暮昭说：“暮昭，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被人休过的下堂妇。我收留你也是算着别人了解我的身份不会说什么。但，这小子若是乱叫，我可保不齐别人不会多想。”

“我不在意的。”暮昭依然微笑着。

“可是，我会在意，要不然就还让六福喊你暮昭大哥吧，你也喊我姑姑。”

暮昭伸手将我耳边的一缕头发挽向耳后，轻笑一声，打趣的问我：“可是，我比你年长埃”

“辈分哪里是按年岁排的，我小叔叔只比我长三岁，辈分却比我高了一截。”可能是疫症刚好，我竟口不遮拦的提起家人的事，不想被暮昭捉住了话头。只见，暮昭语气谨慎的问我：“很少听你说起你的家人。”

我随口诌了个乏累的理由打发了他俩。

晚上，王屠户夫妻俩听说我醒来，送来一块腌好的猪肉。又听说药庐里没人会做饭，特意做好了才回去。我看着眼前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兴高采烈的准备动筷。苏泊洋来了。我起身去招呼他就坐，客套话还没说出口却被苏泊洋一把抱祝他搂着我的腰身，将头抵上我的肩膀，一副释怀的语气说：“太好了，鹿凛，你没事了。”说完，将脸埋在了我的发间。

我被他紧紧的束在怀里，无意间瞥到餐桌旁暮昭的表情。只见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寒着脸，坐在那悠然的夹着菜。我扭头冲着苏泊洋尴尬的笑了笑，趁机推开他，机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客气的说：“都好了，都好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坐下一起吃点呀？”说完自顾自的将六福撵去一边，让出自己的座位给苏泊洋。

苏泊洋坐下后，自己动手添了碗饭，吃了一口。拿起筷子夹了块腌肉给我，关切的说：“你太瘦了，来，多吃点。”可谁知，那肉还没递到我碗里，就被暮昭的筷子从空中截住了去路。

“小凛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太油腻的。还是吃口白菜吧。”暮昭说话时，脸上虽还挂着‘客气’的笑，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的‘客套’来。

他二人的筷子就这样僵在空中，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在他二人之间流动。我和六福好像都被那股看不见的气势震慑住，秉着呼吸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正看的入神，伴着一声巨响，桌子瞬间劈成两半。一桌的好菜只剩下我碗里的一块肉和六福嘴里的一口白菜。

我不相信的看着满地的狼藉，抽搐着嘴角，抬头又看了看眼前同样被惊到的那两人。一字一顿的说：“赔，我，的，木，桌，和，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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