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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今早要走了,他用了两天时间跟所有人道别了一番,关系近的有鸡王妙言、老御医、羊妞儿,关系一般的有杨文广、北坡,远一点的包括房东在内数十人。
“过些日子我去找你玩。”妙言垫着脚趴在马车的窗户边:“你到时候给我安排一下,包吃住。”
“跟我睡呗。”
“呵,怕你顶不住。”妙言哈哈一笑:“行了,不耽误你上路了。”
“你说话倒是好听一点。”宋北云无奈的笑了起来:“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一一告别之后,马车在庐州城外的长亭边缓缓启动,俏俏在旁边哭得可伤心了,毕竟已经十几年了,她就没有离开宋北云身边从超过五天,最长就是五天。而现在他一走就要半年……
“别哭了,都早点回去,下着雨呢。”宋北云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不停的挥手:“赶紧回。”
看到他这副样子,金铃儿却突然笑了出来,对旁边的左柔说道:“他看着洒脱,倒是比谁都舍不得呢。”
“舍不得你的大馍馍。”
“你这人……”金铃儿翻了个白眼:“真是该死的。”
而一旁的刚好赶来压货的徐立则跟年龄相仿的玉生聊了起来,这两人本就一见如故,现在聊起来倒更是投缘。
唯一一个不正常的就是羊妞儿,他就像个狗熊似的蹲在地上嗷嗷哭,旁边的小弟都给看傻了,平时那么暴虐铁血的一人,如今却是这样一副德行。
而老御医带着弟子们在前方朝宋北云招手:“师弟,你的笔记和图册,师兄就不客气了。”
“保管好一点啊!给我保管好一点啊!那是我的命!”宋北云看着越来越远的老御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翻页别沾口水啊!“
一路坎坷,总算是正儿八经的上路了,坐在马车里的宋北云多少还是有点失落感的,心里感觉就是空荡荡的。
好在身边还有个巧云姐,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当逃兵的,百分百不用想。
“唉……”
巧云听见他的叹气,仰起头看着他说道:“怎么了?”
宋北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巧云的小腹:“巧云姐,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啊。”
这句话生生把巧云给弄了个大红脸,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而是宋北云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看来这半年得好好努力了,巧云姐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都行。”巧云低着头,手被宋北云攥着:“只要是你的,都喜欢。”
“真乖。”宋北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巧云姐,这次我们危机重重。”
“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杀将过去。”
是吧,这才叫不被辜负的喜欢,巧云姐虽然比宋北云要大三岁,但她不管是那方面都是最棒的女孩子,长得乖巧、身手利落,性子却是温婉柔软。虽说因为身份原因总是有些自卑,但宋北云从来没把她当过一个婢女。
要知道金铃儿很少会主动跟巧云说话,毕竟身份认同摆在这,但宋北云却从来第一个都是想到的俏俏和巧云,俏俏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情感已经不可形容,早就从单纯的男女之情升华了好几个境界。而巧云则是因为是真的喜欢,真真的喜欢,那种抑制不住的喜欢。
就哪怕是捂着嘴一句话不说,可当眼里出现巧云时仍然会迸发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女孩子都是敏感细腻的,巧云一定早就知道宋北云这个问题了,所以她才会放下很多东西不管不顾的往宋北云的方向靠近。
山洞里的偷吻也好、半夜翻墙上他床也好,说起来也是她的一种情难自禁吧。
福王这次突然的安排,可以说是打乱了宋北云所有的人生规划,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想来福王那边也乱成了一锅粥吧,听金铃儿说他连夜前往了襄阳府,应该想来是襄阳府那边也出了什么事情。
而说实话,像宋北云这样还没有功名就异地为官,其实福王是冒着巨大风险的,本身文官集团就一直在想拿他的把柄,这突然就派一个人去当官,这不就是变相说吏部是假的么?
唯一能做的调和就是挂在了宋北云官职前面那个“代”字上,从七品……那真的是只比九品芝麻官大一丁点,比县丞高不了多少。
不过既然跟人家达成了利益一致,也就是说同意吃人家那口饭了,有些事情就不能再任性为之,让他下便是下、让他上便是上,而且十七八岁的年纪混了个副县长职位,还有什么好叽歪的呢。
至于他会在那个地方碰到什么,其实心里多少是有点底的,乡绅集团嘛,三座大山之一,地主阶级。
想要掀翻地主阶级,那说实话现在这个阶段绝对不可能,没有足够的生产力和生产资源也没有祖国多的政治资源,地主阶级的反扑是强硬而惨烈的。
如果要把三座大山排个顺序,乡绅集团绝对是最高最大的那座山,后头的就是氏族集团,最后才是软柿子文人集团。
只有在把软柿子捏爆之后,能够出现政令统一,并且形成一个广泛的协同政务模式之后,才有可能挑战氏族和乡绅。
而与此同时,祁门县的县衙里,当地县丞正在与友人饮酒,他们开怀畅饮,那几人都在欢快的恭维着县丞。
“杨县令,今日可是快活啊?”
“哈哈哈哈哈,可莫要如此说。”县丞摆手道:“可不是县令可不是。”
“还不是罢了,过几日那上令一到,这祁门县的县令可就非你莫属了。”
“多亏周家照应多亏周家照应。”
几人都喝得有些微醺,其中一人吃了块肉,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那死鬼县令,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这一亩三分地是谁的地头,还想闹那新官上任三把火。”
“就是,要不是我们杨县令仁义,便是他那妻小都不能留下。”另外一人也跟着附和:“不过这说来,他那娘子可是风韵十足,汁水饱满啊。”
众人一阵哄笑,但很快杨县丞却扬起手:“还是莫要谈论此事了,若是走漏的风声……”
他说完,用手化刀抹了一把脖子:“几位兄弟,可是知道?”
“这地方都是你我兄弟的人,铁桶一般。杨县令你可大胆放心,不过便是个小小外官,落到此处是龙给爷爷盘着、是虎给爷爷卧着,我周家在此地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杨县丞笑着点头,然后放下筷子轻叹一声:“上任县令……唉,说起也是可惜,他本与我是同乡,我也再三告诫,可这人冥顽不灵、宁折不弯,那可真就别怪兄弟我心狠手辣。”
不过他说完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事一二不过三,已有两任县令死于祁县境内,若是再有,怕是上头不肯罢休。”
“好一个不肯罢休,不过就是钱嘛,我周家有的是钱。”那个穿着儒衫的男子一脸傲气的说道:“天下还有这钱摆不平的人?弄不定的事?”
又是一阵哄笑,而此刻外头突然闯入一人,他急匆匆赶到这里看着屋中的几人,先是楞了片刻,在杨县丞点头示意之后,他才开口道:“杨县丞,据说上头又指了个县令来,如今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嗯?”
杨县丞眉头一皱:“还有这等事?”
周围几个人也是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者如此一来,今日这庆功宴不是白办了么?
“可知是谁?”
“小的不知,但只听闻是个年轻县令,十八九的年纪,且是从七品。”
“代县令。”
杨县丞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无妨,怕是谁家的公子买了个官,来这补缺罢了。这等人,八成且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过些日子花些钱就回京城当个闲职去了。”
众人也跟着长出一口气,继续吃吃喝喝了起来。毕竟一听那年纪、一听那职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镀金嘛,来补缺镀金,最多不过一年半载也就走了,入京部里当个七品的闲散官,一辈子也就这样混过去了。
这些年来可是见了不少,丝毫不以为意。
“杨县丞,恐怕你县丞还需再苦熬几个月咯。”周姓男子哈哈大笑:“也是命苦。”
“罢了罢了。”杨县丞颇为不以为意:“这等稚子,又能起什么风浪。等他来到此地,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当个金贵的大牲口供着,让他游山玩水便是了。”
“有理。”周姓男子笑着说道:“若是不听话,再给些教训自然也就老实了。”
“先摸模那人的底细,到时再做打算。”
初步确定方案之后,他们也就没多在意了,继续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潇洒的很。
而此刻宋北云正在马车上,手中拿着一张自己凭记忆画出来的地图:“嗯……祁门这个地方啊,邪门真的邪门,看来是块硬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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