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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城内,中军之中,已经彻底被戒严。大帐之中案榻之上,发须皆白,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的廉颇老将军,正端坐其上。不是老将军不想趴下休息,实是前后各有利箭贯穿,在没有处理之前,根本无法躺下,而手臂和腿部之上也处处是刀痕剑迹,殷红的鲜血早已经将衣甲浸透。数名老军医联手,可面对老将军的伤势却有些束手无策。想要处理伤口,就必须把衣甲除去,而要除去衣甲,就势必要拔出箭矢。旁的还好说,唯有胸口与后背之上的箭矢,一前一后正死死地扣住了衣甲。若要蛮力拔取,谁也不知,这一拔之下,会是个什么情况。几个老军医商议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个章程。只能是将箭矢剪短了,再做处置。也正在此时,一左一右扶着老将军的亲兵忽然看见,老将军似乎动了一动。当即,亲兵就唤来了军医。见状的老军医也是立即吩咐道:「快,趁老将军有反应了,给老将军进些蜜水。」「是。」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另一名军医立即端着小碗便来到了老将军的面前。随即小心地将温热的蜜水送至老将军的唇边。喉头微动之间,半碗蜜水终于进入老将军的肚子。见状,众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琇書網一碗蜜水下肚,虽然不能解决老将军的伤势,但至少给老将军提供一些能量,让老将军多撑一会儿。一旁的副将见军医们踟蹰的模样,也是看在眼里,急在了心里。过了好一会儿,军医们还是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副将也是有些急了。他很清楚,一旦天亮老将军还不能醒来,这对于整个新郑城的士气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好在,就在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喝下了一碗蜜水的老将军却是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老将军。」还是扶着老将军的亲兵最先发现了老将军的醒来。一双虎目之中,如今却满是疲惫之感,略略扫过现场的情形,老将军便已经知道了如今的情况。眼看着一个个军医赶来,老将军也是集中了最后的气力,缓缓开口,吩咐道:「拔箭。」「是。」听到老将军的命令,老军医也当即不再迟疑。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不知道最佳的办法,只是不愿承担相应的后果。一旦有人下达命令,所有人都很快能动作起来。有了老将军的命令,众人也纷纷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当即各司其职了起来。纱布、剪刀、钳子、小刀,很快被依次排开。其他军医,以火为器具消毒的消毒,准备金疮药的准备金疮药,更有人为老将军的口中塞上了一块纱布。见一切准备就绪,老军医挥一挥手,示意众人散开,随即撸起了袖子,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指挥了起来。「剪刀。」老将军的衣甲再度被小心剪开,因为与血肉黏粘在一起的缘故,这一剪刀下去,不可避免地将血肉再度撕扯了开来。滴滴血珠瞬间从伤口处冒了出来,豆大的汗珠也瞬间从老将军的额头冒了出来。而这,仅仅不过是开始而已。「刀。」老军医没有丝毫的迟疑,随即便再度指挥道。随即,一柄小巧的刀具便被递到了老军医的手上。顶着微微烫手的感觉,老军医稳稳地向伤口处伸出了刀锋。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刀锋顺利深入伤口,刚刚灼烧过的刀锋甚至让周边的血肉都冒起了阵阵青烟。老军医的手却依旧稳如老狗,在碰到了箭头之后,很快绕开,随即在血肉中打了个转,将一团腐肉全都剔了出来。即便老军医的动作已经是行云流水,但这生挖腐肉的操作依旧快让老将军活活疼晕了去。一股股鲜血也随即从新生的伤口处滚滚涌出。「金疮药!」老军医一边替换着手中已经凉下来的小刀,一边命令道。不待老军医话音落下,站在老将军身侧的另一名军医便已经行动,整整半瓶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倾倒在了老将军的伤口处。金疮药的效果果然不错,几乎是见血而止。只是,那剧烈的疼痛却也让廉老将军头顶青筋直冒。众人见状,心头也是一揪,甚至宁愿老将军就此晕倒过去。只有老军医依旧古井无波地再度伸出了他「罪恶」的小刀。「止!」一声吩咐下,金疮药停止了倾倒,而那冒着热气的小刀,却又从另一个方向缓缓深入了伤口之中。割肉剜疮之间,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老军医左手稳稳握住箭矢,口中随即命令道:「稳住老将军。」两侧亲兵立即齐齐发力,老军医随即右手忽的用力,深入伤口的小刀斜斜一挑,老军医右腿跟着往后撤了半步间,一枚硕大的箭矢随即出现在了老军医的手中。来不及庆幸,老军医立即再度大喝道:「金疮药!」没有丝毫的迟疑,几乎就在老军医后撤半步的同时,配合默契的军医已经开始了金疮药的倾倒。「纱布。」眼看着金疮药已经开始止血,老军医也是立即再度吩咐道。当即,身旁另一人接替了老军医的位置,开始给老将军包扎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箭矢和小刀,老军医也是坐到一旁的位置上气喘吁吁了起来。看似简单的操作,却是老军医数十年的积累,尤其是最后「稳、准、狠」的一刀,更是耗费了老军医太多的精气神。来不及休息,狠狠灌下了一碗蜜水,老军医重新站了起来。来到老将军的背后,还有一根箭矢等待着老军医的妙手回春。深深呼出一口气,老军医随即再度换上了剪刀一番如法炮制的操作之后,随着「当啷」的一声脆响,最后一枚箭头终于被取了出来。而此时的老军医更是已经浑身湿透,摇摇欲坠间,险些就要瘫坐在地。好在一旁的军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老军医。动刀子的老军医尚且如此,一直忍受着剜肉之痛的老将军就更可想而知了。不知何时,老将军口中的布帛已经成了碎布头子。而从始至终,即便有着钻心之痛,老将军却始终一声不吭。「快,给老将军卸去衣甲,让老将军躺下。」顾不得虚弱的自己,老军医赶紧吩咐道。几名军医闻令,也是纷纷上前,开始小心地为老将军卸去衣甲。只是这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又将撕扯住老将军的其他伤口。只不过这点痛楚对于此时的老将军已经根本不算什么了。很快,在众人的齐心努力之下,终于将老将军的衣甲剥去,而老将军满身的伤口也终于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所有人这才知道,老将军究竟经历过了一场怎样的生死之战。不知不觉间,帐内的所有人已经是潸然泪下。噙着泪,军医们小心地为老将军上药包扎,足足又忙活了快一刻钟,众人才将老将军的伤口处理好。与此同时,老军医也将药方写下,当即便有亲兵拿着药方前去煎药。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老将军,副将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大手一挥道:「留下两人照顾老将军,其余人帐外等候,不要打搅老将军休息。」「是。」见状,众人也是轰然应诺。随着众人纷纷走出了大帐,副将也是紧紧地拉住了老军医的手,随即压低着声音问道:「老将军应该无碍了吧?!」闻言,老军医确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廉老将军本就是年近古稀之人,又受如此重伤,失血过多之下,能不能挺过去。哎」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廉颇将军,老军医也是无奈地继续说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便只能依靠老将军顽强的意志了。」副将闻言,心头也是沉甸甸的。但副将不知道的是,尽管已经说得很严重了,但老军医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便是:即便老将军醒来,恐怕也寿难久矣。心知已经尽人事的副将,当即也是安排行军司马飞鸽向邯郸报告了老将军的伤势,随即便与老军医一起在中军帐内等候着老将军的醒来。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白天。而老将军重伤的消息,也终究没能瞒住大军。好在,有军医一再的保证,老将军很快就会醒来,这才没有造成意外。只是,大军的士气,肉眼可见地低沉了下去。更要命的是,根据斥候的回报,秦国的大军已经全部跨过了壁垒,正浩浩荡荡地向新郑方向袭来,最多后日,秦国大军就将兵临城下。换言之,若是老将军今夜还不能醒来,恐怕副将便只能带着大军向洛城方向撤离了。与其将十数万大军丢在新郑,倒不如放弃新郑保存有生力量。只是如此一来,赵王所部署的决战,在第一步便要夭折了。好在,就在副将准备下令全军准备撤离的前一刻,迎着夕阳的余晖,廉颇老将军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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