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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青铜铲子,方长走到溪边。
看了看地势和自己竹木茅草屋的方向,稍微比量了下,他从溪边开始,用铲子在地面划了条线直到崖边。
仙栖崖下一直萦绕着淡淡云雾,几株茶树生在崖壁上,枝桠伸向斜上方。
站在崖边看了看,他点点头,俯下身挥动铲子挖掘。
总是去溪边取水路途不近,方长准备给水源开一条支流,从门前路过。
还好这浣花溪下游并无村庄人家,溪水只是从山间淌出,径直汇入山外白沟河,可以随意处理,不会有其它影响。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准备开一条支流,并不将原本溪流改道。
上次雨后山洪还历历在目,保留原本水路,可以防止再出现山洪时,发生“水漫仙栖崖”这样的惨事。
青铜铲子很是宽大沉重,但于方长却轻若无物,上下翻动间,泥土碎石被快速抛在两侧。他悠然自得,就好似不是在挖掘,而是在散步一般。
这只是条小溪支流,宽约一步,深有半尺,土方量不大。
他并未将新溪流取直,只是弯弯曲曲随意一划,循着地势,经过崖上低处,绕过方长小屋瓜田,直抵崖边。
自崖边开始挖掘,将整条溪渠修整好,又去崖下山谷取来碎石洒进其中,铺满沟底后,他才将最后一点挖开。
溪水奔腾着,涌入这条新开掘路线。
水花翻腾间,方长将旁边背筐中碎石块,倒入最后掘开这一小段,他伸手在水中将石块们铺好,而后抬起身来,欣赏自己的成果。
做这事已经用了整整一天,夕阳下,溪水在将新沟填至半满后,已经变得平缓,潺潺从崖上路过。
水流从崖边跃下,形成一道瀑布。
慢慢走到崖边,方长查看着下面状况,由于源头只是小溪,这瀑布很是和缓,浣花溪里流来的水,在偶尔深出的石头草木上激荡出水花,而后一直朝下洒去。
瀑布带来的水汽,让崖边云雾更密,随着夕阳斜照,一道小小彩虹从崖边升起,像座拱桥。
“咦?”
方长有些惊讶。
他模模糊糊能够感应到,新溪流接通,又在崖边形成那小瀑布之后,这仙栖崖上风水更佳。
因自己在此修行,本就在缓缓提高的崖上灵机,为之一活。
在视线中,这仙栖崖上一切事物更加灵动,空气更加清新,草木更加茁壮,禽兽虫孑更加活跃,连泥土石块也变得富有生机。
这股变化,甚至波及周围两三个山头。
好事。
方长笑了笑,取来扫帚把空地周围打扫干净,而后将工具收好,回到自己厨房草棚中,开始为自己准备晚餐。
今天吃素。
……
云中山仙栖崖上异动,自然瞒不过管理这片山川的神灵。
山神章淳在自己洞府里,惊讶的栗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转头瞅向西方。
“是方上仙那边?发生了甚么事?”
刚刚他正在吃晚餐,没想到忽然感觉到,洞府西方出现了某些变化,还好他能够分辨出,是在朝好的方面改变。
拐杖朝地面上轻顿,山神身形便闪现在附近一座高山上,借着夕阳光芒,远远地眺望仙栖崖。
在他眼中,仙栖崖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云雾缭绕中,原本只是灵气丰盈的仙栖崖,变得似有宝地之感,如今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福地洞天。
但是想到方长在仙栖崖上居住,山神反而并不意外:
改天换地,真是大能手笔……
不过,这才衬得起上仙身份。
在心中,山神对方长评价又拔升了几个层次,心中愈发敬重这位高人。
他不急回洞府,而是仔细观察着仙栖崖方向,这番改变,不仅仅是仙栖崖和后面山峰,更是惠及了周围几座山头。
感叹了一番,山神默默念叨着:
“这才真是‘有仙则灵’啊……”
“此真是云中山之幸。”
…………
……
方长又在整理自己那青布包裹。
两本书下山时肯定要随身带上,既能时时修习,又可祛蚊虫。
再用山神送李子的布袋,装上两斤坚果放在包裹里,权当解闷零食。云中山里坚果很是美味,方长在山上闲逛时,遇到常常会采集些,各种混杂在一起,放在篮子里每日享用。
自从决定使用除垢术,换洗衣物已不再是必须,不用带。他又将一双筷子裹好放进去,将包裹裹好,背在背上试了试,还算贴身。
两个月过去,墙上空葫芦已经朽坏。
方长想了想,去砍了截新鲜竹筒,沿着门外浣花溪上溯,在溪水源头那山泉里灌满水,以软木塞塞了,系上绳子挂在腰间。
说不定这次下山,可以再带些酒上来。
他抬头瞅了瞅远方,却觉山下秋雨将至,遂从墙上取下斗笠,背在背上。
金钱问题好说。
方长没有再动那块璞玉。
自从有了矿,他旁边棚子里堆满了铜,而铜几乎等价于钱,甚至在很多地方,同重量铜要比同重量钱要贵,由此常有将铜钱融了铸铜器的人,人间官府对此则会严厉打击。
选了块铜锭拎在手上,一切便已万全。
就像出门在山间闲逛一样,这次出游,他仍然不锁门。
而且他也没有锁。
在屋里撒上些生石灰,关上茅草屋栅栏门,方长用一根细绳将其拴好,免得在风中晃荡损坏。
而后他走到崖边,从浣花溪新行成的瀑布旁径直跳下。
还是那条小路,但旁边水花洒下,冲来土壤,行成个小水潭,算是颇有野趣。
林溪村已经进入了收获季节。
此时已日上三竿,村民们正忙着用小刀片收割田中粟米,他们将饱满穗子轻轻割下,放入袋中运回。
等到晚上后,再将粟米搓下,这是个需要全家老小上阵的技术活。
方长有意不引人注目,于是他从山路上,在一名又一名忙碌的村民旁边擦身经过,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官道上,依然如往日里一般热闹。
安坐华车的,骑着驴骡骏马的,挑担推车的,背着包裹独行的,这些人穿着皮靴草鞋甚至跣足,身着丝绸锦缎棉麻衣,在官道上来来往往。
走在他们中间,方长好似格格不入。
细看之下,却又比行人们更与这条路合拍,很有些错位感。
日头正中之前,方长行到了虎桥镇,看了看天色,他穿过伏虎桥,径直朝镇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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