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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昌帝派直隶军政总督李笠打击孙湛的河南军队,派山西军政总督裴曙打击陕西的孙昀,又派两湖总督王传朴去围堵四川的孙仁邝。
裴曙是有作战能力的,当年秋天就剿灭了孙昀的叛军。
两湖富饶,王传朴很快就募集兵马,将孙仁邝的兵马围堵在四川盆地;而且四川土地肥沃、相对地广人稀,老百姓日子本来挺不错的,长官突然造反了,就要他们出粮食、出钱、卖命,都非常有怨气。
孙仁邝连打了几个败仗,士兵伤亡惨重。中层将官发生哗变,斩杀了孙仁邝,并向朝廷投降。
唯独李笠灭不了孙湛。
一方面,因为直隶被红莲教祸祸了一年多,还没恢复元气。
另一方面,因为河南连年灾祸,不是旱是就涝,有时候春旱秋涝,有时旱涝急转,人口密度又大,百姓常年食不果腹,对朝廷怨气很大,很乐意跟着孙湛打仗。
裴曙上书:“臣愿助陛下平寇。”
景昌帝问饶祈年:“你看呢?”
饶祈年说:“突力正虎视眈眈呢,若山西守备空虚,只怕敌国会趁虚而入。”
其实,他防备裴家,不想让裴曙的军队进入中原。万一裴曙真的有心谋反,那麻烦就大了。
景昌帝点头:“有道理,那么你认为谁能平叛河南的叛乱呢?李笠节节败退,再退下去,京城就危险了。”
饶祈年再度跪下请命:“父皇,儿臣愿往!”
景昌帝摇头:“你还是留在京城辅佐朕治理朝堂吧,一直是你整顿吏部,你若离京,又要吏治大乱了。”
父皇还是不信任他领兵的能力,饶祈年十二分无奈,只好建议:“山东总督孔祥熙是衍圣公后人,与各大世家不通姻亲,或许可用。”
景昌帝颔首:“可以,让山东与直隶一东一北,堵截孙湛吧。”
饶祈年说:“直隶人马疲惫,该歇歇了。”
李笠根本干不成事,连个红莲教都灭不了,还能打败孙湛?
景昌帝说:“孙湛进攻直隶,不是朕想让李笠休息他就能休息的。”
说到底,是父皇想保住李笠。李笠无能,为啥能做直隶总督,因为他曾是景昌帝的伴读,忠心、可信。
饶祈年无奈,说:“儿臣的长史唐清江,曾随同广安侯打过倭寇和红莲教,广安侯麾下的几员悍将也歇着呢,不如让唐清江带着他们去支援舅舅?”
景昌帝同意了。
李笠猴精,直接将军队指挥权交给了唐清江。
唐清江用半个月的时间,将孙湛叛军赶到了直隶、山东、河南交界的南乐,并在梨花岗打败孙湛叛军,吴大刀砍下了孙湛的头颅。
山东的孔祥熙才刚整好军队,这边战争就结束了。
唐清江一战成名,景昌帝便让他接管了吏部。
在唐清江的建议下,河南、陕西、四川军政两立,分别派遣了小家族出身的长官,避免了三大家族借机扩大势力。
这一仗打了一年多,国家财政更加亏空。
景昌帝让饶祈年全面辅政,位同丞相。
饶祈年整顿盐铁、钞关积弊,国家财政连年亏空的局面得到扭转,官员每个月都能发到俸禄。
这一年,朝堂开了科举,一大批寒门学子进入朝堂,虽然六部主要权力还在三大家族手中,但中下层已经被寒门占领,寒门官员联合起来,也有了架空世家的能量。
这年中秋节,景昌帝问他:“你的孩子已经出生几个月了,广安侯怎么还不回来?”
饶祈年勉强维持浅笑:“孩子才几个月大,经不起折腾,再等一段时间吧。”
景昌帝盯着他的神色:“难道是广安侯没完成任务,你的孩子没保住?”
他点破了饶祈年日夜担心的事情,饶祈年呼吸一窒,眼眶甚至都红了。
景昌帝说:“妇人怀孕难免有闪失,倒也不必怪他,让他回来吧。”
“是。”
“老七,你不能把子嗣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妇人身上,朕赐你那么多美人,你收用几个,这样更保险些。”
“是,父皇。”
他总是这样,爽快应下,但并不执行。
景昌帝身心俱疲,也没力气再逼他了。
第三年春,饶祈年主持山东河南修筑水利设施,当年夏秋季节,黄河下游没有发生大洪灾,粮食获得丰收,河南匪患、流民皆消失。
夏,饶祈年重修运河附近的粮仓,抬高地基。同年秋,运河漫溢,运河附近百万石粮仓幸免于难。
秋冬季,饶祈年主持重审刑部积案,发现冤案错案五十余桩,使十几名死囚免于死刑。
三年下来,饶祈年的声誉空前高涨,中下层京官、文人学子对他的信服甚至胜过荒唐好色的景昌帝。
广陵王的事业蒸蒸日上,饶祈年的心却一片荒芜——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辗转反侧,一遍遍地问上天:她还活着吗?我为什么寻遍天下找不到她?
孩子在不在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
瑾娘,我信守承诺,永远都不会碰别的女人,你也信守承诺,回来好不好?
京城,茶楼。几个闲人聚在一起闲聊。
“要说啊,这广陵王殿下,那可真是没得说。干了三年了,干得啥样,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为什么就是还没被立为太子呢?没人比他更合适啊。”
“还不是因为没子嗣。你要说他不行吧,他有一个女儿,听说以前也有过几个孩子,就是没养成。”
“莫不是心里挂念着哪个绝世美人,不肯再要其他女人了?”
“怎么可能!绝世美人不都在广陵王府吗?这些年,陛下赐给他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怎么就个个都不对他的味呢。”
屏风内的隔间里,饶祈年、唐清江、冯邦彦及几个文官坐在一起。
一个年轻文官起身,被冯邦彦按住。
年轻文官愤然:“胡言乱语、造谣生事。”
冯邦彦说:“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边闲话还在继续,愈发露骨起来。
“莫非喜欢走旱路?”
“啥事旱路?”
“就,就是——”
“砰!”一个青年学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说,“圣人云‘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何况你们是在无中生有诽谤别人,就这么没教养吗?”
这青年学子,正是离开京城已久的苏怀瑾。
闲人见他头戴玉冠、身穿锦袍、声音洪亮、气宇轩昂,就知道他家世不凡,没敢吱声。
隔间内,饶祈年愣在当场,等话音落了,才初梦初醒,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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