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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小路上,云尘双腿绑着大石块,以一种奇怪步法艰难行走着,这是他从老爹那拿到的,听老爹说,是救了一个大户人家,主人将此步法拓本赠与老爹。而爹也只是将拓本给了云尘,让他自己练,看似很不上心的样子,可每晚老爹都会检查练习的成果。
没走一会,云尘便汗如雨下。
功法诡异,有时三两步就能走玩的路,偏偏要走十几步,而且肌肉时常需扭曲,痛苦无比。
步法共有六重,而现在云尘只堪堪练到两重。
“呃…啊!”云尘时常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下。汗水顺着两颊的头发滴落在地上,衣衫尽湿。
其实,他也曾不止一次想要放弃过。
……
三年前的晚上。
“想放弃了?”面对浑身伤痕累累的云尘,爹整理着药箱,头也不抬。
“爹,我…”彼时的小云尘泪眼汪汪。
“当初为何练武?”一向温润的爹难得板起了脸,“说!”
“因为…因为我喜欢……”
“因为…因为我要找我娘!”云尘满脸通红,哽咽在喉,“都怪你!是你抛弃了我娘!”
云尘本生活在一座城里,无忧无虑,可三岁生日那天,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小山村。他惟一的印象就是娘被十几个黑衣人抓走,而自己的父亲,云战,就在一旁袖手旁观。
云战手一颤,脸上看不出悲喜,他嘴巴张了张,欲有千言,最终仍是化为一声叹息。
“拳法,100遍,步法,500米,不练完,不准睡。”云战收拾完药箱,淡淡地说。
“哦…”云尘抽了抽鼻子,转身,习武,边练边哭,再不言弃。
云尘花了两年练会了步法的第一重,而最初的那一套拳法,他也早已烂熟于心。
私塾到铁匠铺不过千米距离,云尘跌倒了6次。
“不错,比昨天少一次。”云尘拍了拍身上的土,卸下腿上的石块。
“铁伯伯!”云尘招招手。
今天铁匠心情显然极好,掐灭手中的烟,竟主动朝云尘迎了过来。
“云家小子,赶紧赶紧…”铁匠一只手搀住云尘,咂咂嘴,“要我说,这步法你就别练了,天天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云尘只是笑笑,因为几乎每天这位伯伯都会抱怨这么一句。
习惯了。
但今天云尘明显是有心事,他苦笑一声,问道:“铁伯伯,我听说世人十之八九练不了武,是真的吗?”他盯着这个矮小的老者,眉宇间满是紧张。
“这句话倒是没错…”
云尘心一沉。
“怎么,那穷酸书生又说啥了?”铁天穹撇过头,似笑非笑。
云尘没有答话,只是手上默默摆弄着拳法。半晌,他扭头,“铁伯伯,我到形意境已有一年了吧…一直以来,我也按照您和老爹那个吐纳之法修炼,可是修为不见丝毫长进,是不是…”
铁天穹哈哈一笑,“小子,你可知,能否习武,看的是什么?”
云尘疑惑地摇摇头。
“经脉。人有八脉,正常人可能一脉都不通,或只通一到两脉。要想习武,至少要通五脉,只有这样,体内气机才能绕周身形成一个大循环,也就是一个周天…”
“铁伯伯,那我…”
铁天穹停下来,此刻,他的脸上满是严肃。
“铁伯伯,快说呀!”
“唉…”
云尘心沉到了谷底。
“八脉齐通,天纵奇才。”
云尘一个踉跄,差点没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半晌,云尘才消化这个信息,他对着自己的身体左看右看,还是没回过神来。
“那照您这么说,那为何我…”
铁匠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吐纳天地的气机进入身体竟毫无反应…”他拍拍云尘的头,安慰道,“放心,你爹一直在想办法,相信很快…”
“也就是说,我是能练武的?”云尘打断了铁匠的话,一脸希冀。
“不错,其实一个人的武道成就有多高,天赋固然是相当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看武者有没有一颗向武之心,以及,向武之心是否澄澈。”
“向武之心?”
“嗯,他反应一个人对武道的渴求程度,以及,习武之初心是否纯粹,心中对武的定义…无情还是有情,能否不耻一败,不耻再败,三败;能否觅得那‘无愧’二字;能否忍受万刃加身而面色不变…”铁天穹顿了顿,“当然,人皆不同,这些只是我的理解。”
云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有没有像我这样…”
铁匠白了他一眼,“你这种情况可谓是万年一遇,不过嘛…”铁匠笑了一声,“南齐公认的第一将才东方破玄,据说二十年困顿与形意,始终不得其志,后一朝悟道,直破雷劫,跻身南齐顶尖高手之列…”铁天穹低声一叹:“澄澈不分善恶,想老子当年就是被…唉,往事不提也罢。”声音极轻,“话说那性勇的小子,向武之心也是坚不可摧啊…”
“轰隆隆——”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在天际划过。
“铁伯伯,要下雨了吧,咱们先进屋。”
铁天穹双眼微眯,心中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私塾。
正在焚香读书的陈涟听到雷声,眉头紧锁。他拿出焚尽的香,又点燃了三根,恭恭敬敬地朝画像拜了几拜,将香插入炉中,随后踱步出屋子,望向已经有些阴沉的天。
“云战,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村北。
勇桓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握住一杆长枪,枪头陷于地。勇桓低着头,大口喘着气,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汗滴顺着发丝淌到地上,渗入脚下黄褐色的泥土。老仆站在对面不远处,神色复杂。后山的古木依旧静默,小径幽幽,不知通往何方。不闻鸟鸣,不见虫语,与村别处不同,这里格外的阴郁。
“再来!”勇桓用头抵住枪身,双手青筋毕露,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拔起来。
“少爷,要不歇歇吧…”老仆面露不忍。
“再来!”勇桓倚抢而起,将枪身拔出,旋了个枪花,大喝一声,再度朝杨叔冲去。
“寒芒!”
杨叔看着越来越近的枪尖,神色恍惚了一下,少爷,和年轻时候的那人真的很像啊…老仆脚步一顿,拨开枪尖。
“惊雷!”勇桓面色如常,借势以枪尾杵地,身体腾空,与空中将枪身腾转,枪尖如芒,快如惊雷,直刺面门。
老仆面露一丝赞赏,但也只是跺了跺脚,轻轻一拳捣出,那长枪携带的惊雷之势竟支离破碎。
拳与枪尖碰撞,尘土飞扬。勇桓只觉一股力量如瀑布直压而下,枪尖被撞开,勇桓连退数十步。
老仆得势不饶人,顺势欺身而上,依旧只是一拳捣出。
“瞾月!”勇桓一咬牙,枪身旋舞,如满月当空。
此时拳劲已至,枪身微颤。勇桓面色一白,身形俱颤,长枪脱手飞出,与大地相撞,发出金戈之鸣,勇桓也重重摔倒在地上。
杨叔并未搀少爷起身,而是负手而立,“少爷此枪法已有你王叔一丝神韵了…只可惜,那最后两枪,怕是要失传于世间喽……”
勇桓躺在地上,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喃喃自语:“我不能让王叔叔失望,我不能让王叔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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