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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这日,南晰早早的候在先生信中所提的地点,临安最大的临街酒楼,行至五层,整个临安县都能尽收眼底,配上美酒佳肴可谓不亦乐乎,而不远处的南山美景也在薄雾和暖阳的映衬下,愈发的缥缈,让人不肯轻易的移开眼,生怕这眼中的南山下一秒就会同云雾消散天边。
日上三竿,楼下街道渐渐传来嘈杂之声,顾南晰闻声望去。
“烦请公子自重,奴家已经卖身红袖馆,单名一个兰字,便是叫霜霜也没差,若是公子看的上奴家,等夜里来馆里消遣,奴家自然没有不应允的,何必大街上拉拉扯扯,弄得太不体面。”
这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偏捎带着点不自知的娇媚,只勾的人半边身子都酥软了,再看那身段,即便是厚重的白色大氅,移动间透过衣摆的缝隙,也能窥见那丰盈窈窕的修长身姿,让人心生荡漾。
话说的不卑不亢,一抹青色头绳,缠绕着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荡,又带了两份飒爽之意。
让人不禁为女子开脱,该是不慎陷入泥沼,万般无奈唯有一颗心,仍旧玲珑剔透不染尘埃,如那兰花般冷艳却不张扬,唯有空气中飘扬的淡淡幽香,吸引着众人的心神。
“霜霜,你做什么要故意气我?你我可是夫妻,你怎会卖身到那种地方1
话语人身高七尺,皮肤黝黑,肩宽膀粗,却有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眸,闪烁着真刀实枪拼杀而来的英锐,整个人仿若将要扑向猎物的猛虎,围观群众都心生退意。
“钟公子!请自重,”
女子的声音混杂着破碎和力量感,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
“你我当日并未完婚,如今我的身契都在袖娘手里,早已入了贱籍,你不认也无法。”
名为霜霜的女子终再未看那男人一眼,毫不留恋的离去,“袖娘我们走吧。”
南晰方才注意到,女子身后站着数位不好惹的打手,和一位浓妆艳抹满脸不屑满头金晃晃的步摇珠钗,还在冬日轻摇团扇的中年女子。
“呵,我呸,负心薄命的东西,不要脸的缠着我家兰儿,有这功夫早点回来,拦下你亲娘,别叫她把兰儿卖进来啊!现在找上来还有什么用,又或者你真有本事还顾念着兰儿,带着银子来红袖馆赎她的身!还想空手套白狼,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红袖看不惯这男人,大婚当天离家出走那是根本没想兰儿的后路,可怜这孩子没爹疼没娘爱,被那个势利眼的婆婆卖进来的时候差点就以死明志了。
“你胡说,我走时我娘承诺过,她断然不能做这种事。”
南晰原本不想再听,不曾想这男人似乎一点也不肯信,看来这事还有后话。
“信不信由你,如今兰儿委身于我这红袖馆内,生是红袖馆的人,死是我红袖馆的鬼,你呀哪里凉快那里待着去。”
袖娘嫌弃的挥了挥团扇,一扭一扭的就要离开,结果被男人一把抓住,男人使了大力气,她挣脱不开,一旁的打手冲了上来,两方互不相让,僵持不下,还是先前离去的女子复返,如此才得以窥见女子的容颜,顾南晰一时惊为天人。
“你给我住手!钟行,袖娘待我不薄,若不是她,你此时见到的霜霜就是一具尸体,木已成舟,怨不得别人,于家国于大义你没什么可诟病的,但唯对不起我一人,
你当初既奔赴战场,选择了家国大义,就该装作不认识我,更不该谈儿女情长,何况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当初西北战败,那传消息的人回来,什么都没有,我们都只当你死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又何苦纠缠不休。
至于婆婆,我不怨她,当初也是婆婆把我从人牙子手上救下来的,是我没本事,没拴住男人的心,她当我是个赔钱货,从她把我卖进楼里那一刻,我和她也算清了,从此再不相欠。
你我如何抉择!?散了吧,我们也该散了1
那女子声嘶力竭,哭的一番梨花带雨我见垂怜,却从始至终倔强的抬着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那眼神满是复杂。
如此热热闹闹的一出戏,终究如过眼云烟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顾南晰有心想帮,但无从插手,一旁的盼夏倒是哭哭啼啼动了真情,顾南晰拗不过她只让她去寻那女子。
自己仍然等着师傅的音讯,可三四个时辰却不见踪影,只有一半大儿童被侍卫领进了屋。
“请姑娘的安,有位先生,托我给您带句话,说,临安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多玩几日,等有人来请再回,还有这封信。”
接过信,南晰又问。
“只这一句?”
“只这一句。”
“行,带他去领赏吧。”
展开信件,里面的内容都是临安有名的景点介绍,是他师傅的字迹,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
南晰示意旁边伺候的丫鬟,屋子里的人就都机灵的撤了出去,只守在门外,南晰望着远处,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按压着食指,这是南晰沉思时的小习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发现。
师傅不知是何用意,一封信,一句话,实在可疑,想起世子所说,关于漠北使团的事,那怕不是那场宴会也会提前。
遭了,再过五日就是德宁的生辰,宫里恐会借这个名义设宴,宴请群臣,那漠北使团估计也坐不住,
那师傅为何?以师傅的性子,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这才把她支到临安来。
不过有人请她回去?又是何意?
上辈子使团来访之时,她不过平头百姓,对宴会的具体情况不明,事后想起也只能判断这场宴会恐怕是漠北出兵讨伐前的试探,
使团定会在宴会上发难,出兵又要占个理字,无非故意刁难,好在他们现在文有傅家子弟,傅恒,武有宋子渊(世子),还没到上辈子两人外出征战大梁,整个齐国首都人才稀少的局面,且这次使团的名单她也确认过,不足为惧。
唯有不知世子口中的可疑之物是什么来历,至今没有消息。
直至日落西山南晰也没找到会有人要来请她的迹象,但也算有了应对之法,毕竟在那些朝臣眼里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哪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只求这次漠北处心积虑的试探大齐国能平安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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