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兵临归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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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六年11月3日傍晚，归德城外十余里的一处关帝庙内，国民联军第三方面总指挥韩复渠是踌躇满志，神采飞扬。自从去年年底回归冯基督的手下后，为了将功折罪，老韩做事格外尽力，东进以来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先是把叛将靳云鹗打得没命逃去，连克了登封、白沙、禹县，缴获了许多物资。接着又在彰德跟东北军张小六部恶战一场，亲自带了手枪队上阵督战，把奉军打得败退一百多里。前几日又与孙良诚、石友三联手在杞县大破直鲁联军，得了国民联军出潼关以来少有的一次大胜。

之后更是马不停蹄，一路追亡逐北，不足五日战斗行军两百多里，俘虏收编直鲁联军万余，缴获枪支弹药数不胜数，直至归德城下，将直鲁联军左路军总指挥袁家骥和手下的七八千败兵围在城中。

“总指挥，下令攻城！”第六军第十六师师长曹福林拍着腰间的小手枪大大咧咧的说道：“只要咱们一个冲锋，这归德城就手到擒来！”

“是啊，总指挥！到归德城过夜强过在城外挨饿受冻啊！”十五师师长孙桐萱也不甘示弱的说道：“西门就交给咱们十五师了！”

“要不咱们三个师各负责一个门，保准天黑之前进城！”十七师师长张凌云不甘落后的建议道：“谁抓到袁家骥，就算谁首功如何？”

“好！”其他两人异口同声的赞同道。

看到手下三个师长斗志昂扬，韩总指挥心情大好，不过却始终没有点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已经人困马乏，休整一夜明日再攻城。”

几个手下见韩复渠不点头也就不敢力争了，都告辞回到自己的部队，毕竟围城也是一件重要的差事。

“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手下三个师长走后韩复渠心情依旧是大好，在他看来归德城里的袁家骥是只煮熟了的鸭子飞不了。之所以不趁势攻下归德城，一来所部连日激战已经疲惫不堪，仓促攻城伤亡会很大，二来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天色将暗，对攻城一方极为不利，三来夜间入城军纪不太好维持，坏了名声还在其次，物资、俘虏夜间难免有大的损耗。

“这仗打完，老子手下就该超过四万人马了！”老韩越想是越高兴，豫东大战前其所部三个师共计二万五千人上下，自三十日反攻以来已经收编近万人，加上归德城里差不多就是四万人。这样的实力在国民联军内部也是首屈一指，成为冯基督麾下的头号主力。

“总指挥，第二十军庞军长来了！”没过多久老韩的手枪团团长吴化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庞瘸子来的好快！”老韩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请他进来。”

老韩的话音未落，庞炳勋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远远的就高声说道：“向方老弟，我今天可是要到你手下来讨口饭吃吃！”

韩复榘从来都是自己吃肉也不想别人啃骨头的主儿，一心要将袁家骥这块肥肉独自吞了，庞炳勋向他的锅里伸笊篱，自然有些气恼。可老庞怎么也算是军界的老前辈，岁数又大他近一轮，只好从嘴角挤出一丝儿笑来道：”老庞辛苦了，咱已布置妥当了，只要六路军的弟兄们一个冲锋，就可拿下归德，不用劳动你的人了。”

庞炳勋一听这话就不太乐意了，他领着手下七八千兄弟辛辛苦苦的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能分上一杯羹，可人家韩复渠似乎不太愿意。老庞出自孙岳的国民三军，自从孙岳病故，徐永昌投了阎老西，庞部就成了没爹没娘的苦孩子，一切都得靠自己拼抢。马牧集一战第二十军损失一千多人，可这几天又补充收编近两千人，算是恢复元气，本想抢先攻下归德城扩充实力，奈何“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见庞炳勋一脸不快，韩复榘又说道：”袁家骥可是只没毛大虫，没些本事怕是摁不住他。”

庞炳勋青了脸说：”那我攻一个门，你攻一个门，怎么样？”

韩复榘嘻嘻一笑说道：”好，老庞不愧是咱国民联军的猛将，佩服得紧呀。我看这么着，归德的南门难攻，咱来攻，北门容易点就交给老庞你了，你积攒点家底也不太容易。”

庞炳勋一听这话老大不乐意的说道：“咱第二十军虽然人不多，可一样不是孬种，南门就交给咱们第十军，绝不拖你第六军的后腿！”庞炳勋能在军阀乱战保存实力，成为一路小诸侯，靠的不仅仅是见风使舵的个性，更靠敢拼敢打的硬朗作风。

韩复渠眯着眼微微一笑应声说道：“那就辛苦老庞你了，到时候分战利品定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那就说定了，我马上回去准备攻城！”庞炳勋闻言大喜，便要离去。

“老哥你太性急了，马上就要天黑，夜间攻城对我方极为不利。”韩复渠赶紧拦住庞炳勋说道：“如今这归德城被围得死死的，袁家骥是插翅难飞。”

庞炳勋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也就停下脚步问道：“那向方老弟，你定个时间，咱们一道攻城。”

“明早九时，准时攻城！”韩复渠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时士兵们吃完早饭，天气变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好，九点就九点！”庞炳勋斩钉截铁的说道：“到时候城里见！”

“庞老哥走后，恕不远送！”老韩见庞炳勋离开只是欠了欠身子并未想送。

送走庞炳勋后，吴化文又回到韩复渠身边不甘心的说道：“总指挥，凭什么让庞瘸子来插上一缸子！”

“来的都是客，我总不能把庞瘸子也给灭了！”韩复渠憨憨一笑道：“再说有庞瘸子的人助阵，咱们也可以少伤亡点兄弟啊！”

吴化文依旧有点不太情愿的说道：“肥肉就那么一大块，多一个人吃，咱们就少吃一口了。”

“哈哈，臭小子。老子身上这么多优点一样没学去，倒是把小算盘给学去了。”韩复渠大笑着说道：“我只是让庞瘸子帮忙，到时候能不能吃着肉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哦！”吴化文此时恍然大悟了，他们这边三万多兵力，庞炳勋所部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万人，怎么可能会比他们先进城呢。

相较于城外韩复渠的志得意满，城内的直鲁联军左路军总指挥袁家骥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仅仅过去十来天，原本兵强马壮的左路军，只剩下困守归德城的七八千人马，其余的大部被毙俘，小部分溃散。

夜幕降临之后，五六个高级军官围坐在袁军长的指挥部里，商量战守对策。只是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半天也不听有人说话。

“诸位都说说看，下一步该怎么办！”袁家骥见无人开口边放下烧掉半根的“泰山”牌香烟主动询问道：“总不能他们一直坐到天明！”

“军长，要不咱们趁夜突围。”袁家骥手下的一个师长小心翼翼的说道：“东门没多少敌军，咱们七八千冲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突围倒是个好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这位师长的话立刻有人赞同。

“今夜不走，明天一早敌人一攻城怕就迟了！”这位兄弟更是很直白的说道：“咱们这几千败兵怎么可能守住归德城呢！”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袁军长颇为意动，直接想下命令突围。

“军长，韩复渠摆下这个阵势明显就是逼着咱们往东突围，可就算是突围成功估计也剩不下几个兵。到时候就算逃回徐州，怎么向张大帅交代！”总算在座还有个把明白人，好心的提醒道。

这话一出，袁家骥想跑的心立马冷了下来。这次直鲁联军各路肯定都是损兵折将，但无疑他这一路是最严重的，要是成了光杆司令跑回去，很可能被当做替罪羊给处置了。

“再说咱们还有七八千人枪，大炮也有十几门，长的不敢说，守个三五日应该不成问题！”另一位姓胡的旅长信誓旦旦的说道：“大帅只要得知归德城还在坚守，一定会派兵增援，到时候里应外合打垮韩复渠就是大功一件啊！”

听到这话，袁家骥来了精神，站了起来将随身的配枪递给胡旅长说道：“胡旅长，我现在就任命你当归德城防司令，归德城内的所有兵力包括我的卫队都归你调配！”

他没想到紧要关头，这几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师长，还比不上几年在豫西收编一个土匪来的仗义。

“多谢军长厚爱，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守好归德城！”胡旅长敬了一个军礼接过袁家骥的手枪信誓旦旦的说道，谁也不清楚他的底气何在。

“如今乃危急存亡之秋，期望诸位能精诚团结，服从胡司令的指挥，守住归德城！”见胡旅长如此有信心，袁家骥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众人有气无力应声道，随即就散了，脑子活络点的就开始寻求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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