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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宋北云就是如此说的,他让人将我与徐茂两人绑了送回了金陵!”
御使大夫听到两名御史的汇报,他捋着胡须在那沉默了许久,头疼不已。
这件事真切的坏了规矩,但事情能不能理解?其实是能够理解的,可报还是不报却是一个大问题,若是不报定有人会参御史台一本徇私舞弊。可若是报了,这责任谁能担待的起?
“大人,这是我与徐茂写的奏章。”
那两人将奏章送到御史大夫的手中,他翻开粗略看了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风闻奏事之权让他们将宋北云调遣五万兵马且不配合审查的事写成了有意谋逆、欺君之罪。
他读完之后,将奏章扔到了桌上:“你二人可知若是将这份奏章呈上之后会是如何?”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起头来。
“人头落地。”御使大夫指了指他们两个:“不是宋北云的,是你二人的。”
“可是大人,我等句句属实,国朝不可不讲道理。”
御使大夫点了点头,他本就是大儒出身,修养极好。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暴跳如雷了,可面对这两个初入江湖的雏鸡他却仍能做到不急不躁,反倒是坐在那里捻了几片香茗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你等皆知风闻奏事是御史特权,却不知天大的权限也不过是要仰仗官家的威望,而官家的威望从何而来?”御使大夫再次捻了一把胡子:“是从地大物博中来、是从国力强大中来、是从开疆拓土中来。只要长安还未自立谋反,只要能为大宋开疆拓土,莫说是擅自出兵,即便是抗旨不遵,官家也是会欣然接受的。你二人将此事报上去,宋北云谋反?好,根据法令疑似谋反者必奉旨入京,若是抗旨则定为谋反。那宋北云来是不来?若是来了,延误的战机,你二人的项上人头顶不顶得住?莫说你二人了,便是老夫也是顶不住的。”
这件事只要是个老油子心中都清楚,宋北云打仗他们开心的不得了,因为每打一次仗,他们就能得到各种丰厚的分红,这些分红从哪里来?自然不是凭空变来的,那只能是从战场上打来的。
这两个小兔崽子真的要是把这事给报了上去,捕风捉影?好,等宋北云来了之后,以他的秉性定然是要给御史台好看的,而这次的好看恐怕就不是砸一次屋子那么简单了,毕竟临阵调帅本就是兵家大忌。
这赢了还好说,顶多是宋北云撒泼耍赖要个说法。可若是输了呢?这个黑锅自然便是要御史台背,百官的分红没有了,他们心中的怨气找谁?自然还是御史台。到时候别说这两个小东西的脑袋保不住,恐怕就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被那些眼冒绿光的东西拆了吸髓。
所以,这个折子死活是不可上呈的。但如何维持御史台的公正严明呢?
作为老臣,御使大夫对这种事定然是早有预案,他先是将桌上的折子摊开,然后又拿了一份新的东西摆在桌上,抄抄改改之后,将东西往下头一扔:“看看吧。”
那两个菜鸟捡起折子看了起来,上头将宋北云擅自调动士兵、先斩未奏的事写的清清楚楚,但将他驱赶考核使者的事给模糊化了,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说是“借口公务繁忙而导致考核无法正常进行”,完全去除了所谓的有意谋逆、欺君之罪,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上一句。
并且在下头直接将宋北云本年度的操行分归零,而行政分因为他的繁忙而暂未考核,等待官家复核。
“御史台应公正廉明,但却不是那无脑的莽夫。你等风闻奏事不假,但风闻是风闻,臆断是臆断,长安城有哪怕一人说宋北云意图谋反?”御使大夫继续教育道:“风闻之意是要在官家知道之后,我等再来为官家分忧而非官家都不知,我等去给官家找事。”
两名新手御史仔细了奏章之后,不由得对御史大夫佩服的五体投地,上头虽然只是删节了一些东西,但大致的内容却还是未有改动,可偏偏这样的事实却不但突出了御史台的公正与无助,更是将节外之枝全部修剪而去,留下的只是宋北云本身的问题。
至于他本身是不是有问题,那的确是有问题,这无可争议。但这个问题并不会影响到西夏的战局更不会联动到最高法典。
顶多就是罚扣俸禄、薅夺官位,毕竟他本身就是留观查看,今年又犯了事,基本上没有可能不被处置了。
但处置归处置,哪怕让他去当个司狱,长安的大小事务都得在司狱衙门里办理。
为官为官,不过便是要给上给下给同僚给天下一个交代,御史台只需要把这个交代给出去,至于最后会变成怎样,那便不是他们的责任了,毕竟一切都是实事求是、一切都是写在规矩本子上的。
“御史台不怕麻烦,但你们不要去惹那些不应该的麻烦。至于宋北云将你们绑回来这件事,休得再提。”御使大夫再三吩咐道:“战时之事罢了。”
“是……”
第二日,这封经过修改的奏章便递交到了朝堂之上,原本要引起轩然大波的奏章在删减那么十几个字之后,却成为了一封平平无奇的奏章。
就连文武百官听闻此奏章都有些麻木了,毕竟宋北云嘛,不犯点事那还能叫宋北云?
不过私自调兵不应该,不过他既是统领长安军政要务,遇到这种事也没法子嘛。
“诸位爱卿,长安日报想必大家都看了,那西夏国掳我使者,致使我朝廷肱股之臣生死不知,着实可恶。宋北云因此动用长安兵力虽于法不容但情有可原。”
这时下头的老丁此刻却是站了出来,他如今已经是和晏殊一样成为了代宰相并且兼任大理寺卿,即便是的晏殊说话的份量都不如他了。
“去年宋北云便已是查看之身,如今再度犯错,已是再犯绝不可姑息。”
赵性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那依丁爱卿之见,该是如何处置?”
“禀官家,按宋律而定,宋北云当罢黜流放,但宋北云去年政绩斐然,理应提拔。按大宋律,宋北云本是功名身,如今应任七品县令之职。”
赵性看了一眼晏殊,晏殊低着头默不作声,百官也不去争辩。他心中顿时明了,这帮人这是又在给宋狗送台阶下,七品县令就七品县令吧,官职对他来说有个屁用。
“吏部,上前。”赵性冷面呼唤。
“臣在。”吏部尚书躬身上前:“请官家吩咐。”
“查查,哪里有七品县令的空缺,便让宋北云去补个缺吧。”
“臣遵旨。”
天底下能当上尚书的人就没有笨人,大宋那么大,但官位就那么多,哪里还有空缺?
哦,不对!根据考核,长安县县令去年政绩卓越、励精图治,当为提拔。
这不,空缺出来了。
当然这个时候谁提长安监备也空出来的事情谁就是脑子里有水,是吃糠长大的废物,朝堂准则第一条绝对不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然到时官家反问一句“爱卿以为谁去当这个监备合适”,那就是提谁的名字谁就要从头凉到脚丫子,别说去长安赴任了,就是金陵城都不一定能走出去。
所以他在答完赵性的话之后,特意左顾右盼一番,看看有没有哪个想不开的在这时候站出来。不过好像在场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低着头站在那,往日里恨不得生吞对方的那些人如今都像个木桩子。
看来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长安虽是个肥缺,但却不是任何一派的人能够吃下的,唯独敢把手伸过去的只有皇家的嫡系。
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之后,赵性表情一变,用力拍了一把龙椅呵斥道:“西夏此举辱我国格,那朕便不能如此轻饶,朕要亲自下旨斥责,若是在新年之前不将人交还,朕的五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赵性一脸霸气的起身,拂袖而去。
随着旁边内侍的一声退朝,百官纷纷往外走,而这时吏部尚书周围围着不少人,他们都在打探口风,但无一是关于宋北云的,而是关于这一轮吏治考核惩处的。
至于宋北云,谁还不知道呢,长安县令呗。不然还能是哪?这种人给他安排到柳州去个县令吗?官家又不傻,天底下能打仗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能一边给朝廷赚钱一边收纳灾民还一边开疆拓土的人,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说不眼红长安政策,那是假的,但人都聪明着呢,那地方不是自己能玩转的,虽然偶尔也会羡慕嫉妒宋北云,但人家能耐的确是大而且还跟皇帝穿一条裤子,没事触那个霉头岂不是脑子不好?
而已经下朝的赵性此刻正坐在暖玉的偏宫之中,正让自己的爱妃在给自己换衣裳。
“要我说,直接将西夏灭了就好,何必如此麻烦?”
“闭嘴。”赵性眉头皱了起来:“这等事岂是你能插嘴的?天底下的士大夫都不如你一介女流聪慧了?”
“是是是,是我错了……可我就是不懂嘛。”
“书么,不读。话么,乱说。”赵性叹着气抱起旁边绕着他打转的女儿:“对了,你哥哥说年后想将太子接去长安,他来教导。”
“好呀!”暖玉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他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华。”
“朕自然知道,他多厉害朕比谁都清楚。”赵性叹气道:“就是不知如何跟百官解释。”
“那我可不管,反正若是太子去了,咱们妞妞也要去。我可不想我家的女儿跟我一样没有学识还招人嘲笑。”
赵性嗤笑:“嘿,你还记恨起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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