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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最红**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春风最暖**最亲,您的革命路线永远指航程……春风最暖**最亲,您的功绩比天高,您的恩情比海深,心中的太阳永不落,您永远和我们心连心啊!……”

金根姬听这首美妙的歌,就知道是全大玉队长来了。从那唱歌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全队长的心情特好。于是她从屋里走出来,东张西望,可瞅了半天没有见到全大玉的身影。

“劳模嫂子,你瞅啥子瞅,我在这呐!”全大玉从身后过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下午咱们生产队的社会就不上工了,到高庄禾去开批斗会,吃过中午饭就去吧,天短夜长,不然时间来不及。”

“噢……都批斗一些啥样的人呢?”

“都是四类分子,不过后陆生产队的陆三条也被拉出去批斗了。”

“俺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叫陆三客吗?”

“不是他,是那个孬熊。”全大玉咯咯地笑了。

“其实陆三客是有什么大错误……在怀远县没有划成四类分子,怎么到了蒙城县当成四类分子了……高陆大队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全队长咱们都是怀远县过来的人,应该找治保主任说说……”

“劳模嫂子,他是大流氓,你又是一个受害者,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再者说,他还不是真正的四类分子,只批斗他一次,应付公社的检查团……现在批斗一个人跟闹着玩似的,咱们也不要认真——你这样同情他会引火烧身的。”

“嗯,你说的对,他不一个不值得同情的坏人,虽然没有划成坏分子,也和坏分子差不多。”

“告诉你吧,陆三客去挨斗,还是我推荐的呐!”全大玉小声说。“我觉得除他之外找不到第二个,这个家伙你要是不斗他,他不老实。”

金根姬似乎偷偷地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俺得回去了。”全大玉说。

正当全大玉抬腿要走的时候,金根姬跟随两步,轻轻地说道:

“唉……也不知道怀远县老家的情况情况怎么样了,宋学友书记有没有遭到批斗,还有抗日雄英查士宋大哥有没遭受到批斗,他们可算得上好人哪。如果这次运动也遭受到批斗,那确实太怨了。”

“没有事,全国各地的情况都是一样的,领导干部都得批斗,干部与群从都是斗私批修,咱们不用担心他们,有当地的群众会站出来保护他们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全队长你没有受到过委屈,我是被关押过的人……我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假如挨批斗了,那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咦唏!看你说的,你真是老脑筋,哪有那么严重的事情……劳模嫂子你真的到外面走一走,不然思想可真的落后了。”全大玉说道。“噢!俺该走了……你看、通知社员开会呢……下午你去早点,别忘了。”

“嗯,我不会迟到的。”

这是高陆大队举办的第一场四类分子批斗会。

高陆大队大大小小共有十个生产队,这次的批斗四类分子大会,在后陆生产队和沙坡生产队之间展开。两个生产队的矩离比较近,而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并不十分熟悉,他们几乎没有接触过,但沙坡生产队的社员曾是怀远裸湖麦豆原种场的员工,曾是外乡人,所以开批斗时后陆生产队的社员,都自觉地退到后场后。

——后陆生产队的农民是不会忘本的,六零年的时间,他们确确实实得到过裸湖麦豆原种场的照顾,如何去尊重人,包容人,感恩人后陆生产队的社员都懂。

金根姬坐在会场的中间,左边是全大玉,右边是刘英素,三个女人正在低头说话。这时候,后陆生产队的社员,先是站到她们的前面不远的地方偷偷地看,后来跑过来五六个男人看。

“这几个老几,真是的,跑过来看老娘干什么,是不是想吃妈头……真不要脸。”刘素英说。

“嗨!你自作多情了吧,后陆生产队的社员不是过来看咱们俩个的,他们是过来看金根姬的——因为她长的漂亮,是十里八乡一枝花。……这无论到哪个地方,陌生人都想多看她一眼。”全大玉说。

金根姬没有说什么话,她只是不经意的回头观望一下,她看到后陆生产队的都在偷偷地冲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似乎在自家门口遇到一个美人似的。

全大玉腾地一下站起来了,喝道:

“这是批斗四类分子大会,请你们严肃点,没有思想悟觉……你望望你们,一个个的熊女人迷。”

她的这一嗓子搞的,搞得大家十分尴尬,当时就没有人再敢议论金根姬,主要是怕被拉到台上批斗——在那时候,生活作风问题可是个大问题咧。

所以的四类分子已经被带到后场。中午的时候都在大队部关着,不许回家吃饭,这些人被直接带到会场上来,并不觉得饿,在这咱情况下他们也已经气饱了。

几个挨批的地主富农分子蹲在会场的后台,闷闷不乐。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老少爷们,根本算不上死老虎——其实从来就不是虎。这些人土改前就是老实巴交的人,或是祖上有遗产,或是勤劳俭朴攒下些田亩,按照人口比例划为阶级敌人,土改中除抄没得一贫如洗,被斗得死去活来。

而真正的恶霸大地主确有四五个,在解放初期已经被投入大狱中。

而在高陆大队,老百姓最狠的人,就是是解放前横行乡里的流氓、无赖,还有过去的土匪和国民党的兵痞。他们在解放后又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坏分子。

应当说,会场上大部分群众都是心不在焉,交头接耳,他们不是开批斗会而来,而是在开一种小型的坐谈会,坐谈的内容真是五花八门;早在土改时期变里的人都参加过批斗四类分子大会,不止一次地揭发过那些陈年旧帐……这种场批斗会上,所以见怪不怪,也已经习惯了。

但是,批斗四类爹分子大会,每位社员都必需参加,这是一场政治运动。

……在批斗会进行一半的时候,让人震惊的场景出现了。人们突然听到治保主任大喝一声:

“把工地大流氓陆三客拉上来。”

随后,陆三客“闪光”登场,两个民兵揪住他的胳膊,以“坐飞机”的方式快速上台。上台后两个民兵揪起他脑袋上的头发,头脸左右摇晃成半圆式向群众仰着脸“示众”,接着把陆三客的脑袋给按下去——这是一种常规,每一个四类分子被揪上台时都是如此。

台下群众兴致来了,纷纷议论,多数都是后陆生产队的社员

“啊!是咱们生产队的陆三客,俺咋不知道呢……不会吧。”一个男人喝道

“可能是他,这个家伙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样子,比坏分子还要恶毒,早该推进大牢中去。”另一个男人说。

“这个家伙看到去挺危险,他就住在俺家附近,”女邻居说。“俺才不愿意在黑夜里见到他呐!”

但很令群众感到奇怪的是,陆三客并没流露出什么悲苦忧伤,这倒还罢了——他不等治保主任演读罪行,便自动站到被批斗的位置上。他高高地撅起屁股,双臂向后高抬,同时却斜着脸儿朝台下的群众吐舌头出怪相。

台下的群众开始愤怒了,

一位揪斗他的民兵,为制止他那种扰乱会场秩序的行为,在他的身后抬起一条脚,击中陆三客的屁股,动作很轻,根本没有击中他的要害部位,同时把他的脑袋再次给按下去。民后的这种做法只是警告一下陆三客:要严肃对待批斗,批斗会上不可以嬉皮笑脸。

哪知道陆三客开始气恼了。他的头突然猛地一抬,身后的两位民兵又猛地一按他的脑袋,紧接着陆三客借势后退两步远,从他们两人之间退出来了。两位民兵一下愣住了。“吆喝……我滴光当来,这个家伙会金蝉脱壳,还是一位武林中人。”

等两位民兵刚刚回过神来,陆三客已经把挂在脖子上的牌子摘下来,给扔到地上,随后大叫道:

“我不干了!刚才你们是谁踢我的蛋来……不讲究。这是弄啥子……我在怀远县当流氓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你们蒙城人太不讲究了。你们这样做……咋滴……你们不是明摆着欺负外地人吗?……有什么意思……要文斗不要武斗。”

正在陆三客说话的时候,治保主任已经站到他身边,他吓坏了。当看到治保主任那对黑色的眸子现在射出仇恨的凶光,令陆三客胆颤心寒,想张嘴对他再说几句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如果在会场上说明自己不过是滥竽充数的,不但工分就会立刻失去,而且走资派的帽子也能随时给扣上。

“把坏分子陆三客,你这个家伙……不老实,把他给我押起来!在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随着治保主任的一声大喝喊,两位民兵迅速上前揪住陆三客胳膊,他仍以“坐飞机”的方式,又一次给带回原地。陆三客也脸色一变,迅速“入戏”,乖乖地站在那儿不动,不得不低头认罪。

这时候批斗大会已经进入**,一位后陆生产队的社员,从群众席上突然站起来,震臂高呼口号:

“打倒陆三客!打倒工地大流氓!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万岁!中国供产党万岁!!”

口号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他喊一声,台几乎所有人也跟着喊一声,他举起右手,几乎所有的人也举起右手;在喊声阵阵之下,陆三客配合的恰如其分,开始表演一种独门绝技,自己当众打自己的耳光……

唯有金根姬没有与众人一起起哄,她也没有看到陆三客这种丑陋表演。人们高喊口号时,她正习惯性的用手掌心,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嘞。……作为同是怀远县的老乡,治淮工地上的工友,金根姬那种怜悯之心油然而升。

可是,这当儿最令金根姬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发生了,正当她台下默默地同情着他时候,一瞥之中,陆三客却斜着脸儿色咪咪地盯着自己的双眼,她本能的与他对视一眼,那知道那家伙又是吐舌头,又是出相象。

“这个狗日的家伙,该斗。”坐在金根姬身边的全大玉大声说道。

陆三客听到下台全大玉的高叫,顿然失色。全大玉在安河要工地带领着民兵曾批斗过他,她带领民兵揪斗他的时候,比现在的治保主任要厉害多了。

金根姬抬起头来用仇恨的目光怒视着陆三客,她觉得隐象陆三客这种人就是隐藏在群众中的坏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分子。尽管她可以原谅陆三客以往的愚味,她也可以容忍陆三客现在未能涤尽的恶习;尽管自己与他的思想境界千差万别;尽管自己曾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也曾是一名治淮劳模……但无论现在的处境怎样,永远也要于陆三客这种人划清敌我界线。她要永远尊重别人的人格,更要尊重自己的人格。

陆三客被民兵压送下场了,在十五位遭批斗的四类分子中,他遭批斗的时间长些,已经超出同伙的一倍以上。正当他自独自坐在一棵歪倒的柳树权上休息的时候,治保主任也从台上走下来。陆三客腾地一下站起来,咧着大嘴地对治保主任说:

“哈哈哈哈……高主任下场了,下场了,咱今天在台上表演的怎么样?是不是把这一场批斗会推向**……是不是达到一流的水平,咱算不算高手,请你给评个价呗。”

“小声点……先不能这样说,如果公社检查团的人对你有兴趣,如果台下的群众对你兴趣,你还要再次蹬台亮相的。”治住主任低声对他说。“他们对你的丑陋表演看得最透,群众是最有发言权的。”

“啊!你们蒙城人咋这样不讲究,究竟要批斗我几次?才能善罢甘休。从这点来讲,你们蒙城人不如我们怀远的人……”陆三客回答道。

“我认为你的丑丑陋表演是游刃有余——这也广大群众亲眼是雪亮的……你最少也得再上台一次。”治保主任说。

“如果再批斗一次,那你还得再加12工分,再批斗两次,那你再加24工分,不给一点经济补偿——我不干,高陆大队的干部不能这样鞭打快牛。”

……散会的时候,天快要黑下来了。金根姬和全大玉走在一起,她们走得很快,因为回去自已家里可以还能干一回活呢,金根姬一路上只对全大玉说了一句话:

“等这场运动过去后,俺向你请个假,到老家郭刚集去看看,那里有很多的好人,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切!你在郭刚集过得好吗?郭刚集的陈朦升和刘秃子没有把你给害死呀!……你还想着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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