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骥视死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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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刘英犹豫再三，终于说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缘份吧?”她美目突然生辉，说道，“其实，第一眼见到公子，小女子便大吃一惊，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碍于尊贵悬殊，我只好选择低头沉默。但是，让我极其不安的是，就在我精神恍惚之际，公子竟然穿行于百花丛中，直接选择了我这颗衰草……”

“这、就是缘份!”英明两手一摊，做出无辜状，“所以在真爱面前，时间不是问题，空间也从来不是问题!“

“什、什么时间、空、空间?!“虽然面目丑陋到难以表述，但是刘英双眸却辉光四射；顾盼之下，万物生辉。

“对了，英儿，”如此温馨的交流之中，英明突然感觉到了局势的凶险，“几天后，我要启程前往远方，多则一个月，少则十余日；我就会回来，和你共度余生……“

“这就是你们的交易?!“刘英突然情绪失控，悲愤地问道，“你和太子、田太傅、鞠少傅包括荆轲和秦舞阳之间到底有些什么秘密?易容圣手独孤问天又为什么出现在都城?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隔着窗户，英明意味深长地看向黑漆漆的庭院，然后对着刘英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刘英却突然笑了，“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一副臭皮囊；公子纵然英俊洒脱，终究还是难以摆脱庸俗之见!“

“这个——“英明突然觉得有些无助，甚至无语；他知道，只有西行入秦，才能让刘英恢复神仙容颜；只有西行入秦，才能让刘英能够避免老死宫中，卑贱一生；只有西行入秦，才能赢得改变历史的绝佳机会。

和华夏祖龙直接面对面的激动是如此醉人心魄，以至于对于自己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了；他忘记了石玉成临终前的念念不忘和万般不甘，还有聂远的谆谆教导……

因为长时间矗立在窗外，燕丹已经将脚下的积雪踩得融化了；终于，一抹骇人的微笑定格在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

“他走了……”英明用火钳夹起一枚熊熊燃烧的木炭，点燃了昏黄的油灯。

“谁？“刘英站起身来，急忙走到窗前。

“别、别开!“英明低声惊叫道，“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为什么？!“刘英面无人色，低声惊呼道。

“其人虽去，耳目尚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到这里，英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对了!如此说来，独孤老前辈——“

王城至尊，内城宽松，外城森严；其实，这些都是假象。看似最为松散的内城，实则全在燕丹掌握；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其中每一丝的震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目了然。

但是，英明甚至燕丹都低估了易容圣手的神通；易容而进，易容而出；呼吸之间，巧夺天工!一位燕丹心腹小婢女出入英明居室，可谓再正常不过的了；就连隐身暗处的燕丹看到她飘然而去，都满意地点点头，从暗处径直走了出来，与心腹之人完成了默契而无声的交接……

只是，那位心腹婢女早就已经被奇药迷昏，留恋梦乡，对于其余之事，一无所知，不管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然后，燕丹思量再三，终于祭出了准备许久的必杀招。

“不知太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时近丑时将尽，万籁俱寂；风雪肆虐，对于燕丹突然来访，田光显然有些错愕。

“天寒地冻，老师偌大的卧房之中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没有回答老师的话语，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燕丹厉声对着众奴仆训斥道。

“太子不必如此，老夫已经习惯了……”田光站起身来，施礼。

燕丹及时伸手，意味深长地扶住了田光；手肘交接，一股力道出人意料地传递了过来。

于是，田光的脸上细密的汗珠开始汇聚、流淌……

他抬起浑浊的双目，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他为之殚精竭虑的燕国太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燕丹没有回避那双错愕悲凉的眼睛，片刻的对视之下，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田光颓然瘫倒在坐塌之上，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和太子有机密事要谈。“

众人识趣地纷纷退下，燕丹耸了耸眉，很是配合地轻轻挥了挥手，他的两名随身高手也双手抱拳，退了下去……

“现在，太子可以说了!“田光不敢也不再直视燕丹的眼睛，呷了一口凉茶，缓声说道。

“是这样，老师!“燕丹思虑片刻，终于摊牌了，“我们所筹划的可谓天下第一大事，一旦发力，必定震动天下；如今万事具备，剩下的便是保密了；这是重中之重，不容得一点疏忽!“

“那么太子的意思是——“

“作为计划的最终实行者，荆轲、秦舞阳和英明是必须要放心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除了把他们困于深宫，寡人一时之间竟再无良策。荆轲飘零半生，孤身一人，他没有任何把柄可以让我们抓住，但是——“

“是您，是太子您无法要挟荆轲，不是我们!“田光忽然抗声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悲愤。

燕丹轻抚手掌，无声地笑了:“老师终究还是老师，早就看透了寡人的心思。对于荆轲我当真无可奈何，但是秦舞阳和英明就另当别论了；舞阳的家人都在都城，晾他也生不出什么事，守口如瓶是他唯一的选择；关键是英明这个人，对于他的底细，我们可谓一无所知，所以对于用不用他，我一直犹豫不定。但是，老天有眼，他的命门终究还是落到了我们——不，是——我的手上!所以——“

“风雪会停歇，严寒也会过去，天下终究会迎来光明的……“田光打断了燕丹的话，举目看向黑沉沉的窗外。

“鞠武是看着寡人长大的，所以他老人家尽可放心!“说到这里，燕丹故意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这位垂暮老人。

“请太子放心!老朽一定会让太子满意的!“田光突然放声大笑，“室内寒冷，老朽就不留太子了!“

“师父走好!“这是杀人诛心的一句，客人告辞，却告诫主人走好。

田光没有任何回应，而是选择了转身相对。黄泉路上，人人都是孤独的前行者；没有回头路，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赤条条的走，一如最初赤条条的来；但是，有些灵魂伴侣却不离不弃，用人性的辉光照亮着那条不归之路，感染着我们奋力前行，温暖着我们灰暗的旅程……

英明，就是田光苦苦等候的灵魂伴侣；这一刻，时间和空间皆为虚幻，却又最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