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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外头的局势其实仍然比较恶劣,但这也都是宋北云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他发动的可是一场革命,正儿八经的革命。这种自上而下的革命一定会遭到抵触甚至反抗,只要一天没有把源头之物震慑住,那这种反抗就一天不会停息。
所以现在趁着确定改革到新法颁布的真空期时,宋北云索性就避一下风头好了。
长安是肯定没办法回去的,要是他回了长安,那不就是告诉全天下赵性徇私舞弊么,立法者违法,此举最害法。
这要不是佛宝奴陈兵宋辽边境,一刀砍了宋北云以祭新法都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当年商鞅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该消停还是消停吧,半年时间不算长,在这里钓钓鱼、种种花、写写书,陪着左柔下下棋跟巧云一块练武,没事就去跟太后聊聊她青春时的往事,就当为取材。
因为赵性离开都城之后,福王奉命与老丁一起监理朝政,要不说老赵家的人多疑呢,老丁这种明摆着是会跟江山一起殉国的铁骨文人他们都不是很相信,更何况其他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相信宋北云,其实对于此宋北云也没有什么高明的解释,大概就是合眼缘吧,天知道呢。不过说起来也的确是如此,一个不结党不营私的人,除了勾搭公主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爱好的人,他们犯不着特别去防备。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辽国戳在那呢,作为一个随时能够去辽国当摄政王的人,任何防备都是多余的。
其实这倒不是说跟赵性有什么间隙,两人毕竟臭味相投的很。只是说皇家的事情是没有办法以常人的角度观察的,参考佛宝奴就知道其实赵性这个皇帝可以说是温良到没边了,但皇家毕竟是皇家,有些事情他应该防着。
福王在相国寺后山的小院就在宋北云的隔壁,两边仅隔着一堵墙,甚至连那个钓鱼的小园子都是共用的,山泉水引来汇聚而成的小池塘,里头有鱼也有些的虾蟹,平日里主要就是左柔的休闲之地。
但自从宋北云来了之后,赵橙就没怎么能睡好觉,除了这厮对于她来说是个很糟心的存在,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混账东西夜夜笙歌。
说起赵橙也是惨烈的,年幼时嫁人还未洞房,相公身死而守寡,后因寄托无门又被贬出了皇家,惹来了邪教洗脑,一辈子没有正儿八经的有过一个家。
但没成过家不代表不知道些人道的事情,她住的屋子刚好在西厢,旁边窗户对着的便是宋北云的窗子,一到夜里靡靡之音如波涛骇浪的,这玩意放谁那都遭不住,况且这种事也是属于那难以启齿的事情,加上两人之间恩怨似海,她总不能上去就跟宋北云说让他晚上小声点吧。
如果说了,还不知道这个狗东西嘴巴里会蹦出什么污糟的话,到时反而污浊了清修。
“她又咳嗽了。”左柔光着身子蹦下床耳朵贴在窗户上:“你听听。”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宋北云坐起来:“这一半呢,你跑下去听人家咳嗽?”
左柔光着脚噌噌钻回被窝:“不成,我得再喊大点声。”
“你是不是疯了!”
这人真的是没救了,她的脑回路一直是宋北云的研究课题之一,但宋北云即便是能凭空研究出电池这种东西也研究不透左柔的想法。
天底下都没有这种人,真的……平生仅见。
“我跟你讲。”左柔露出奸诈的笑容:“她肯定每天都在听墙根。”
“你管那许多干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一个三十岁的老寡妇,听到这个动静那还顶得住?我在长安听墙根的时候都顶不住,百爪挠心的。”左柔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别说我了,就是巧云那种性子都能听得滑溜溜的。那老寡妇能忍?”
宋北云把枕头一扔,坐起身来:“你是真的扭曲啊,你老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那可是要过不去呢。”左柔嘴角一撇:“以前小时候她就老是惺惺作态的,看着就让人不喜,仗着自己是个郡主整日呼来喝去的,还欺负金铃儿。”
“她还欺负金铃儿?”
“嗯。”左柔用力的点头道:“欺负呢,欺负的可凶了吗,那会金铃儿年纪小不懂事,她就老是欺负她,还别人不跟金铃儿玩。”
“嗨……多大点事。”宋北云撇了撇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我不管。”左柔扯着他的柰子:“赶紧,我得开始喊了。”
“你有病吧!”宋北云捂着胸口疼得嘶嘶抽冷子:“滚走!睡觉!”
左柔打了他一下,披上了件衣裳就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后探出头去看了看,接着手一撑,人就出去了……
她就出去了!
“你真的是有病!”宋北云急忙冲出去,却发现左柔已经像个猴似的脚踏着这边窗棂人趴在了隔壁的窗棂上,正在用一根小棍捅人家的窗户。
而就在她捅到一半时,对面的窗户突然就打开了,一脸委屈和愤怒的赵橙便是出现在了那里,她看了一眼宋北云后便盯着左柔:“你想做什么?”
“没啊?”左柔把手里的棍儿往旁边一扔:“睡不着,就是玩。”
说完,她慢慢退了回来,蹦跳着窜上了床,被子一蒙头,翻身就睡觉。
而站在窗口的宋北云朝赵橙抱了抱拳:“是我管教不利。”
赵橙盯着宋北云,眼睛瞪得大大的,压低声音说道:“你看了我半辈子笑话,还要看到几时候?”
“没啊,我什么时候看你笑话了。”小宋也是委屈极了:“你这说的我好想干了什么似的。”
“你干的还少了么?”赵橙眼泪眼看就要下来,她轻撇过头去:“莫要再害我了。”
说完便关上了窗子,将宋北云晾在了那边。
重新锁好窗户之后,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要喝的时候发现左柔却是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你真的是不找点事就不消停。”宋北云埋怨道:“能别招惹她了么?”
“唉唉唉。”
左柔哪里会管这些事,她一脸神秘的对宋北云说道:“你看见没有?”
“我看见什么?”
“赵橙那厮没穿小衣亵裤,就穿了一件绸子的睡衣。你看看这人,白日里穿个青衣粗麻的,夜里倒是骚的厉害。”
“你观察这个还是仔细嗷。”宋北云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去招惹她了,她有病的,脑子不是很清醒,你别刺挠得她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你跟王爷怎么交代?”
“哦……知道啦。”左柔掀开被子拍着了起来:“快来来来,我还没过瘾呢。”
而这时在隔壁的赵橙却已经是满脸泪水,心中愈发愤恨。方才那摆明就是左柔在欺负人了,但她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这种委屈让她心中意难平,只是左柔有人护着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了。
反正就是委屈,这些年的委屈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但偏偏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听着隔壁再一次开始的笙歌之乐,情绪顿时如同雪崩。
第二日一早,赵橙起得有些晚了,她坐在床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却只是轻声哀叹一声,而这时隔壁的院子中传来了嬉笑的声音,她悄悄打开窗户瞄上了一眼,却是见到左柔正在跟巧云在那玩闹,旁边的宋北云正在量木头给他们造秋千。
这一眼,那种酸楚又一次涌上了心头,但昨夜已是哭过,今日她倒是没哭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便穿起了她的青衣去洗漱去了。
左柔看到矮墙后的赵橙端着脸盆打水,刚想要出言讽刺,却被宋北云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十多年了,宋北云真的是知道左柔这狗东西抬抬屁股就要放出什么屁来,甚至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老猎人和老猎狗的默契,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你说要不要给她端上一份面去?”巧云凑到正在用锤子打桩的宋北云身边,低声说道:“她看上去挺孤单的,这些日子我见她都不与人说话。”
“最好是别招惹。”宋北云摇头道:“没必要,你心疼她是何苦呢。”
左柔在旁边一撇嘴:“就是。”
巧云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按照礼数说来,她是金铃儿的亲姐姐,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如此薄凉。”
宋北云头也没抬的说道:“巧云姐姐还是善良,不过你要送你就送,我是半点关系都不想跟她扯上。”
巧云笑了起来:“我去送了便是,我知你们之间有结缔,但终归还是要看在王爷和金铃儿的面子上。”
“行行行,你说的有理。”宋北云一边在绳子上缠线一边说道:“那就快去吧。”
巧云起身走进厨房中将早晨的饭食装在了食盒里端到了隔壁,而左柔则蹲到了宋北云身边道:“巧云姐就是心肠好,这要是换成是金铃儿本人来,不给她下泻药才怪呢。”
“不是吧?金铃儿会干这种事?”
“她不会才怪呢,她对这个姐姐可没什么好心思。”左柔噘着嘴:“不过这女人都没以前好玩了,以前还会生气,如今也不生气了。没劲。”
女人之间根深蒂固的怨恨真的是一辈子可能都化解不了,但宋北云心中就一条,能不再次沾染上这位大姐就不沾染上这位大姐,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左柔都能看到的东西宋狗怎么可能看不见,那玩意灯光一照分毫毕现,但假装看不着就完事了,断然是不能再扯上任何关系了。
“对了,王妃呢?这几日都没见王妃。”
丈母娘是没见着有些奇怪,她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不见这个私生女的啊。
而就在左柔刚要说话的时候,外头便是有人来寻宋北云了,他洗了把手走出去,正是皇城司二把手,那个姓黄的负责督办朝廷官员之间牵连的人。
如今赵性不在,他就需要定期过来给宋北云通报情况,而今日正是他的报告日。
“你先继续观察着,莫要打草惊蛇。这件事的牵连不是个小数目,真的是要据实办理,朝纲得乱。稳定是第一要素,给他们把鸡杀了就好,他们明白会怎么做的。”
“明白。”这姓黄的低声应了一声:“我们还找到了几个在报纸上造谣污蔑您的书生,您看怎样处置?是直接带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套着头扔进那秦淮河中?”
宋北云眼皮子一挑:“你办事不过过脑子吗?这时候怎么可处置他们,让他们骂呗。”
“可宋大人……”
“你若是处置了他们,天底下还不都知道是我宋北云在排除异己铲除异见?大宋都不因言获罪,我小宋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因言治人罪?你啊你啊,你知道你为何一直争不过白念安吗?就是能耐有余,脑子不足。像头牛一样,办傻事办笨事,一点都学不会变通。”
被自己的老上级劈头盖脸的骂一通,这人也只能是苦笑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毕竟宋北云说的都是实情,白念安之所以能压自己一头,就是他处置事情方面更细致也更妥当,而自己多少是有些莽撞了。
“我不说,让他们骂。自然是有人会骂回去的。”宋北云摆手道:“过些日子风波便会平息了。”
“是……属下明白。”
“回去之后,你找上金陵日报的主编,让他明日来这里见我。”
“是。”
属下走后,宋北云回到院子中继续制秋千,而巧云却迟迟不见回来,左柔此刻已经躺在摇椅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丝毫没有一个身为公主的自觉。
“唉?醒醒。”宋北云将左柔摇醒:“巧云姐呢?怎么送个饭这么久都没出来,不会是遭人暗算吧?”
“哈?”左柔迷迷瞪瞪的抬起头:“就凭赵橙那三脚猫的功夫暗算巧云?你是不是吃饭吃傻了?别烦我,我要睡觉。”
宋北云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却想着问左柔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我去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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