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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产后恢复不佳,孩子自然有乳娘照顾。

御医也说得明白,孩子先天还算健康,只是楼淑鸾产道有点狭窄,生产时孩子有窒息风险受了惊吓,要细心抚养一两年才慢慢稳下来,最好不要换乳娘。

楼淑鸾听到侯爷转述,欢喜落泪,这本是医理药学之事,但人若是心里有事,便忍不住要疑神疑鬼,觉得孩子身体不好是不是因果业债。

孩子似乎也感觉到母亲不宁静,每日啼哭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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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明既要担心孩子,又要担心妻室生产时损耗了身体。五房里还在传各种闲话。他暂时忍气,心里发着狠要把五老爷一家子弄死。他再三延请了御医、京城女医来为妻室诊治。

若不是连城极力劝阻,侯爷已经叹着,实在不得已,只能去请名医柳如海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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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亏是侯府一应俱全,不缺名贵药材,更不缺凉园水榭。

侯夫人熬过了炎热的夏天,入了秋,楼淑鸾的身体才渐渐好了起来。

宋成明总算放了心,朝中又有大喜,李国公已经兵围燕京城,局势大好,赵王爷父子迟早要被押进京城。

这一日,他从衙门回来,便打发连城向宫里递消息:“叫细柳,回来一趟陪太太说话。”

连二管事却心里打鼓,侯爷叫细柳回来,当然不是为了陪太太说话,而是索要傀儡阵法,准备对付秦王世子府。

偏偏曹夕晚这几天从宫里溜出来,约他到一堂春吃茶,和他递了消息。

她道:“我最近忙,细柳替我当差呢。要是侯爷叫细柳,你就说细柳闭关修炼,要与李福宁决一死战。”

“……”你觉得侯爷能信吗?连二管事想来想去,都觉得不靠谱。

楼细柳,现在不可能是福宁郡主的对手。

连二管事可是十分清楚,福宁郡主隐藏在金陵城中,像是桀骜不驯,又像是故意引人注目,她连伤了十几位奉旨追杀她的锦衣卫高手,连秦猛都只和她战了个平手。

沈霜天半夜巡街时,在承天门长街与李福宁偶然相遇,连拼三招落了下风,唯一没有出手的就是苏锦天了。

倒是罗墨凤,在侯府春波廊上一曲泣凤,让李福宁望风而逃,不敢接近南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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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宁这么老实,帮着冯均卿,当然是因为冯均卿能控制她。就和罗妈妈一样。”

曹夕晚在宫中与楼细柳商量,如何打败李福宁,她出宫也与连二管事议论着,“万法魔胎功,难道忌惮以音制敌之术?李福宁怕泣凤萧和通天玉笛?”

按理不应该。

——练此魔功者,当为万魔之主。

代王妃就没有半点这样的弱点痕迹。灰刺也说麻姑并不惧通天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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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隔三岔五出宫,向连二管事打听着李福宁与锦衣各高手的比试情形,她和连城密议,细细推敲了一番后,便有了个推测:

李福宁还没有真正把魔胎化为已用。

“别人修炼的魔胎,给了李福宁,等于魔胎控制了她的身体,有点类似傀儡不是吗?就算是亲妈给的,也不是李福宁她自己的魔胎。她应该还没有魔功大成。所以李福宁害怕泣凤萧,也会和罗生姬的通天玉笛打个平手。”

“……你不能下来说话?在忙什么?”他不解地仰头,问着屋顶的曹夕晚。

她伏在屋顶。

此时是一堂春的四楼包间,她揭瓦伏在屋檐间,只露出一双眼睛,鬼祟地看着包间里的酒客连城。

她悄悄说话:“我在查,北边来的消息为什么都是假的。大家都以为我在宫里,就不会防备我暗中查清此事了。”

“……”连二管事也在查此事。让他的兄弟在查。

“他?人人都知道他回来了。都防着他呢。”她笑着,人影化烟,在月色下就离开了。

但连城的话还是让她心中窃喜,若是上元县码头的奸细都防着连城的兄弟,就没功夫防备她了。

要知道,侯爷在锦衣衙门里清查奸细,用筛子一样筛来筛去,杀了不少人才敢回禀陛下,但她看过被处死的番子名单。

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各地奸细,侯爷多半早就防着,利用他们递假消息。

这番清查,等于一无所获。

但李国公攻到燕京城下的围城大捷,让陛下龙颜大悦,朝中贺表如云。便是宋成明对锦衣衙门里的事心里有数,他也是急遣了大批锦衣校尉准备在破城之日进燕京城,搜出赵王府的密档找出真正的奸细,准备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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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骑马出了京城。

水流明月,她寻了城外二三里的一处京城小码头,花两个铜子儿搭了条夜行客船。

初更响起,她移到船里,艰难地进了狭窄的舱。

船随浪摇,月照澄窗。

她踏着月色,慢慢移动着坐在了窗前条凳上。

旁边的年轻小贩正在打瞌睡,警惕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身破青袄儿,脸上有青斑,腰身肥大看着至少六七个月的身孕。小贩哥儿便继续靠在自己的货担儿上蒙头打瞌睡。

船身一颤,离了码头,滑入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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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她连续在初更时辰,在同一个码头坐了十天的夜船。

在夜里坐船的小民们眼里,她并没有任何与城郊村妇不一样的地方。若是她来晚了几步,连船主也熟悉了她:“这里,这里——!只等你了!要开船了!”

“对不住,东家今天的事多。晚了两脚。”

“我说,你也应该在家里歇了。亏得你们家东家也愿意用你,出了事滑了胎闹起来,他也不好办。”

“……我当家的,老实。”

乡下丑孕妇为了省钱,见得河面没下雨,最近几日便连船舱位置也没买,就在船头垫着包裹儿坐。包裹有些破,船主瞅到只有几件破衣裳和巾子。

船头并不冷清,搭船坐的还有几个粗大村妇,怜悯看她,暗叹她命苦。

船行沿河而下,江摇月映,这七八个村妇都坐在各自的空箩筐担儿上,她们家在城郊山地里,各自屋前屋后有几十棵果树,她们秋收后每天结伴下山,挑着果担儿坐早船到京城卖果子,半夜结伴坐夜船回家。

人多势众,手里有扁担,也不怕遇上抢妇女的拐子。

最要紧,半夜坐船只要几个铜子,最便宜。

她们这样乡下妇道人家,也不敢进京城九门。怕收门钱。

她们结伴儿就在城门外做小买卖,在官亭边放下担子,卖些秋果子补贴家用。

一来二往便也认得她了。知道她姓曲。

听曲大嫂的口风,村妇们早就心里有数,她就算是不肯说,谁还猜不到?

她的男人是个烂酒鬼。在别家做长工。怯富怕官,被主家欺负扣工钱,屁都不敢放一个。秋收后只靠着怀孕老婆到城里做零工过活,每天不带工钱回来,连怀孕的老婆都打。

“听说城外四五里有个土地庙。灵验,就在官道边,你要不要去求一求?”

可怜的曲大嫂低头听着,摸摸肚子,点了点头,又流下泪来。

村妇看着可怜,塞给她两个没卖掉的干瘪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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