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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祈年的手依旧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没有红肿,更没有冻裂。总之,没有明显受苦的痕迹。
苏怀瑾看了半天,依旧觉得他手上写满了艰辛,红着眼睛说:“瘦了,皮肤粗糙了,我这里有黄芪霜,最是滋润了,你拿过去用吧。”
饶祈年表示拒绝:“那是女人用的东西——”
苏怀瑾拍了一下他的手:“你不保护好自己的容貌,我就带着念念改嫁。”
即便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饶祈年依旧心中刺痛:“好瑾娘,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有你了。”
苏怀瑾拔出黄芪霜的木塞,抠了一大块膏体,往他手上涂抹:“不,你还有你自己。你要是不保护好自己,还能有什么呢。”
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饶祈年忙说:“脸就不用涂了吧。”
“用!当然用!我最稀罕你这张温润的脸了,要是糙成杂面窝窝,我还怎么入目?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自己抹。”
饶祈年一脸抗拒。
苏怀瑾跺脚:“你要是不抹,我就带着念念——”
“别说了,”饶祈年抠了一块按在脸上,“我抹就是,瑾娘别说那绝情话。”
苏怀瑾落泪:“说了也不会那样做,说那干啥。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带着念念去找你,跟你一起睡泥坯房。”
饶祈年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苏怀瑾哭出声来:“如果我不从其他地方知道,你还要瞒我多久,你们还要瞒我多久!饶祈年,你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吗?”
饶祈年无奈:“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苏怀瑾拽着他的衣领撒泼:“我是谁?饶祈年,你说,我是谁?”
饶祈年抱住她,呢喃:“你是苏怀瑾,我的妻子。”
苏怀瑾气得号啕大哭:“我是你的妻子,没资格知道你的状况吗?没资格为你担心吗?没资格为你做什么吗?”
饶祈年慌忙为她擦泪:“不哭了,其实我的处境并没有那么差,眼不见,就容易往差的地方想,所以才没说。”
苏怀瑾依旧是哭,竟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饶祈年吓坏了:“快别哭了。这样吧,你擦干泪,换身衣服,我带你去我那边看看。”
苏怀瑾激动:“真的吗?你要带我去了?”
饶祈年逗她:“假的,你还是别去了。”
苏怀瑾忙抱紧他的胳膊:“你不许丢下我!我要换什么衣服?”
饶祈年看着她身上的貂裘锦袍:“粗布棉衣有吗?”
苏怀瑾楞了:“没有。”
“那明天再说吧。”
“不行!”苏怀瑾强烈抗议,像无尾熊一样挂在饶祈年身上,“谁知道明天又出什么岔子。我穿你的衣服,长点儿就长点儿,挽起来就是了。”
苏怀瑾无数次想象饶祈年的处境:他住在低矮的泥坯房里,抬手就能摸到屋顶上是茅草,房间冷得跟冰窖似的,桌椅锅碗瓢盆等一切用具上全是尘土,馒头都冻裂了,粥冻成了冰疙瘩。
但现实远非她想象的那样——
饶祈年确实住在泥坯房里,但是红砖筑基的泥坯房,看起来并不那么摇摇欲坠,反而很扎实。
泥坯房并不矮小,也不是裴溱湖说的只有两间,而是三间堂屋、两间东屋、两间西屋。其中,东屋是厨房,西屋是库房,堂屋是主要的生活起居之处。
空间挺大,并不拥挤,所有用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看起来干净整洁、恬静温馨。
最最最关键的是,房间里并不冷。
苏怀瑾惊讶:“没看到炭火盆啊,怎么这么温暖。”
饶祈年笑:“侯爷,不只炭火盆能取暖,烧着炕呢。”指向房间凸起的泥坯长方体,上面铺着棉被,“试试温度?”
苏怀瑾将手探进去,感受到炙热的温度,惊喜:“这么温暖!啊,我想起来了,这种炕我睡过,我小时候睡过。”
前世寒假去乡下奶奶家,就睡这种炕,不过那炕外面包了白瓷砖,跟这长得不像,她才没认出来。
大暖炕承载着她童年幸福的记忆,奶奶会专门把炕收拾出来给她住,换上粉色的新被子,床头还挂上蝴蝶。别的小朋友只有暖瓶,半夜被窝还冰冷冰冷的,无法伸直腿,她已经睡了一大觉了。
“好幸福!好幸福!”苏怀瑾兴奋地脱鞋。
饶祈年拉住她:“你干嘛?”
“睡睡你的大炕,怎么?不舍得?”
饶祈年蹲下身子为她穿上鞋:“下次有机会再睡,天快亮了,该吃饭了。”
苏怀瑾郁闷地翻白眼,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注孤生!
饶祈年亲亲她的脸:“娘子,去厨房看看为夫是怎么做饭的?”
苏怀瑾难过,他竟然真的要亲手做饭,故意洋溢着笑容:“好啊,我要吃,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你吃过,秋闱的时候。”
饶祈年一脸“快夸我”的表情,苏怀瑾发现他是真的很高兴,也不替他难过了:“真的?我以为你在街上买的呢,你才开始碰锅灶,怎么就做得这么好吃了?”
“做饭好吃的秘诀,在于严谨。该放多少料就放多少料,该加多少盐就加多少盐,嗯,该烧多大火候就烧多大火候,不能随心所欲地变更,不能毫无根据地搞花样。”
苏怀瑾笑:“祁郎就是不一样,做饭还悟出哲理来了。”
说话间到了厨房,饶祈年掀开锅,热气腾腾的一锅羊汤,香气扑鼻。
苏怀瑾下意识地咽口水:“你什么时候做的饭?”
“昨晚闷在锅里的,今早起床刚好吃,再晚了羊肉就不成型了。你先坐,我去切肉。”
饶祈年熟稔地洗手,将肉拿出来冷置:“要吃面食吗?昨天做的饼可以吗?”
苏怀瑾含笑问:“祁郎做的吗?”
“当然。”
苏怀瑾兴奋:“那当然要吃。”
“这屋里热,不宜储存食物,我去西屋拿。”
饶祈年走进寒风中,苏怀瑾在屋里转悠,发现厨房里有两个烧柴的口,一个是烧锅用的,而锅连接着北屋的炕,另一个是烧墙的。
对,就是烧墙。北屋的泥坯房墙非常厚,而且是中空的。这个烧柴口堆上柴火,热气就很快遍布整个房间,而且不易散热。
这取暖方式好着呢,就是很消耗柴火。饶祈年要自己劈柴,还要自己做饭、洗衣、刷碗,光是维持生活就耗尽他的精力了,他还怎么做大事?他的志向怎么办?
苏怀瑾心里沉甸甸的,根本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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