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胡赛面圣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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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夜君泽见贺兰明沉默，便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胡赛跟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贺兰明嘴角挂着惯有的微笑，却只有三分流入眼底望着夜君泽道：“这不等着王爷明示吗。”

夜君泽见她眉目之间显现出少有的温柔缱绻，心中浮上说不出的一抹抒怀，道：“你这女子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随后，夜君泽便继续说了起来，“胡赛终归城府不够，父皇还未问话他便自己说了起来，说要杀了格萨，让父皇放他回去。父皇一听也有了笑，问了他许多关于鞑部生计的问题，结果胡赛一个都答不上来，活像是被先生考校功课的孩童。”说到这里夜君泽哂笑，道：“我突然便想起幼时父皇也是这般考我们，问我们这大启有田地几亩，人口是多少。”

贺兰明闻言，问道：“陛下就问了这些？”

夜君泽放缓脚步，道：“父皇一听便不问了，说了句‘你这世子也当得太容易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你杀了格萨只怕也难以服众，不懂民生疾苦的王又怎么能带领鞑部’。父皇说完，胡赛沉默了，气势也没了。我便说‘既然如此，不如留世子在鄞州读书，找一个书院学习知识，等弄明白了再回鞑部也不迟。’父皇一听也赞同道：‘是个好主意，世子还是要多念书才能成为一个好的汗王’，胡赛恐怕也觉得自己所学所知太少，所以便答应留在了鄞州，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贺兰明忙问道。

夜君泽看着贺兰明，如黑宝石般的眼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色彩，“他要在宫里住一晚。”

贺兰明诧异，夜君泽道：“胡赛说他喜欢这宫里的建筑和花草，想要多看一看，等明日出了宫只怕也没机会了。所以父皇便把他安排在了四面环湖的白霜殿。”

贺兰明听到这里默默点了点头，随后面色沉了下来，道：“王爷，我心中对胡赛这件事总是觉得不妥的。”

夜君泽转身看着贺兰明，她便继续道：“胡赛只怕不能回鞑部。”

夜君泽目光一转，似是看到什么人前来，迅速道：“稍后再说。见过四哥。”

贺兰明一听，忙转身恭敬行礼之后便不再说话，一旁夜君泽也不过打了声招呼便要带她离去，不想却被夜君洺叫祝

夜君洺上前，脸上带着一抹阴诡笑容，道：“听闻七弟这几日给裴将军和明歌将军兄妹二人觅了几处宅院，却为定夺，不知如何了？”

夜君泽面色不禁冷了下来，淡漠道：“四哥消息灵通，我确实找了几处。”

夜君洺望了望周围精致的山石景观，道：“其实方府那处宅院就不错，七弟何必纠结呢，我听说这方府景观小巧精致，虽不似咱们几处王府那般大气恢宏，却别有一番韵味，在鄞州官宦府邸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若不是因为牵涉韩府旧案，只怕这宅子也是抢手的紧。而且明歌将军此前也在方府做过奴婢，想来也不会觉得陌生。这般好宅，若是我也会赠与明歌将军，好让她时时都能回忆起与方奕之间的主仆之情。”

贺兰明听罢面容也冷了下来，望着夜君洺道：“末将不知王爷是何用意。”

夜君洺轻声一笑，掸了掸本就没有沾染尘土的袖摆，道：“将军与方奕曾为主仆，且方奕为了你宣称自己终身不娶，这般情意，想必方奕也是愿意将军你住了他的旧宅，守着你们这份情谊的。”

贺兰明心中烧起一团怒火，怎么也没想到夜君洺居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激她，想起方奕身前从萧府回来时身上带着的那些伤痕还有涣散的目光，她不由上前一步，挡住了夜君泽的视线，紧盯着夜君洺一双如暗夜毒蛇般的双眼，话中带话道：“方奕究竟为何不娶，王爷难道不想知道原因么？”

夜君洺望着贺兰明目光终是带上了一抹杀意，牙关紧咬久久挥散不去，随后却忽然笑了起来，道：“本王没有那闲工夫，先去拜见父皇了，告辞。”说罢不再理会夜君泽与贺兰明，转而向式乾殿的方向行去。

夜君洺远去，气氛却依旧压抑，夜君泽心虚的看着面前贺兰明的背影，他是想过用方宅来试探，可他心中终究觉得此做法太过龌龊，所以他早早便吩咐寒川重新寻觅宅院，只是没想到夜君洺竟然会当着贺兰明的面挑破他的私心，他只觉得羞愤异常无颜面对对方。

贺兰明没有转身，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宫墙目光微凝，终是叹了口气，夜君洺这般明嘲暗讽，只怕鄞州城中也早已流言四起，若她一日不解释清楚这桩旧事，夜琮早晚有一天也会怀疑她是不是真心臣服。

想及此处，她神色复杂的转身望着一旁面露歉意的夜君泽道：“王爷若是想知道我与方奕之间的事，大可以来问我便是，又怎知我不会如实相告？”

夜君泽脸上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问道：“你会说吗？”

贺兰明无奈长吁一口气，向前行去道：“既然有了府邸，末将今日倒是想要看看，还请王爷带路。”

方府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一切看起来都了无生机。无人打理的灰白色墙皮斑驳生霉，砖缝里也长出了厚厚的青苔和杂草，房梁的缝隙里也多了无名的鸟儿巢穴。除此之外，家居摆设已全部抄家封存后贱卖，空空的宅院像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在这尘世间垂死挣扎，等待着它的下一任主人为它重新注入新的生机。

再次踏入这间府邸，贺兰明只觉得胸口上堵上了一口气压抑又痛苦，还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她竟是不敢伸手去触摸当年每日都要打扫的窗棂和门框。她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冲出去不管不顾的杀了夜君洺给方奕陪葬。

夜君泽见贺兰明脸色不佳甚至比平日里更加没有血色，跟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她走遍每一座房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骄傲，像是背负着厚重的盔甲，压的周遭氛围都低沉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她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对方奕的思念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看来他对她还是太过仁慈，想来还是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她究竟知道多少有关方奕的过去。想及此处，夜君泽不禁心中起了犹疑，他曾答应过她等她亲自告诉自己全部过往。如果自己私自调查，算不算是失信？可，他却也无法忽略此时望着她淡漠神色时心里的慌乱。

夜君泽不禁暗自思索，不论结果如何，这一次他一定不能让她再轻易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