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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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环顾四周。

古德里安的办公室摆设不少，却很整齐。

四个书柜环绕着办公室，正好遮住四面墙，天花板上挂着青铜色的吊灯。红木书桌摆放在正对着办公室门的位置，桌上有几本书和一台IBM商务本。桌子两侧是沙发，立柜式空调被安放在桌子对面很远的位置。至于那张椅子……居然是电竞椅。

路明非的两只箱子就随意地放在书柜前，?而他自己正和楚子航坐在长沙发上，古德里安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

“好了，我们继续来说龙的问题。”

“通过您的讲解，我现在初步了解到龙是一种强大的传说智慧生物。我说得没错吧，教授。”

“是的，在我们称之为史前时代的岁月中，龙曾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停一停，教授。”路明非瞪着眼睛，“如果真的有那种巨型智慧生物，他们应该统治着人类才对，为什么现在是人类居住在城市里？那油画上黑龙的铠甲可不像上古时代人类手里那些粗糙武器能摧毁的。我一直接受的是唯物史观教育，我需要龙真实存在的证据，教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古德里安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微信头像，发送语音。

“富山先生，你那边忙完了没？让我们的S看看龙存在的证据。”

现在的路明非实际上是半信半疑的状态，所以急迫地需要古德里安出示龙存在的证据。他SZWQ训练基地中看到了无数关于那种智慧生物的照片和图画，少年给他展示的东西更是无比真实，但那毕竟是时停中类似于幻境的存在。他要证实那个似梦非梦的幻境给他展现的一切，古德里安却将这种半信半疑理解成了完全不相信的嘴硬。

没过几分钟，一个同样身着黑西装的青年男子用小推车推着大箱子走了进来。古德里安示意他放下箱子，也坐在长沙发上。

“卡塞尔学院特聘心理教员，富山雅史。”

青年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将箱子放好，向路明非鞠躬。路明非也起身回礼，还煞有介事地和青年人握了握手。

“富山先生，现在请你给我们的S展示真正的龙吧。”

“是，古德里安教授。”

富山雅史严肃地回答，先从自己随身的提包里掏出一块油光锃亮的东西，递给路明非。路明非接过，仔细把玩，发现这东西手感很好，轻巧又坚韧。他将这东西的边缘朝外，当成匕首挥舞两下，居然听到了风声。他又从打印机里拿出几张纸，叠放在这东西的边缘，手上一发力，那几张纸齐刷刷地断开。

“这东西看起来得有相当年代了，还油光水滑的，当武器用都没问题。难道是从那条黑龙身上弄下来的铠甲碎片？的确不像人类造物，不过当代科技也可以制作出这种材质的物品。”

路明非给手里这块东西下了自己的定义。

“这是一块龙鳞，你看着油光水滑的是因为我刚给它涂了油……”富山雅史有些无语，“既然你说它是当代科技的产物，那么我们来进行第二项测试。”

他从腰间的枪套里取出佩枪，递给路明非。

“会开枪吗？”

路明非略一想，决定隐瞒自己不仅会开枪还会装配枪械这件事。

“我玩过真人CS，打过水弹枪。算不算？”

“勉强算。”

富山雅史将鳞片放在空调顶端，回到路明非身边，手把手教学，“两脚呈八字形，虎口对准握把，手腕挺住，右臂伸直，保持瞄准区平正，放慢呼吸……对，很好，就是这样！现在你可以进行射击了。”

路明非按照富山雅史教的姿势举起手枪，瞄准空调顶部的鳞片。楚子航带着墨镜站在他身边，观看他的预瞄准动作。

路明非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拿起篮球时一样，是种很空灵的，眼睛里只有目标的感受，但在SZWQ训练基地时并不如此。

路明非也不知道他的骨骼发生了轻微移动，让他能更稳定地握住枪柄。

于是他扣动了扳机。

PPK枪口火光一闪，枪声如雷震。

路明非是按正常手枪的后坐力发力的，但这支枪的后坐力堪比上世纪80年代的苏式突击步枪。他猝不及防，饶是倾尽全力，也被后坐力震得倒退。楚子航及时扶住他，才避免了路明非屁股受苦。富山雅史走到空调旁，拿起那块鳞片。

“喂！！我的空调！！”

古德里安在一旁跳了起来。待他看清空调没事，才坐回沙发上。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手枪该有的后坐力，富山先生。”

路明非甩着手腕，活动右肩。

“这支PPK经过改装，发射的子弹能打穿钢材厂里卖的那种五厘米钢板，后坐力难免会大一些——但你看，这上面只有个小点。”

富山雅史指着鳞片给路明非看。

“可……”

“钛钨合金外面包裹一层高分子材料也不一定接得住这发子弹吧？我在帝国大学混的时候选修过材料学相关的课程。虽然没怎么听过讲，不过多少知道点皮毛。”

富山雅史说着，见路明非兀自不服，便将那箱子拉过来，输入密码。

箱子自动打开，里面装着一个大玻璃笼子，笼子里面是一个体型和猫差不多大的动物。

路明非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

这个和猫一般大的动物有着卷曲修长的尾巴、一对带薄膜的翼和一对利爪，嘴边有六道胡须，完全符合古德里安的讲述与少年在幻境中向他展示的龙的特征。现在，这个生物正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路明非凑近了观察，见那动物的眼球上覆盖着薄膜，很像蜥蜴，也有些蜥蜴的滑稽可爱，但又透露出一丝威严。

“这次你该不会说我们搞了只变异蜥蜴来糊弄你吧？”

富山雅史将笼子递给路明非，揶揄道。

“还真有可能。不过长成这样的变异蜥蜴，全世界大概就这么一条。要是为了骗我这个小人物就用这种大招，未免太费周章。”路明非回过头，“所以我反而有些信了。”

“根据学院的资料，这条龙是18世纪末印度人发现的。他可能是被一条大蛇吞下，印度农民们在打蛇运动中干掉了大蛇，从蛇肚子里发现了他。”古德里安继续叙述，“龙比人类敏感得多，如果你堂堂正正要和龙单挑，龙才会和你打；但如果你带埋伏过去，龙感知到了，就会跑掉。所以这条龙是学院极其宝贵的财富。”

路明非伸出手，想隔着笼子摸摸这条幼龙。

幼龙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黄金瞳亮起，看向路明非，张开嘴巴发出对龙类来说还十分稚嫩的吼声，同时用头撞击玻璃笼子。楚子航上前一步，摘了墨镜与幼龙对视。

笼子的玻璃显然不是普通钢化玻璃，幼龙可能是撞的疼了，再被楚子航一吓唬，立刻低眉顺眼地趴回笼子里。

“我艹！我艹！我艹！”

路明非连续骂了几句。

“啥B吧？这玩意还是活着的？他会动？他不会从笼子里爬出来咬我吧？！我真是艹惹！教授，富山先生，师兄，你们别搞我啊！”

路明非真切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叶公好龙”。

SZWQ的图画和照片让他感到似真似幻，时停中的少年给他展示那条黑龙时路明非感到伟大和威严。但现在就这么一条比猫大一点的、活着的小东西对着他呲了呲牙，吼一嗓子，路明非就被搞懵了。

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看着笼子里又闭上眼继续睡觉的幼龙，也面面相觑。

“他不会出来咬你。他年龄太小，什么都没学过；平时获取到的元素少，这导致他力量不够，撞不开笼子门。富山先生，他平时也会醒么？”

“他好像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平时醒了也没这么大反应，最多对着执行部那些看守他的人呲牙，有时候还会像猫一样摇着尾巴！”

富山雅史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紫一块。旁边有个要杀人的目光，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楚子航——这小东西要是挣脱笼子出来啃了路明非几口，估计等不到法庭审判他，楚子航当场就把他拿下了。

“你们有没有对他做什么不恰当的事？”

“我想隔着笼子摸摸他，所以向他伸手了，这算不算不恰当的事……”

“你乱伸手干什么？”

“不对，富山先生，我们标本的状态不对，哦对的对的，哦不对，哦对，我要说什么来着，哎呀！”古德里安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阵，猛拍大腿，“龙从出生开始就是智慧生物，明非是S，比我们的血统纯度都高，他以为明非伸手是来拯救他的，才有这么大反应！”

“我真是艹惹，还有这种说法啊？”

路明非彻底听傻了。

敢情这也和自己有关系啊？要不要这么搞？

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那眼神就像看怪物或啥B一样。

“你向我伸手，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终于，富山雅史忍不住，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遵命。”

路明非向富山雅史伸出手，但富山雅史却不像小龙那般激动，只是稍稍低了头。

“这就是血统召唤，明非。”古德里安眼中流露出兴奋，“这证明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S。你强大的血统在召唤那小龙，他以为你是来拯救他的同类呢！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级别了吧？”

“这也和我有关系啊……”

“当然。你是古代龙级别的混血种，对这条小龙有血统优势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我还是难以接受。教授，你的结论意味着我不是人类了。”

路明非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老爸老妈也是高阶混血种，所以他们一直在外忙碌，顾不上你。”

古德里安又说。

路明非抬起头，看着古德里安。

“我记得和你聚餐时，你说选择攻读历史学是为了追寻老爸老妈的脚步。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老爸老妈都是学院毕业的极其优秀的混血种。他们正在执行的考古任务就是——”古德里安顿了顿，右手抚胸，向那名字致敬，“寻找大皇帝尼德霍格的遗迹！”

“我可做不了那种工作。但如果我现在临时起意准备退出，我就得被洗脑之后送出去吧？”

“无论你是否加入，高阶混血种的身份都会跟随你。如果你选择退出，没有学院的帮助，当你真正觉醒时，你的力量爆发可能会杀死一整个宿舍区的同学。到那时，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会被各路人马追杀。”

“可是……”

“明非，我记得你说过要追寻老爸老妈的脚步。”古德里安一反常态，严肃地看着路明非，“你的老爸老妈也是从这里起步。”

楚子航皱起眉头，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路明非这几句话的意思。

“无论你的身体变成了什么，只要你的心还是人类的心，你就是人类。就像你看过的那些剧中主角。”

楚子航在旁边说。

“好吧，我同意加入，这样我就可以做骑士了。”

路明非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勉为其难”地做出决定。

“很好，明非。我们会把你培养成和你老爸老妈一样优秀，甚至更强大的混血种考古学家！”古德里安大力拍打路明非的肩膀，“选课系统会在新生集体报到那天开放，培养方案都在那本新生指南上。”

“集体报到？但我看上了车的人也不少……”

“有些是执行部的人办完事回来交差的，实际上没那么多新生。而且，先让一部分‘天赋异禀’的新生进入学校也是为了掩护你。毕竟，混血种势力可远不止学院一家。你是S，各方势力都会争抢。”

“感谢教授。我还有个问题，学院为什么要推行汉语教学？”

“经终身教授团研究，大皇帝的直系血亲都将在中国苏醒。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要去中国击杀那些君主，就要和很多中国人打交道，所以必须要学好汉语。”

“好吧，看起来中国人是龙的传人果然不假，巨龙首领们都沉睡在中国。”

“子航，现在是假期时间，新生宿舍安排还没有定下来。你那寝室里还有空位，先带他去住几天。你是老生，又是狮心会会长，其他我一时想不到的各项细碎事宜就由你交待给明非。”古德里安转头嘱咐楚子航。

“好的，教授。我们现在就回寝室了。”

楚子航带着路明非出去了。

古德里安见富山雅史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以为他有事要说，上前一拍他肩，富山雅史竟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富山先生，你没事吧？”

古德里安大惊，连忙扶起富山雅史。这位心理教员脸色惨白，汗水从脸上不断流下。。

“刚才……好像有三位高阶龙在看着我……”

富山雅史断断续续地说。

“啊？！三个龙？”

“他们刚走……没事，让我缓一缓就好……”

古德里安沉默不语。

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墨镜。楚子航和小龙对视的时候摘了墨镜，忘记拿走了。

你富山雅史好歹也是个沾了A的人，被楚子航看两眼，路明非伸个手，就麻得数数都不会数，认二当三？真牛啊！不过这正说明了一个学术问题……

“血统召唤可能会延迟生效。”

古德里安连忙打开手机，记录下这个发现。

纯黑夜礼服的少年坐在古德里安的电竞椅上，看着路明非离去的方向。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发现他。

“坚定信念只是第一步，你还有很多路要走，我的……英雄。”

……

……

“喔喔喔！师兄，你的宿舍真漂亮！”

路明非爬上梯子，躺在那张空床上，伸展成一个“大”字。

“每个人的宿舍都这样。等新生宿舍安排出来，你也会住进这么漂亮的宿舍。”

“说不定我没几天就把宿舍弄成猪窝了。”

“你说的那些话是在演戏，对吧。”

“师兄你反应够快的。如果我不装一下，那日本人肯定会起疑心。”路明非瞟了眼门口和窗外，“他似乎能洞察一些我们的心理活动。”

“你很坚定。”

“也许吧。师兄你追寻着老爸的脚步，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了，而我何尝不是在追寻老爸老妈的脚步，向战士的方向前进呢……”

楚子航再想继续说，却只听得路明非轻轻的鼾声。

路明非睡着了。

楚子航随手抓了本书，一看封面，是歌德的《浮士德》。他顿时就没了心情，也爬梯子上床，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