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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乾殿外的台阶之上,夜君洺与黄柏年走在前方,曹文远带着贺兰明和恒觉走在距二人两米开外的后方。
黄柏年回头看了看这三人,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小声冲着夜君洺道:“楚王殿下,今夜这宴会还劳您费心了。”
夜君洺淡笑道:“父皇安排的差事,本王自当竭尽全力。”
黄柏年继续道:“之前鄞州闹得沸沸扬扬方奕因府中女婢婉拒多方提亲,说的就是明歌吧。她还因方奕之事下狱后来失踪多年,如今居然还能出现在这伤寒关的战场之上,真真是匪夷所思。当年主审此案的是定远侯之子如今的大理寺卿韩子冲,这二人在宴会上又不知是何情景了。”
夜君洺依旧挂着微微笑意,目光却变换一抹阴狠道:“丞相若是想看好戏,今夜可要准时来本王府上,届时会是番什么模样丞相自会知晓。”
黄柏年看着夜君洺脸上那抹如女子般的妖柔夹杂着深不见底的狠辣,心中一怔,这两年这位楚王行为是越发的乖张,表面温顺听话,夜琮所命之事皆无不从,可私下里却豢养大批暗卫,但凡他出面解决之事虽说都有一个结果,但往往死伤惨重不留活口,竟是也到了人人惧怕的地步。
朝堂之上众人皆知楚王狠厉,夜琮却从未出面制止过,也不知是何意。黄柏年每每提议对楚王不可放权过大时,夜琮也不过是淡淡道一句“随他去。”,久而久之黄柏年也觉得会不会是夜琮宠爱楚王,所以才放任自由。可当他看到夜琮眼中对夜君洺掩藏不住的厌恶时,他很快便又否认了他的想法。
说到底夜琮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让他一世蒙羞的儿子,若不是当日他的母亲,夜琮又怎会受了先帝的厌弃,几乎绝了储君的可能。若不是雍王早死,只怕夜琮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想及此处,黄柏年不由心中讪笑,夜琮只怕是将夜君洺当做了手里的一柄利刃。等用完了,任凭对方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死。
此刻黄柏年明知夜君洺在宴会上定有安排来针对恒觉与贺兰明,因此才话里有话的套他,不想他寥寥几句就将他堵了回来,他也只能面不改色道:“自是不会缺席。”
式乾殿后的乾元殿内,夜琮早已由崔长海服侍着卸去了帝王的龙袍,换上了常服。
他坐在平日看奏折的桌案前,望着此刻盯着地板一声不吭的夜君泽,轻叹一声,道:“阿泽,事到如今你还在怨朕发配你去伤寒关。”
夜君泽微微抬眼,望着夜琮淡淡道:“儿臣不敢有怨怼之心。”
夜琮无奈,只得直入正题道:“你昨日呈上的奏折中说此次俘虏当中还有胡烈的儿子胡赛。”
夜君泽点头道:“不错,昨日夜里儿臣与胡赛交谈过,胡赛如今对自己的亲叔叔格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咱们利用得当,胡赛将是我们对付洛图部的关键。”
夜琮点头,回头让崔长海给夜君泽搬了一把座椅,便又问道:“你可有什么对策,说来听听。”
夜君泽坐定思虑一番,看着夜琮面容严肃道:“儿臣认为该将胡赛留在大启,以来挟制格萨。”
夜琮微眯着眼,道:“细细说。”
夜君泽便继续道:“格萨本以为胡赛早已随着胡烈一同葬身苍松岭,如今他若知道王位原本的继承人还活着,他定然会有所行动。明里他极尽讨好之能事对大启有求必应,暗地里定然会派人杀胡赛。若是胡赛死在大启,格萨又会因为大启防卫不当而发难,撕毁结盟。但……”
夜君泽看了看夜琮,继续道:“儿臣已派人查探,洛图战败至今被其余两部夹击,格萨应对起来已是分身乏术焦头烂额,若不求助于离洛图部最近的大启,他便只有被吞并的结果。格萨是聪明的,所以他现在只有主动求和,以待来日。”
夜琮赞同道:“你说的不错。格萨按兵不动,胡赛便是我们手中的筹码。”
夜君泽听夜琮赞同自己的分析不禁抿了抿唇,似是有什么犹豫,夜琮望着他道:“有什么话直说1
夜君泽跪倒在地,道:“还请父皇恩准,此次是我大启破西罗的好时机1
夜琮微瞪双眸看着地上的夜君泽,沉声道:“宣阳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1
夜君泽正声道:“西罗对大启早有觊觎之心,此次伤寒关之战早有西罗将士参与其中,曹文远在云川剿匪之时曾差点擒获一名西罗暗探秦屿,此人借助边境匪患想要找到伤寒关的布阵图,事情败露之后逃离云川。一个多月后又出现在我们与胡烈交战的战场之上,被裴衡所杀。由此看来西罗早有心攻打大启,而挑拨鞑部与大启作战不过是西罗投石问路的伎俩,目的就是摸清大启在北境的军事力量和分部。”
夜君泽说到此处抬首望着夜琮道:“草原三部离心动荡,洛图部求和心切,若我们出面平定草原叛乱与格萨结盟,来日出兵西罗,洛图部的兵力不容小觑!之后若是格萨有异心,杀格萨以胡赛代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届时,平草原,荡西罗,我大启便是这云洲大陆之上独一无二的大国!想那时北真和南滇也不会再轻易犯我边境,尤其是北真,只怕也只会交好而不是交恶。如今只要我们迅速以西罗挑拨大启与草原关系为由驻兵云川,以西罗摄政王纳兰鸿的秉性定然会出兵……”
夜君泽说到这里却被夜琮忽然打断,夜琮神色严肃道:“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想法还是襄国公的主意?1
夜君泽诧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夜琮指的襄国公究竟是自己的舅父还是外公,随后恍然,心中不禁浮上一片失望与悲愤。自己在伤寒关三载春秋,兢兢业业想要为大启驻守边关,以某得更大的利益,可这一切在父亲眼里不过是听从于自己的外公的夺权之法。
夜君泽原本期许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自己与父亲之间的鸿沟,终是因外祖与父亲的隔阂逐渐加深,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平缓了心绪道:“自二哥之事后,儿臣与外公便再无联系。”
夜琮抬手揉了揉眉心,长出了一口气道:“出兵西罗乃是国之大事,只凭你一面之词不能轻易下定论,还需要上朝堂众臣商议,况且当年大启曾与西罗签订停战盟约,背信弃义并不是大国所为。你且先回去,安顿好胡赛,过几日朕要见他。”
夜君泽紧咬着牙关,捏紧了袖中原本要呈上的云川驻兵细则,叩谢起身道:“儿臣告辞。”说完头也不回了离开了寝殿。
父子之情一旦起了瑕疵,任凭他做再多也不过是徒劳。当年的父亲只是父亲,如今的父亲先是君,对于他所说的一切先怀疑的是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而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夜琮看着夜君泽消失在寝殿门口,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旁崔长海忙奉上清茶,道:“陛下,劳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夜琮无奈摇头,接过茶盅,语气及其疲累道:“朕以为泽儿心中并无丘壑,不过是个单纯的少年,今日一见,少年不再,站在堂前的也成了如他兄长一般谈论国事之人,朕这皇位觊觎的人又多了一个。”
崔长海听罢,忙安慰道:“陛下,王爷为您分忧是好事,边关重地您也可放心不是?”
夜琮冷哼一声,“放不放心,还得看朕那位恩师是不是还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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