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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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结弦。

出生时我的翅膀使族人吃惊，晶莹剔透好似水做的一样，不像其他婴孩儿的肉翅健壮厚实，而且我不哭不闹，连吃都不会。

族人们猜测我太过虚弱，难以活下来。当时族内生存资源也很紧张，物质生活都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获得。

因此生来虚弱的婴孩儿是不配活下来的，物质只能留给真正的强者。而弱者就要送上青鸾悬崖供青鸾啄食。在青鸾悬崖上的一处峭壁里，在刻着有天地交汇，万物融合的石坟旁，有许多孤零零地摊在那里，被青鸾鸟啄食得支离破碎的婴孩……

听起来很残忍，可这就是羽人族的传统，我们通过鸾鸟蛋获得神力，将自己的孩子做为交换。这叫天葬，此种信仰是因为对大自然的敬畏而产生，是世间生灵万物循环的崇拜者。神灵不语，却借助于他所创造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演变着万物千古不变的规律，展示着他的慈悯与宽厚，让世间万物得以延续，生生不息。我们将自己融入自然以换得神灵的恩赐。

可我的父亲并不甘心自己的孩儿被送去天葬，心里升起一个可怕又可敬的念头，在烈火浓烟中升空，随着浓烟高高腾起，燃烧着我父亲顽强执着的灵魂。他认为只有透明的肉翅才能成为隐翅，甚至在他看来，我这对透明的肉翅是神降临给羽人族掘起的恩典。只有我才能改变羽人族即将灭族的现状，只有我能给家族带来骄傲和荣光。所以他决定上青鸾悬崖抢夺鸾鸟蛋，用鸾鸟蛋养育我。

可鸾鸟是神鸟，本身便是有灵力加持，想取其一蛋是何等的艰难，但我父亲是个极有计谋的人，冒险的方法不可胜数，即使陷入困境，也总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历经层层险阻，无论如何，父亲总算是取来了一枚鸟蛋。

非羽人族的人都以为鸟蛋是食用后以获取内息的，其实不然，获取鸟蛋的内息是通过我们族的一个法器，而被取过内息后的鸟蛋仍可以孵化出鸾鸟，只是这种鸾鸟与普通鸟类无异，再诞下来的鸟蛋也不具有灵力，只有羽人知道哪些鸟蛋具有灵力，这是羽人族的一个至高绝密。

但因为羽人族遭逢几次劫难，族内老者幸存者寥寥，摄取鸾鸟蛋内息的神器竟然遗失了，至此再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食用鸾鸟蛋以获取内息。我父亲也不知道，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鸟蛋竟不知如何使用。

父亲不甘心就此放弃，将鸟蛋放置我身旁，准备另寻他法。

可就在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鸟蛋上升腾起一团祥光，像涓流一样慢慢流向我的身体，起初那涓流像水滴一样钻入我体内，慢慢的水滴汇合小溪，在我身边游走，久久不散，在我身周汇成一个光圈。

那光圈好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复活过来，放射出刺眼的红光，引得我殷红的血气在体内翻腾，羸弱的身躯也像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光彩流动，而且赋予了我一双独特的血眸。

那光进入我的体内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体都渗透着炫目的红光，不吃不闹，以至于第一次时我父亲以为我要死了。

第一次红光散去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的身体长大了许多，也可以睁开眼晴了。比普通婴孩儿还要健壮许多。

这个征兆给了我父亲信心，决定继续上青鸾悬崖。

在我三岁之前，每月使用一颗鸟蛋便可，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需要的鸟蛋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高。

当时的族长担心我使用过多鸟蛋导致鸾鸟灭绝，所以禁止我父亲再取鸟蛋。再加上三岁之后以我父亲的修为已不足以取得那么多鸟蛋供养我，所以后来，我父亲干脆瞒着族人偷偷将我送入青鸾悬崖，找到具有灵力的青鸾鸟巢，将我放入。

然后便是数年不间断的摄取，转移，再摄取。

我父亲是个很倔强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无论多难都要做到。后面的几年内，我的灵力与内息不断的暴涨，在我五岁之时，内息便已是族内最深厚的。又继续在鸟巢中修炼了几年，到我十岁时已不再需要用鸾鸟蛋获取内息，而是可以将自己与万物相融，取万物为息供自己使用。

这十年间因为我的原因，具有灵力的青鸾鸟越来越少，族长得知我父亲的行为后大为震怒。但当我父亲领着翅膀如雪的我回城时，所有反对的意见都烟消云散，其他孩子，在十岁时肉翅上羽毛都未长全，而我竟然拥有一双他们从未见过只曾耳闻的洁净如雪无一杂色的翅膀。那翅膀白得像一匹纱缎，纤尘不染，深厚有质感，在族内无有盛其一二者。。

又过数年，父亲认为我的灵力已超越周边部落小族，便试着教我些军法谋略让我领兵杀敌。

我学的很快，几次小试身手都大获全胜，至此，我父亲这十几年的坚持与辛苦都有了回报，也因此我父亲获得了城主与族长的地位。

伴随着我的灵力不断的增长，胜仗也越打越多，为了震慑邻国，战神一名就如此被营造出来，不断的构筑、传递。族人为显羽人声名，更是杜撰虚构添枝加叶。许多部族因为信了这些，宁愿投降，不战而败，我族的彊土也不断的扩张。

其实哪有什么战神，不过都是踏着族人的尸体一步步走过来的而已，每次战后我看着战场上满目的族人尸骸都不禁悲从中来，那些早凋的生命将被一起掩埋，堕入黄土成为荒木蔓草的滋养，连名字都不会留下，而活下来的所谓的强者，生命的尽头也仍是一片黑暗。胜又如何？

可是父亲却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代战神不是踏着无数的尸体一步步走上来的，怪我心肠太过柔弱。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场胜仗，有多少族人，多少生灵，为其付出生命。可是为了生存，有些仗我们不得不打。

在侵占和掠夺一个爱好和平的邻国的时候，打仗是一种野蛮而无耻的行为。如若为这个行为冠以正义的名声，秉着护卫本国生灵和为生存而战的时候，那就是一种神圣而崇高的职责。

其实我很崇拜奇岛的传奇人鱼华琚法师，据老人们说，当年她凭借一已之力护卫奇岛周全，虽然她是羽人族的死敌，可这一点不影响我要成为她的理想。

之后我更加努力的修炼，为了使自己更加的强大，从而能够更好的保护我的族人、我的将士，让他们在战乱中能够全身而归，与家人团圆。

这百年来，我不断的东征西讨，为羽人族画定了国界版图，就在我以为今后可以罢战修养生息之际，域池的泉水竟然开始枯竭。

如此一来周边小族部落生存压力剧增，各族为了寻求内息替代，必将引出一场五洲混战。羽人族的青鸾是域池泉水的替代品之一，羽人族自会成为众部落攻击的对象。

这数年来我便牢牢的守住雁门这座城池，因为这座城是羽族的关卡要道，只要守住这座城，羽族就可安然无恙。

可是，这次我觉得我守不住了，因为敌人是不死民白月族。

这是个可怕的族群，虽然灵力不强，攻击性也差，可是他们能不断复生。每当月光照耀，死去的尸骸便如鬼魅般重生，甚至于他们可以将敌人重生。重生的这些已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些人身傀儡，无嗔无喜，战争工具。

每次与白月人战完之后，我们都会尽快清扫战场，焚烧场上尸体，避免他们重生，可是最近，白月族攻打其他部落后，重生傀儡数量激增，一轮轮的攻击，使得我们无力清扫战场，重生傀儡不会疲倦，可是我们会，不断的车轮战已大量耗损我们的战力，这场守城之战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很多时候望着那一望无际前来攻城的重生傀儡，我都很绝望。

域池为何枯竭，南国应该很快会有人寻找根由，寻找解决之法吧！

所以我必须坚守，守到有南国人出现，守到有解决之法那天！

梦境看完，华琚也醒了。

远处战鼓声又响起，羽人间的啸叫划破天际。

我和华琚向远处瞭望，只见城门外平原上如同蝼蚁般的重生傀儡黑压压的欺上来，羽人步履匆匆架起弓箭摆开阵营准备迎战。

在城楼战鼓号令之下，守城羽人扇动翅膀，一轮箭矢如暴雨般密密麻麻投向平原，城楼下霎时漫天箭雨，一片血海，重生傀儡纷纷倒地。

可是侵略者好似完全不在乎傀儡的死活，一波倒下之后后面源源不断的人海前仆后继的涌来。

羽人前后往来，移岗换位，所有人都很沉默，沉默中有一种古老而博大的秩序，一种苍茫而遥远的忍耐。

新一轮箭矢发射后，从城楼上忽的杀出一条泛着金光的白影，冲入地方阵营。

竟是结弦，他手持数包火团，向重生傀儡投去。顿时侵略者的半条阵线，漫起滚滚浓烟，其间金赤的火焰傲然闪动，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战神，身披战甲，踩着烽烟雷鸣，诛妖降魔。

如此反复之后，羽人的体力消耗极大，但侵略者仍旧源源不断的攻来，车轮战。

雁门这次或许真的要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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