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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清竟觉得身后三尺之外的男子不太真切,仿佛他本该出现在晦暗夕雾或是迷离月色之中。
“臣猜公主最想知道三件事。”他声音永远不疾不徐,“第一,陛下已决定赐死赵氏兄弟,但保留其爵号,给赵昭仪体面;第二,陛下确实颇为欣赏蘧将军,已封为二千石的破虏将军,赐居西京。”
永清站定回头,听见他说第二的时候,微微蹙起眉头。
“公主不满意”许长歌察觉,不由问道。
她想蘧平做环卫西京,总掌宫禁的执金吾,免得又出那种被软禁宫中的事情。当然不满意。
阳光里她发鬓金饰灿然,却也不及她眸中希冀:“执金吾,侍中觉得他可有希望”
“执金吾,可是比蘧平原来的校尉一衔,整整高出了两阶。”许长歌闻之,鸦羽般分明整齐的长眉蓦然扬起,“公主有意抬举,恐怕也略显得操之过急了。”
“更何况,”他意有所指,“如今代行执金吾一职,环戍西京的,可是刘骑。”
他以为这样说,永清就会知难而退。
但她没有。她只是略略低头,咬着唇思索片刻,然后就扬起脸,认真地征询他的意见:“意思是,我要吃掉刘骑的饼”
许长歌一时震撼,她到底在想什么
须臾,他又隐隐猜到了她的心思,顿觉得不妙,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这第三件事,便是我说的,公主十分乐意听闻的事。”
永清只当他默认了,心思早已开始谋算怎么弄掉刘骑。
许长歌见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手中黄杨木牍,轻轻敲了她额头。
永清不由一怔。
以前在朝京的时候,他说话时,她一走神,他也是这般。
“你说吧。”她叹气道。
“不行,公主不听讲,我得先考校一番。”那对帝言事的木牍,仿佛在他手里成了教尺,在掌心有一下没下地打拍,“《尚书》共几篇”
永清不假思索:“《尚书》原百篇,伏生述二十八篇,鲁王壁中多出二十五篇,今传共五十三篇。”
“是,陛下去岁于西京太学石壁刻就的石经,便是这五十三篇《尚书》,”许长歌笑意深沉,“可如今,长沙王却说,他为自己修墓时,从湘阴崖洞里得了以籀文书写的《尚书》百篇。”
“长沙王”永清终于露出了他所期盼的惊愕神色。
长沙王是皇帝的九弟,文才武略过人,昔日最得先帝喜爱,差点让先帝废掉太子,改立颇有野心的幼子为嗣君。此后他夺嫡失败,却仍在湘阴侯的护卫下,全身而退,回到了封地长沙国。
结合他的身家立场,永清已不难猜想:“那么想必,这百篇《尚书》中必然有和父皇所倡导的经义相悖之处,若我是九皇叔,此刻就带着一大群舌战之将上京辩义,把皇帝颁布的石经打烂,动摇天下儒者之心。若是手头又有军备,辄又可以罗织谶纬,就地起义了。”
“公主也替他想得太远了。”许长歌失笑,却见她说得神采飞扬,皎若朝阳升霞,不由目光留恋了一番。
永清突然感觉到他长久地注目,有些不自然道:“我说得离谱了么”
她初涉朝政,在入仕数载的许长歌面前,生怕稚拙露怯。
“没有,”许长歌收回目光,却心跳倏然加快,又盯了旁边红墙树影半晌,平静了心绪,道,“不过,公主说得十分的准——长沙王确实是派了府中宾客三十人,要与太学三千学子于飞廉观辩论十日,谁才是伪学。”
永清眸子倏然一亮:“侍中这般详尽地告诉我,想来我也有幸观摩了。”
太学为朝廷储备士才之地,如今在经学上的权威面临挑战,挺身而出与长沙王门客辩义之人,无论是出自经学世家,还是布衣名士,必定会在日后的朝野政坛,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若能在中朝侍圣的顾问大夫里中安插她自己的人,就不必再假手于太子了。
许长歌方颔首,便听得天边鸣雷低沉。乌云变幻,渐有云水雨汽扑面而来。
跟在后面的苏苏脸色一变,上前道:“糟糕,公主,要下雨了,我们出来没带伞呢。”
“前面不远,即是斗献阁,我们可以去避雨。”许长歌提议。
永清迟疑了一下,她向来不惧淋雨,但想到万一生病,膳食药物更有可能被人做手脚,便应下:“还劳侍中引路。”
夏日雷雨来得匆忙无常,他们在抵达斗献阁前,便已经落雨如密针,许长歌的单衣皆洇出深色水痕。
一至阁中,便是轰雷巨响,落雨倾盆,漱瓦飞檐,在廊下抛出两条飞瀑般的水柱。斗献阁院中翠竹茂盛,为雨水洗涤,更是不染纤尘,颜色媚人。
永清站在窗牖旁,却越看这几丛竹子越眼熟。
“公主不记得了。”许长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便是——”
那熟稔的温沉男音一响起,她就回忆起这是和许长歌在万寿宴偶遇那一夜的书阁,不想被苏苏得知那夜的窘境,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
许长歌颇为无辜地望着她,眼睫一眨,触到她的指腹,瞬时让她的感知变得灵敏起来。
她一点点地收回手,无名指腹滑过他光滑挺拔的山根,最后停滞在他唇畔,鬼使神差一般——
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下唇。
许长歌的眼神也如窗外风雨般,逐渐晦暗。
他正抬起手,要握住她的手腕。
“公主——”苏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有伞耶!”
许长歌迅速放下手,转开目光——是了,这里有伞,他一直在这座书阁中备得有。
永清从他眼中似乎看出了一丝懊丧,颇为奇异。
“我们再歇一会儿。”她对苏苏道。
但她也不看他,兀自转过身去,望向窗外涤荡世界的天雨。
扑卷来的水汽犹是草木蒸腾的一般,闻之涤荡肺腑,让她胸腔里慌乱跳动的心,逐渐归于正常。
许长歌静静负手立在她身后,手指不断摩挲拢在手心里的木牍。
“许侍中。”她好像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臣在。”他从容得好似无事发生,却握得木牍更紧了。
二人一同屏息半响,却只听得轰隆雨声。
永清心中千言万语,问出的却是一句:“侍中可会害我”
雨声嘈杂,她连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微弱,更未听得许长歌的回答。
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再确认一遍了。
许久,他终于答道:“臣许巽,余生永不会做明知有损于永清公主之事。”
倒没想过是这样郑重其事,又颇有回旋余地的回答。
“这话说得,”永清长叹,“确实是许侍中才说得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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