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逐鹿天下19 (大修)没有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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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边让之死的事,正史中资料记载很少,只说他“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或“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族其家”。至于他到底说了什么话,又具体做了什么事,没人清楚。
而吕昭这边,据消息灵通的郭嘉所言,曹操杀边让的目的,与打压州郡地方士族势力脱不开关系。
在交通不便利、通讯不发达的古代,皇权难以深入到国家的每个角落,治理地方只能与州郡豪强合作。取得一定权力的豪强们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运作,在老家的土地上深深扎根,不知饥渴地汲取着养分壮大自己……终于长出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树荫。
这是特定时代下的必然选择,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
作为既得利益者,豪强们当然很维护自身所处的阶层,警惕并反对任何可能导致他们权益受损的行为。
但当他们中的某些人将财富和名望聚敛到极致,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真理的风吹散了遮眼的迷雾,他们忽然就能意识到,豪强士族的权力逐渐膨胀导致的问题有多令人头痛了。
比如袁绍。
从韩馥手里把冀州骗过来后,袁绍为了站稳脚跟,拉拢韩馥的叛将麴义,提拔不被韩馥重用的沮授、田丰、和审配,任命沮授为监军,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通过他们安抚本地民众。
本地士族是满意了,但跟随袁绍的又不只是他们三个,还有从颍川来的辛评、郭图、荀谌等人。
荀谌是荀彧的亲弟弟,平时不声不响,一出手就干大事,正是他与袁绍的外甥高干一同前去拜访韩馥,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层层递进,兵不血刃地帮袁绍骗到了冀州。
虽然荀谌事后得到的嘉奖并没有沮授、田丰、审配等人多,似乎配不上他的功劳,但他看上去不是很在意,从未在任何公开或私密的场合表达过不满,仍旧保持着没事不说话,有事少说话的一贯行事作风,非常低调。
比起荀谌,颖川派剩下的几个人就没那么省心了,为了前途,为了利益,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挽起袖子积极开始斗争,跟冀州派撕扯得昏天黑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斗争进入白热化,他们也从一开始有理有据地反驳不适合的观点,发展成现在的为了反对而反对。
这么一帮人天天在耳边嗡嗡嗡,袁绍为了不让他们真的当堂打起来,端水端得头都要炸了,心情能好才怪呢。
而每次独自生完闷气,袁绍都会在心底悄悄问自己:到底要让出多少好处,他们才能感到满足,消停下来呢?
……这个问题真的存在答案吗?
又比如曹操。
兖州本地士族推举曹操做兖州牧时,双方相谈甚欢,约定好了要携手并进。但曹操只是表面应承,实际对兖州士族十分防备——最受他信任的武将们不是姓夏侯就是姓曹,最受他器重的谋士们则大多出身寒门,这两拨人牢牢把控住了关键岗位,紧密团结在曹操周围,导致兖州士族们连个能把手指头伸进去的缝隙都摸不着。
这就很令兖州士族不满了:我们出钱出粮支持你四处征战,你小子就这么对待我们,只在索要东西的时候热情?当初说好事成之后对半分的大饼,我们现在就咬着一小口!
曹操则觉得自己给的够多了,这帮人哪个不是富得流油,良田漫山遍野连成片,邬堡盖的一个比一个大,家中仆从食客一个比一个多,仓库里囤的稻谷堆成山,钱积得太久花不出去,串钱的绳子都烂了,就这样还跑来给他哭穷,明里暗里骂他穷兵黩武,四处征战,浪费了太多粮食,他们快供不起了,听得曹操内心狂翻白眼,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微妙地体会到一点点当初桓、灵二帝纵容宦官掀起党锢之祸时的心情了。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虞氏反叛未遂的事,吕昭才更觉得郭嘉这看似简单的方法说不定真的有效。她记得历史上曹操征讨陶谦时,兖州士族就在陈宫和张邈的带领下起兵反叛,迎接了吕布,要不是当时守鄄城的是荀彧,反应快且稳得住,再加上夏侯惇在东郡留守,估计曹老板连一座城都剩不下。
现在的曹操没有荀彧了,如果郭嘉真的能说动陈宫跳反,曹操的情况可能会比正史上还要惨……
不行,不能笑!吕昭掏出电子木鱼敲了敲,心想我的汝南也没比曹老板好到哪里去,还是攒攒功德吧。
经过多年的悉心治理,吕昭在后勤方面基本无忧。大本营南阳对她的一切决断全力支持,半个颍川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毕竟他们颍川德高望重的四大士族,有两家都在她麾下。汉中离得太远够不着,它能与巴蜀之地达成互奶的内循环就是大胜利,唯有汝南一如既往地“特立独行”。
汝南毕竟是袁氏的老家,而袁氏的名头太响亮了,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不是纯粹嘴上说说。近些年吕昭将南阳完全放手给了荀彧,自己基本都待在豫州,在有她坐镇的情况下,一些政令推行时,仍然会遭遇阻碍。
这些阻碍并不尖锐而强悍,它们显得很柔软、委婉,像潺潺水流,在你渡河时减缓你前进的速度,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终你还是能渡过河去,但比起平地行走,涉水还是实打实地浪费了时间。
在双方彻底撕破脸前,类似的拖后腿手段会一直持续着。
对此谁也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只能花费大量时间,潜移默化。
从书院毕业的第一批学生们已经被一点点安插|进了各个县、乡、亭甚至更小一级别的行政单位,这些出身不高的人谋求到了曾经拼尽全力也难以够着的天花板,看到了努力就能跨越阶层的曙光,虽然光芒微弱,但确实存在,已经比过去的黯淡要好太多了,因此对吕昭感恩戴德。
当然也有被士族以厚利诱惑而渐渐腐化堕落的,但都被暗中监视的陈群找各种借口平静地处理掉了。底层小吏的调动本就频繁,除了当事人,没谁会特别在意。
而士族豪强的子弟们举孝廉入仕途,起点就是六百石,完全看不上这些活多钱少没前途的岗位,虽然他们中的有些人清楚吕昭为什么搞这一套,但也没升起太强烈的警惕心。
吕昭的手段就跟他们给吕昭添堵的手段差不多,温柔而舒缓,见效慢,耗时长,得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出现量变引起质变的情况。比起长远的隐患,人们通常更关注眼下的危机。
豪强们没大动作,吕昭却一直在保持着警惕,她曾想快刀斩乱麻,尝试钓|鱼|执|法,借着去请甘宁的行动,主动离开汝南,看看当地豪族们会不会有动静。结果是没有,那帮人精们一改她刚入汝南时的蠢蠢欲动,忽然变得能忍了,她在外面蹦跶了大半年,他们明面上无动于衷,暗地里也只是正常交流,顶多凑在一起骂骂她不当人,过过嘴瘾,没再窜出个类似南阳虞氏的出头鸟供她借题发挥。
吕昭感到很遗憾。
刚开始跟曹操对上时,汝南士族们应该不会有太大动作,但等她正式与袁绍开战后,这颗埋了许久的地|雷|绝对会|爆|炸,就是不知道会以何种方法|炸|开。
直接起兵反叛响应袁绍?与袁术暗通款曲默认他偷袭?引进周边流窜的匪徒作乱?在粮草辎重运往前线时偷偷设置障碍?
……或者以上皆有。
危机感十足的吕昭决定按照最严重的情况来预防。等吕布拿下成都回到南阳,空出足够的人寿后,她再适当调整人事,好好布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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