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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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转眼间就只剩下武曜和齐羿两人。

齐羿一脸纠结地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动静，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武曜则目瞪口呆地盯着台下打成一团的几人，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了去，全然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台下的战斗实在是太激烈了，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遇到印子兮时，两人的一番对话——

“印姑娘，你这是打算要去劫刑场吗？”

“我若真这样做，你帮谁？”

“谁也不帮，一边看热闹。”

想到这里，武曜默默地抬起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这印姑娘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劫刑场……还好那时候，他回答的是“谁也不帮”。看看现在台下的战斗场面，根本就是“神仙打架”，岂是他这等凡人插得了手的？

武曜暗自庆幸的同时，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印子兮的那只战灵，之前明明看起来那么虚弱不堪，可这时候，竟又变得如此厉害。他双手握剑，周旋在九个人外加七头猛兽之间，每一次出手，都又快又狠。泛着幽紫色光芒的宝剑在他手中威猛如一柄长刀，一劈一斩都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几番对阵下来，人多势众的一方竟是先落了下风，没过多久，就听见台下一声惨叫，一名执剑长老的战灵被幻玥劈散灵了。

紧接着，“砰砰砰”几声连发，另一名执剑长老和四方尊者的战灵也都依次消散在了空气中。

武曜激动地站了起来。如此精彩的战斗，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所见，之前还在替印子兮和她的战灵担心，现在却又禁不住为那三位庄主捏了把汗。

看来这场战斗，最后鹿死谁手还很难判断。

谁知，他脑袋里刚钻出这个念头，却又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台下两道身影，倏然间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观天台下，顿时鲜血狂喷，半天倒地不起。

是仙雀山庄和麒麟山庄的两位庄主！

武曜凝了神色，立刻推翻了之前的判断。这场战斗的胜负看来早已明了，观天台上的几位庄主只怕都不会是幻玥的对手。

幻玥执剑站在人群中间，颀长的身姿挺得笔直。他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双眸被一层黑色的雾气覆盖着，眉心也渐渐隐现出一道闪电状的黑气。

那道黑气武曜之前才在郭总兵的尸身上见到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印象深刻。看来……印子兮的这只战灵果真如众位庄主所说，魔气未除、异常危险。

这一刻，武曜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从私心来讲，他是希望印子兮能如愿以偿，顺利救出她的战灵。可于公而言，这样的结果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看那幻玥的战斗力，已经无人能挡，倘若真让他逃出生天，或许真会给天下苍生带来一场灾难。

果然，他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幻玥的状况眼见愈发失控，周身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爆发出一团黑色的火焰。火焰不断变大变强，朝着周遭扩散开去，不多时，原本清澈蔚蓝的天空变得浑浊不堪，黑色的火焰呼啸着卷起巨大的气流，在空中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小心！”

原本一直坐在高台上，按兵不动的齐羿突然大喝一声，惊座而起，飞身扑向武曜。

武曜一脸茫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莫名地被齐羿猛地一扑，身体失去平衡，双双坠落高台之下。

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武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被齐羿护着，稳稳地落在了观天台上。

随即“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砸落下来。齐羿又急忙拉着他侧身躲闪，这才险险没被砸中。

待周围终于恢复了平静，武曜这才惊骇的发现，原来砸落下来的东西，正是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高台。幸好齐羿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武曜现在也如同这高台一样碎成四分五裂了。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武曜茫然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只见无数道黑色的气流卷着流火，从空中纷纷砸落下来，所到之处硝烟四起，不一会儿工夫，赏云殿的七彩琉璃瓦被击出无数个窟窿，碎片“窸窸窣窣”砸落满地。观天台周围，枯败的樱花树也全都着火燃烧，逐渐化为一抔齑粉，仅余一根焦黑的残桩孤零零的伫立在落樱崖边。

观天台上众人见此一幕，既惊又惧，尊者和长老们连忙再次唤出他们的战灵，试图阻止幻玥。

可此时的幻玥，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出手毫不留情面，“刺啦”一声，长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黑煞之气，刚攻到他面前的六只战灵便又一次地被劈散灵了。

那六人对视一眼，心知仅靠战灵的攻击已无法制服对方，于是改变战术，重新召唤出战灵后，同时扑向幻玥，然后引爆……

“轰！轰！轰！”

顿时，观天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只战灵刚引爆完后，又立马召唤出来，再次引爆，这样周而复始，总算压制住了幻玥的气势。

幻玥一边举剑格挡着爆炸带来的冲击，一边缓缓朝后退去。突然他一扬手，一团黑气自掌心飞射而出，直直朝着印子兮袭了过去。

未凛和那几名尊者、长老都大吃一惊。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幻玥居然会将攻击目标转向了印子兮。

然而，幻玥的出手实在太快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来不及上前相救，就连印子兮本人，也完全懵了，傻傻地看着那团黑气朝着自己扑面而来，竟是不躲也不闪。

随即“砰！”的一声，那团黑气在她面前爆了开来，可是大家预感的事情并未发生，印子兮仍旧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周身被那团黑气包裹着，反倒是在保护着她，不受到周围冲击力的影响。

那一刻，未凛神情一振，第一个反应过来——幻玥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如此危险时刻，居然第一时间还想着护印子兮周全。

“幻玥！”他急忙大声喊道，希望能唤醒他，“住手！”

印子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激动地大喊起来，“玥儿，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可幻玥像听不见似的，依旧不为所动。那几名尊者和长老所有的攻击，在幻玥面前都石沉大海，未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反倒他们自己，接连几次召唤和引爆战灵后，灵力损耗过巨，全都累得气喘吁吁，最后终是败下阵来，再也无法召唤出战灵了。

“你们都退下吧！”

未凛叹了口气。倘若说之前，他亦如印子兮般，还对幻玥心存一丝幻想，希望他就算被魔气所控，也还是能保留一分清醒和理智。更何况在场的众人，大多都是与他生活近十年的同门，或多或少总该有些情谊，无论如何，都不至于事情做绝，痛下杀手。

可眼前局势不得不让他反思自己的妇人之仁，看来顾惊弦和桑榆二人是正确的，入魔之人果真暴戾凶残、六亲不认，不能再继续对他存有任何幻想了。

未凛屏退众人，一步步朝幻玥走去。头顶上，一只身形庞大的翼兽正煽动着它巨大的翅膀，紧紧跟随着他。

翼兽行经的轨迹卷着强大的灵力，周围的黑气都被慢慢地消融吹散。

幻玥仰头看了看那只翼兽，突然凌空跃起，一剑朝它劈了过去。

未凛发现幻玥此刻所使的剑法，并非神鹿山庄传授，而且他双手握剑的姿势也更像是在握刀……

这应该是他被封印前所学的刀法，看来，他曾经的记忆全都已经恢复了。

有此认知后，未凛更加坚定了决心，不再心慈手软，当即长袖一挥，头顶上的那只翼兽便迎着幻玥攻来的方向，猛冲而去。

谁知幻玥半空中却突然调转了方向，身形蓦地一闪，避开了那只翼兽，转而攻向了未凛。

未凛大吃一惊。以他和幻玥的身手修为，胜负往往仅在一招之间。幻玥这一击，显然是有备而来，气势汹汹、势如破竹，而未凛已失先机，只能被动后退。

之前放出去的翼兽，由于攻势太猛，根本来不及收回营救。转眼间，未凛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幻玥的剑顶着他的心口，紧追不放，但凡他身形稍有停顿，那剑尖便会刺穿胸甲，直插心脏。

未凛如今进退两难，一直这样退下去，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可他若想要侧身躲闪，身体势必会有一瞬间的停滞，而这一瞬间，便足以让幻玥一剑将他刺穿。

“不要，玥儿！”

突然这时，一道身影猛地闪了过来，双手推开未凛，随即“嚓”的一声，剑尖入体，刺穿皮肉，剑刃与骨骼摩擦，发出狰狞的声响。

“唔！”

印子兮脑中闪过一片空白，紧接着，身体所有的感知都被肩胛突然传来的剧痛吸引了去。

“幻玥！”

未凛被推了一个趔趄，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便震惊地看见，幻玥居然对印子兮也没有留情，一剑刺中了她的肩胛，并且还在不断发力，丝毫没有收手的势头。

印子兮被他一剑挑起，身体悬在半空中，朝着悬崖边疾行而去。

“玥儿！”

印子兮痛得神志不清，双手死死拽住插在肩膀上的剑，不让它继续刺穿自己的身体。

然而，就算身体不被刺穿，此时的她亦如那凋零的樱花般，衰败而无助，随时会被幻玥一剑挑落，坠入这落樱崖下。

印子兮微眯着眼睛，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望着面前的幻玥。

“玥儿……是我，我是小兮……”

幻玥没有任何反应，双眸早已被黑气全部覆盖，看着印子兮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此时的他，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执行着同一个动作，快速冲向悬崖，没有一丝犹豫或者不舍。

印子兮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一直以来，心中坚定的信念在这一刻终于分崩瓦解——

难道……她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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