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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此时天色已晚,皇宫大门仍然是守备森严之处,他不想闹得满城皆知。
他选择了东墙的门,因为那边的人可能最少。
“滚开。”东门守军骂道。
燕回意识到自己满身酒气,对方很可能把他当成了醉汉。
“我是至高殿的燕回。来此求见梁国皇帝陛下。”
守卫笑了笑,恼怒地瞪着燕回,“你知不知道,对皇宫守卫谎报身份,可以就地格杀。”
守卫捏紧拳头,逼近燕回,凶相毕露,眼看就要动手。
另一名守卫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地说,“真的是他,早上我在破坟场执勤,亲眼见过他杀了三个犯人。”
守卫松开拳头,“你找陛下什么事?”
“我只跟陛下当面禀报。只要你去通报,他就会召见我。我敢保证,如果他知道我被你赶走,肯定会雷霆大怒。”燕回也不确定皇帝会不会召见他。
守卫思忱着,然后让另一名士兵前去通报队长。
两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听说屠杀夜时,你杀了五个绝道者刺客。”守卫含糊不清地说。
“是五十个。”
守卫听完吸了口冷气,不再言语。
大门打开,一个身穿禁卫盔甲的人跟随士兵一起出现。
他打量了一番燕回,伸出手:“燕回兄弟,”他略带岐州口音,“我是纪炎,羽林禁卫军十六卫之一。”
“至高殿燕回,深夜多有打扰。”燕回应道。
羽林军十六卫,负责燕州所有城防,十六位统领各负责一只禁卫军队,曾经在鬼市对峙的羽林军纪炳便是其中之一。
纪炎伸出手。“请。”
他们穿过一条御路,来到一个庭院,然后又走进一道长廊,又穿过一个个房间,最后来到一间铺有石板,壁挂巨幅山水画的大房。
他的目光被壁画吸引过去,画上内容全是战争场面,中央的人物是一个英俊的黑发男人,身骑赤色马驹,高举利剑。此人正是梁国皇帝赢乾。
“统一天下的七次大战。”纪炎说,“轩辕殿长老耗时三年才完成。”
燕回想起雪柔长老房间那张人体穴道图,也是轩辕殿长老所画。但眼前这张描述战争的图中士兵,形态更加逼真,只是少了些惟妙惟肖的灵气。
“轩辕殿是奉皇命作画,这并非他的最高水准。我怀疑那个老头根本不喜欢战争。”
“卸掉武器。”纪炎补了一句。
燕回解开长袍,取出四把飞刀,又接下鸦斩剑,卸下猎刀,最后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好东西。”纪炎看着那把匕首。“稀世珍品。”
“死人身上取的。”
“等你走时来此拿武器,在那之前不会有任何人会动。”他一边说着,带燕回走到一间深不见底的走廊处。“走到头就到了。”
燕回点头致谢。
走廊两侧的蜡烛在墙壁投下微弱的光,燕回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尽头。
他‘嘎吱’一声推开门,坐在桌子上的人没有抬头。
那人伏案对着一张抄经专用的磁青纸,毛笔缓慢游走。
这个男人上了年纪,大概有六十多岁,肩宽体壮,垂在眼前的长发已然灰白。
他身穿一件素白色长衣,袖口沾着墨迹,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饰物,右手无名指上的镶金边玉指环。
“陛下——”燕回跪下。
皇帝抬起左手,示意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皇帝的右手仍然执笔游走于纸上,旁边堆满了画卷、经书。
他等待着。
燕回想说点什么,但他还是保持了安静。
“你长得跟你父亲很像,可沉默的时候很像你母亲。”
燕回望向皇帝。他已经停笔,靠在椅背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神,发出精光。
“陛下……”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父亲文韬武略,用兵如神。但在处事方面,却极其迂腐。你母亲聪慧过人,刚才有一瞬间,你像极了她。”
“多谢陛下夸赞,若母亲在世,必定喜不自胜。”
皇帝挑了挑眉毛:“不要奉承我,拍马屁的奴才多的是。再者,你也不擅长,这一点跟你父亲很像。”
“陛下,此番前来,是有求于您。”
“觐见的人多是有事相求。不过,他们往往都要跪上几个时辰。你会跪下求我吗?至高殿兄弟?”皇帝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燕回胸口腾起冰冷的怒火,胆怯随之消散,“陛下,我绝不会那么做。”
“可你这么晚进宫,求我赏赐。”
“我不要赏赐。”
“那你是为了什么?对你父母,权财都不重要,我觉得对你也不重要。”皇帝歪着头,仔细瞧着燕回。
“是公道,有人无辜丧命,我只求还他公道,还他家人公道。”
“无辜丧命?谁杀了他?”
“回陛下,是我。今日清晨,我在剑术试炼中杀了一个人。事后方知他被人设局陷害,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只为令其在试炼中与我对阵。”
皇帝脸上的戏谑消失了,还有些难以理解的意味。“说来听听。”
燕回讲述了经过,士兵被杀,妻子被关黑狱。以及背后的主谋:燕州府尹申谷之,百年世族门阀荀离卿和邓岸。
“你是如何得知的?”皇帝问道。
“今晚有人找过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燕回顿了顿,他知道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对于绝道者在梁国境内遭受的麻烦,此人知之甚多。”
“身为至高殿的一员,你的朋友还真多埃”
“在真相面前,任何势力都需遵从国法。”
“你说话还真是像你母亲啊,天真,正直。”皇帝从桌上磁青纸下抽出了一张白纸,又拿起笔蘸了些墨,然后写下了几排字。
接着,他又蘸了些朱红色墨,写下几个名字。
“凭你刚才告诉我的情况,我决定处死这几个人。也不用庭审,因为皇权高于律法。”
皇帝突然顿了一下,问燕回:“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燕回疑惑,不懂他的意思。
“他们的家人会因此恨我,这件小事很可能会成为几十年后一次叛乱的苗头,不过我打算将他们满门抄斩,查抄所有家产,这种恨也就不足为虑了。”皇帝说完,又起笔。
燕回迎着皇帝的目光,他本以为皇帝是在装腔作势,但没有看出任何欺骗的痕迹。
“不应该一人犯罪,就株连全族。”
“世族必须如此,如果不查抄他的家产,凭他们的底蕴一定会四处活动,对我不利。你刚刚提到的那几个名字,个个树大根深。这是做事的代价,你明白吗?”
“陛下,您就不怀疑我撒谎?”
“三十多年来,只有朕,一直教人如何撒谎。”
皇帝神情坚毅,燕回知道他别无选择,而且君无戏言。
“那人的妻子呢?”
“陛下……那人的妻子是个顽固不化的绝道者。您是梁国之君,大道之极,必定能影响……”
“必定?”皇帝的表情既有愠怒,又有消遣的意味,
他指着那份判决书。“秉公执法是皇帝职责。我处死这些人,是因为他们触犯梁国律法,罪有应得。至于死者的妻子,我无权审判。因此,问题不在于我必做之事,而在于我可做之事。燕回,你告诉朕,救这个女人,对朕,对大梁,何利只有?你冒死进谏,就没有其它话可说了吗?”
“陛下,我知道父亲将我送进至高殿之前,陛下已经对我另有安排。只要您放了死者妻子,我愿服从一切安排。”
“你在跟朕做交易?”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父亲从不讨价还价,我下令,他服从。”
“忠诚即是我们的力量。”
“若我没记错,原话是力量来自背叛时的杀戮,对吧?单凭这一点,你比燕苍云要聪明。”皇帝又喝了一口茶,“你知道他为何不再为我效力吗?”
“我听说您不同意他续弦,也不承认我妹妹的身份。”
“你知道的还不少。朕确实拒绝了你父亲的请求,他因此非常生气。不过,在朕处决第一大臣时,他就决意隐退了。他们多年来针锋相对,当孟锡源贪污国库的罪状暴露时,只有你父亲一人敢站出来说话,只有你父亲为他求情。朕知道,天下再无一人比孟锡源懂得财政之道。”
“我从小和他的儿子在至高殿生活,他难以接受父亲贪污国库的事实。”
“噢,他并非贪污,而是贪权。权力这东西可是相当有诱惑力,燕回。”
“您也查抄了他的家产吗?”
“当然。不过朕自觉亏欠于他,仍确保他妻女的荣华富贵。如今她们已改名换姓,在郑暮风守护的北方生活。”
“如果修尧知道,他必定感激皇恩浩荡。”
“你不必说。”皇帝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向那幅描绘着战争的巨大画作。
“天下七州,都曾因战争而分裂,如今江山一统,效忠于朕。其实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青州是委身于朕,只是因为厌倦了梁国军队常年入侵。”
“岳州在战争中损失了一半的骑兵,岐王意识到如果继续与朕为敌,剩下的一半也将覆灭。”
“岐州疏勒府对朕既恨又怕,但他们更怕异端之‘道’被连根拔起,只要梁国七殿之道不跨界,他们就永远臣服大梁。”
“至于兽原的古格王朝,一群蛮夷,难成大事。”
“这便是我在尸山血海之上建立的梁国基业,有了你的辅佐,百年之后大梁也不会分崩离析。”
“你有一点说得不错。我确实对你另有安排,你是第一将军和飘雪殿前长老的儿子,两人都皆是布衣。我可以借你之由笼络天下布衣,不仅仅人才,还有民心。一旦我赢得民心,即便世族门阀挑起战争,也不会有人响应。到时,祸害千年的世族门阀将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在图上游走,叹息声中带着遗憾,“可你母亲太过天真。他说服魁长老接受你加入至高殿,你便成了宗门兄弟,效忠于至高殿之‘道’,而不是霸业之‘道’。”
“陛下,只要您下令,我即刻退出至高殿……”
“太迟了。若天下皆知,朕命令你叛离七殿,民心尽失矣。”
“陛下,七殿……不是秘密吗?”
“哼,秘密是针对天下愚民的,你是愚民吗?”
燕回眼下只想救出狱中的端云,不再追问此事。
皇帝轻声说:“我不是第一个,你知道吗?”
他正瞧着图上一串潦草的名字。
“他们将古格人驱逐进大山,将象熊人驱逐进森林,从那时起,历经十代,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延续统治。”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陛下。”
“子亥?哼1皇帝咬牙切齿地说,“一国之君,只当个好人是远远不够的。等他继位后,你要常伴左右,他做不来的事,由你去做。朕的使命,只图强国,令那些藏在暗处企图分裂的腌臜贼子不敢妄动。”
他走回椅子前,弯着身子坐下来、
“那么朕便开始安排了。至于你,第一将军之子,将再次为我效力。”
他从书海中翻找出一卷文件,“神庭司的穆老头多次恳求我,希望采取新的举措,以维护梁国安稳。他建议,对于不能背诵大梁盛世之道的人,由羽林军施以鞭挞之刑”
“穆老的建议未免太过狂热,陛下。”
“据传,丘沙郡一带的判道者人数众多,而他们信奉的是疏勒府的伪道,并极其推崇。你怎么看?”
“穆老是想您派军剿灭丘沙郡的绝道者?”
“正是。禁卫军绝对不能进入沙之林六十里以内,但你可以。”
“我?”
“我会说服魁长老,派一小队至高殿兄弟,其中有你,还有一个叫纪炳的年轻人。”
燕回想起鬼市上,那个恼羞成怒、马鞭乱挥的人。
“禁军十六卫之一的纪炳?”
“正是,他的父亲纪滔,是禁卫军虎贲营的将军,世族中颇有才干的将领。此人野心堪比第一大臣孟锡源,纪炳正是他的儿子。”
“他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少年得志,声名鹊起,自以为才冠天下,只可惜缺乏头脑,不懂谦逊。”
皇帝思考片刻,又说。“丘沙郡必定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争,少则半年,多则数年。他刚愎自用,必将遭遇绝道者伏击,壮烈地为国捐躯。”
他们四目相对,愤怒和绝望两种情绪交织。
燕回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个蠢货,竟然敢跟皇帝谈判。
“那......黑狱那个人的事?”燕回问道。
“朕会告诉神庭司,朕决心征伐丘沙郡,没时间顾虑其它事,而且你也参与其中。穆老头很喜欢你,朕也会为那个女人担保,只要她安静一些,明晚就可以释放。”
“多谢陛下。”
国王凝视了燕回片刻,“记住,朕下令,你服从,这是今晚之事的代价。”
他又低下头继续书写。
“臣明白,陛下。”
燕回鞠躬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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