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公审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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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凤凰山的战斗比预料的还要顺利，或许说从大关镇的小部分败兵逃回凤凰山的时候，聪明的人就开始收拾行囊跑路了。再加上王百川、刘东明意外被村民抓获，山上群龙无首，看到山外大军云集，尤其是其间夹杂着数千政府军（造的声势很大），简单的抵抗之后就投降了。

作为消灭凤凰山土匪主力的保安团和独立骑兵团所获自然是颇为丰厚。只是得到山上小部分财物的胡大海已经是欣喜若狂，不仅同意将两战缴获的俘虏、枪支、弹药全部留给保安团，还专门留了两个排的骑兵给杜焱用来看守俘虏、维持大关镇的秩序。至于保安团的收获除了明面上的大批财物、七百名俘虏，更为关键的是经过此次血战保安团朝着精锐部队又迈进了一大步。

对于抓获的俘虏，杜焱还是采取一贯的手法，只诛首恶，不问胁从。老弱病残以及家属发给一定路费予以遣散；身强力壮没有恶迹者准备保安团扩编之后编入，小有恶迹但罪不至死的送到小煤矿里挖煤，罪大恶极的一律处死以儆效尤。对王百川、刘东明、杨志荣等五六个恶贯满盈，并且在沂山内外甚至是鲁南地区都臭名昭著的匪头，准备召开公审大会予以公开审判。

1927年4月8日下午，临朐县城南的广场之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来自临朐县、沂水县、莒县、博山甚至蒙阴、安丘的乡民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大多都是连夜赶过来的，要亲眼看看这个祸害沂山内外十数年之久的悍匪的下场。原本公审的地点准备放在大关镇，只是临朐县的江知事与驻军的刘团长也想捞点功劳挣几分面子，就亲自来大关镇协商。本着与人为善、不务虚名的原则，杜焱很是爽快的同意了这个要求。

为了确保整个审判井然有序的进行，驻军的刘团长出动了三个连维持会场的秩序，暂时归属杜焱指挥的两个骑兵排也被借过来在外围游弋。江知事、刘团长则客串这场审判的法官，端坐在会场的中央位置，两侧坐满了从其周边县里抽调来的专业审判人员。杜焱没有兴趣参与审判，只是躲在人群之中作为一名看客。今天这场审判最主要对象是民国初年开始就为祸鲁中南悍匪王百川和他的狗腿军师刘东明、手枪队长杨大明。

公审大会首先由乡民代表现场控诉几名主犯的罪行，临时被抓壮丁的县警察局长又根据前几天大关镇保安团的审问以及调查对王百川等人这些年以来尤其近一两年的累累罪行做了一个总的阐述，接下来一个个亲身经历一件件惨案的当事人就某一特定的罪行进行控诉。这些声情并茂下的讲述彻底的感染了现场的数千群众，尤其是当翠亭惨案的唯一幸存者十六岁韩二狗子人声泪俱的哭诉亭下村三百余口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时候，全场哭出一片。这亭下村是三年前被王百川所部土匪屠戮殆尽的，也是王百川所部犯下的最重的罪行之一，仅次于年前围攻沂水县城。

乡民代表控诉之后，几名土匪被带会场，霎时间全场是群情激奋，那些受苦受难的乡亲们恨不得生吃这几人的肉。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部分丧失理智的乡民居然穿过警戒线试图接近几人，不过很快被担负警戒的士兵拖了下去，但是臭鸡蛋、破鞋、碎石子还是不停的从人群中飞出来，砸的几人浑身上下都是。

“报上姓名、年龄！”江知事看着早已失去昨日风范的几位土匪头目，高声吼道。

“小民刘东明！”一夜之间就白了头的刘东明如小鸡啄米般的应承着，在场包括杜焱在内恐怕都难以相信这个头发花白、神情黯淡的老头居然是沂山一股悍匪王百川部的谋主，这些年王百川干的坏事都少不了他的谋划。

“报上名来！”见王百川没有反应，大腹便便的刘团长大声叫道，身边的卫兵也跟着重复。

“哼，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权力处置我！”王百川依然表现的很硬气，不屑的看着县知事、刘团长说道：“我已经被张大帅招安为旅长，你们还不赶快放了我！”

“哈哈，这么一说你倒成了我的长官。”刘团长冷笑着说道，招安王百川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对此非常的不满，自己在军旅混迹多年才弄了个小团长当当，这些个作恶多端的土匪摇身一变就成为自己的上官。不过不满归不满，上峰的意思他也改变不了，如今这匪头没有改编就被剿灭，是地地道道的大喜事。

“当然，不过你只要马上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王百川一听这话洋洋得意的说道：“以后一同领兵，我会多多提携你的。”

“做你的白日梦！给我好好招呼这个不知死活的土匪。”刘团长脸色一变狠狠的说道，手下的几个卫兵上去就是一阵子狂殴。笑话张大帅想要招安你，是看上你手下三四千土匪，你现在都光杆司令了谁还鸟你。

一顿收拾下来，王百川老实了很多，也彻底断了招安的春秋大梦，接下来证人一一出场对几位土匪的罪行进行旁证，几位土匪不时也被允许分辩几句，最后一份完整公审记录与认罪书被扔在两人面前。土匪们看都没有看就签字了，他们或许以为认罪态度好一点就能免于一死。

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这场大审判才基本上完结，几名土匪都是当庭认罪，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宣判了，数千人的大会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静静的等候着。

“经本庭审理查明，以王百川为首盘踞在凤凰山的土匪，自民国四年窜回鲁南……”江知事大声的念道：“最终经本庭合议，判决如下……”就在这个时刻，临朐电报站的站长拿着一份加急电报快速走了上来，在县知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江知事眉头一皱，又将电报交给身边的刘团长，刘团长也是大吃一惊，两人耳语几句后才重新开始宣判：

“判处刘东明死刑立即执行！”

“判处杨大明死刑立即执行！”

……

场上立刻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和刘东明那无力的求饶声。

“匪首王百川罪大恶极押赴济南交由省府处置”江知事的话音一落，场面上是一片哗然，加上前面王百川的说辞不免让人觉得张大帅真的有意保下这个大土匪。直鲁联军高级军官中土匪出身的可是不少，也不多王百川一个！更有甚者传言这个王百川早年在东北落草的时候就跟张大帅是老相识。

“今天审判大会到此结束”随着大会主持人话音一个下午的审判就这样结束了，乡民们是议论纷纷，可事实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们也无法改变，只是盼着济南那边也能严惩这个悍匪。

“江知事、刘团长，这是怎么回事！”感觉被耍弄的杜焱拦住正要离去的两位主审官，一脸不快的质问道：“不是说好要当场处死王百川的吗？”

“杜团长息怒，杜老弟息怒，我们本想同你商量一下再宣判的。”江知事一脸歉意的说道：“只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你，现场大伙又等着才……”

“杜老弟，这你可冤枉我和江知事了，碰巧到了最后省城那边来了电报，你自己看！”刘团长从衣兜里摸出一封电报说道，眼前这年轻人的分量可不轻，凭着三两百人的民团，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连续剿匪两大股悍匪，生擒王百川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土匪。

“王百川押解济南，其余匪首就地枪决！”电报仅仅十来个字，可下面落款可是直鲁联军总司令部。

“原来如此，杜某错怪两位前辈了。”杜焱一见确实是省府那边的意思，也不好过于苛责这两位临朐最高的军政长官。

“老弟是不是担心王百川这块咸鱼翻身？”瞧见杜焱一脸忧虑的样子，刘团长拍了拍杜焱的肩膀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就多虑了！”

“刘团长，此话怎讲？”杜焱心头一怔，他确实担心这种事情，张宗昌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要是心血来潮搞个既往不咎，再稍稍出点钱粮枪支以王百川在鲁中南绿林的声威拉起一支队伍来不难。

“张大帅正头疼准备渡江北进的南军，招安王百川这些人也是拉上前线当炮灰的，如今这个王百川连老巢都被你们给端了，还有个屁利用价值。”刘团长笑骂道：“我估计这个王百川被押到济南也被祭旗的命！”

“是啊，现在丫的是个光杆司令怕他个鸟！”杜焱想了想也对，是自己多虑。只是这王百川曾经对大关镇造成的危险太大，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

事情后来的发展还真的被刘团长猜中，张大帅下令将王百川押解济南根本不是为了重用。而是因为天津租界几家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直鲁联军绥靖地方不利，导致直鲁两省尤其是鲁中南山区是土匪遍地民不聊生。这些报道对直鲁联军的“正义之师”形象造成很负面的影响，为了回击这种“不实”之词，直鲁联军急需干点什么，可如今北伐军大军压境那有多余的兵力剿匪。正好此时传来消息，鲁南最大的土匪之一王百川部被剿灭，本人被生擒，于是乎就有前面那份电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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