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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六边形的实验舱内,夏美珊正和她的助手刘思雨记录着今天的实验数据,连续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让两人颇显疲惫。尤其是作为实验室主任的夏美珊,这段时间里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实验室,日日夜夜的紧盯实验舱,好在实验室里配套设施完备,虽然累,却并不辛苦。
一个月之前的一个雨天,她们也如今天一般正在实验舱里忙碌,突发的雷暴瘫痪了全市大面积的供电系统,实验室也未能幸免。在实验楼备用发电机启动的间隙,实验体因为外部辅助设备的停机,引发机体震颤、发热等一系列的问题,眼看着温度不断升高,快要烧坏了的时候,刘思雨果断拎了一盆凉水泼了上去,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危机解除。然后是连续至今一个月的不稳定期,从最开始密集的发生故障,到现在慢慢趋于稳定,夏美珊两人可谓是耗尽了心血,每一次的警报响起,都是下意识的扔掉手中的一切,然后奔向实验舱。
“主任觉得他什么时候能醒?”实验舱外围的工作区,刘思雨托着腮帮子,趴在办公桌上懒洋洋的问道。
“难说,实验体运行平稳也只能说明一部分问题。”夏美珊头也没抬,手上依然忙碌,“我们可以通过各项数据,分析出实验体电脑的运行情况,也可以通过实验体的状态和电脑反馈的数据猜测他的核心融入情况是否稳定,但也仅此而已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严密监测,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冷静处理就可以了。”
“唉,这得监测到什么时候啊?”刘思雨叹了口气,无力的趴了回去。
“这个月辛苦你们了。”夏美珊也有些感慨,“之前没有植入核心的时候,实验体的运行基本上是可控的,自然会轻松一些。现在就不同了,有了核心,实验体就相当于增加了一个变量因子,我们无法预测后续运行状况。”
“主任,这是您做的第几次核心植入阶段的实验?”刘思雨看着她头上的几缕花白的头发,心下感佩,好奇的问道。
“这是第65次了。”似乎是感觉到了刘思雨的目光,夏美珊将散乱的头发往耳后理了理,“我们这一次实验体的编号是b2565,其中末尾的‘65’则是实验体在我们实验室的号码。每一个实验体在进行实验之前都有一个号码,也是我们进行实验的顺序,‘65’意味着我们在做第65次实验。”
“那‘b25’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实验室叫做蜂巢实验室,既然是蜂巢,那实验体自然就是‘工蜂’了,而b2565中的‘b’就是‘工蜂’的英文缩写,25则是我们实验室的编号。”
“原来是这样”刘思雨翻阅着她递上来的文档,连连点头,随后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夏美珊以为有什么不对劲,蹙着眉头问道。
刘思雨反问道:“主任,你知道编号b2565的实验体名字叫什么吗?”
夏美珊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实验体的基本信息,但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田星。”刘思雨捂着嘴直笑,“甜心!这名字我可叫不出口。”
夏美珊莞尔一笑,“你就这么确定实验能成功?”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刘思雨重重的点了点头,颇为郑重的说道。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夏美珊突然来了兴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资料,“你别忘了,我已经失败了64次。”
“我虽然只是第三次做这个实验,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表现有些不一样,似乎似乎是在核心植入之后,故障率突然就变高了,这一个月就没消停过。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可以把这种故障看成是核心和电脑之间的‘争执’,而分歧就是新植入的核心在和电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等到核心占上风了,他也就醒了。”刘思雨眉飞色舞的说出了自己的理解,然后颇为期待的等着夏美珊的点评。
“你可以这么理解。”夏美珊感觉非常欣慰,也惊讶于她的天赋,虽然她说的有些粗糙直白了些,但是在接触实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有这种理解,可以说是已经很不容易了。
得到了上司的肯定,刘思雨信心十足,“前几次的实验失败了,主要是集中在核心植入之后,这有多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个核心都是独特的。这就是这个实验最大的漏洞,或者说是特点,独特的核心形成了一个变量因子。这个变量因子就目前的数据来看,几乎是没有对照的,我们无法去掌控,而这个变量因子几乎又决定了我们的成败。如果我们这一次实验成功了,我们是不是能够将实验成功了的核心复制,这样接下来的每一个实验体都是可控的,您觉得呢?”
听到这里,夏美珊就有些警醒了,她想起了周明强的那句话:那是一条非常长的路,不是光有聪明才智就行的,信念才是决胜的关键。很显然刘思雨有着非同一般的聪明才智,但是似乎在想法上有了些投机取巧,好在并未付诸实践,于是语重心长的告诫:“我们这个实验只是蜂巢项目其中的一部分,至于蜂巢项目的目的,你很清楚,我就不重复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保证你所说的变量因子能够保留下来,那种独特性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如果照你说的,我们消除这种独特性,让这些实验体都变成复制品,我们的实验当然会变得更简便容易。但是那样的话,我们的实验有什么意义呢,它的意义在于蜂巢项目,在于将人类的未来交给同类,而不是一群没有思想的复制品,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刘思雨用手肘撑着脑袋,似懂非懂,若有所思,“主任您说,这核心到底是什么原理?”
“啪。”夏美珊重重的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我们的任务是让实验体醒过来,其他的不要操心。”
刘思雨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念叨:“知道了,知道了,严守研究员底线,不该讨论的不讨论。”
夏美珊希望用自己的态度来影响刘思雨,自从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就一直规避“蜂蛹技术”的相关问题,虽然留下了一些疑难问题,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深知禁令的重要性,那并不是为了禁止这项技术,相反是为了保护它,它可以避免这项技术造成大范围的灾难之后被贴上标签,就如两百年前出现状况之后被迫将它销毁了一般,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人类的历史证明,科学技术从来都是双刃剑,全看使用的人用在什么地方,换句话说,灾难从来都不是科学技术造成的,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伴随着耳鸣和隐隐约约的呼喊声,田星依照本能,艰难的蠕动着身体,以舒缓全身的僵硬、麻木、冰凉的感觉。
一个温柔靓丽的声音安慰道:“别紧张,放轻松,适应一下就好了。”
田星想问一句“你是谁?”,可喉咙里面却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只能发出奇怪的“咔咔”声,试图睁开眼睛,眼眶里只有火辣辣的刺痛感蔓延开来,接着是全身不由自主的痉挛,腹腔之中一阵阵的抽搐,肚子里翻涌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摸索着,侧翻身体对着床外一阵干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阵的疼痛感消退之后,田星那个空白、麻木的大脑似乎开始充实起来,冰凉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疑惑和恐惧。
我是谁?
这是哪里?
我这是怎么了?
田星陷入了无边的彷徨之中,那些令人惊惧的疼痛感仿佛要再次席卷而来,一只柔软的手掌适时地、紧紧的抚在田星的额头,像是安慰,又像是命令似的轻声重复着,“别紧张,放轻松些”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安慰让他安心,同时他有些迫切的想看清到底是谁一直在安抚着自己,田星艰难而缓慢的睁开双眼,强忍着双眼的刺痛,努力的目视着周遭的一切,眼前是灰蒙蒙一片,像是蒙了一层白雾一般,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于是双手不自觉的胡乱在空中摸索,他有种说不清的渴望,就像是在漆黑的深渊中待了很久很久,突然发现了一抹亮光,于是疯狂的去捕捉那一丝希望。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的手稍微有些冰凉了,声音也有些疲惫,但是田星能感觉到,就是她。
她一定很美,田星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很久,又好像是一会儿,田星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下没有太明显的时间概念,但是那种疼痛和痉挛的感觉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微微的麻木僵硬和富有节奏的忽冷忽热。
挣扎着半倚着床头,稍微适应了一下明亮的光线,田星总算能够看清东西了。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墙壁、地面这里似乎是医院的病房,床两侧放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各种颜色的电线与软管连接在自己身上。
自己这是怎么了?巨大的疑惑让他慢慢烦躁起来,其中一个似乎是监控体温的机器开始闪烁着红色的数字。
“怪不得会迷糊,原来是发高烧了。”田星心里是这么想的。
“咔!”床对面的墙面陡然滑动打开,那里有一扇门,刘思雨疾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刘思雨出奇的欣喜,快步走到床前,一只手附在田星的额头,然后仔细的打量着他,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手很温柔,还有一点凉,是田星熟悉的感觉。是她没错了!望着她温柔的双眼,田星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体温在升高,随即床边另外两部仪器也跟着闪烁起来。
“坏了,你温度有点高。”刘思雨看旁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数据,毫不迟疑的在其中一部机器的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然后提醒道:“给你注射一点镇定剂,先把温度降下来,你暂时别想那么多,要慢慢去适应。”
“小,小护士”刚一开口,田星的喉咙就像是撕裂了一般的刺痛,声音也沙哑得别扭,强忍着难受,结结巴巴的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小护士?”刘思雨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穿的白大褂,才勉强理解他的称呼,“你都叫我护士了,你说你在哪里?”
田星噎了一下,想了想,才重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等我半分钟,一会儿让我们主任告诉你。”刘思雨觉得这一刻,有一个人必须在!待田星的各项数据都平稳下来了,她才出门去。
不一会儿,夏美珊便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疾步走了进来,头发有些凌乱,神色却有些兴奋,身后跟着同样兴奋的刘思雨。
“你感觉如何?”夏美珊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舒缓一些。
“还行。”田星简单的应付了一下,声音依然干涩沙哑。
“那就好。”夏美珊瞟了一眼边上的各种仪器,确定情况稳定便安下心来,转身向刘思雨嘱咐道:“刚刚醒过来,有些起伏很正常,数据要记录好,后续多注意观察。”刘思雨应了一声。
“我,我这是在哪里?”田星看着两人,满是迷茫。
“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什么吗?”夏美珊反问道。
田星晃了晃脑袋,看着他们的白大褂好像记起了点什么,“我记得,我好像在医院”
“那你记得你叫什么吗?”刘思雨直接坐到了床沿,急切的问道。
田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见两人都是非常认真的模样,心下开始忐忑起来,“我叫,田星。”
夏美珊与刘思雨激动的将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相视大笑,成功的喜悦让两人暂时的忘乎所以。这一刻,对于夏美珊来说,是宣告自己二十余载的坚持与努力没有白费,所有曾经经历过的艰辛和委屈都烟消云散,如果不是因为在实验舱需要照顾到实验体的情绪,她真相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两人平复了一下情绪,夏美珊又接着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田星都能准确无误的回答。虽然他的语言表达基本上很清楚,但是夏美珊还是能够通过微电信号、体液酸碱度、体温差异等等各项数据判断出他现在充满了困惑,他有很多的问题,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就像一团被揉乱了的冒险团,需要找到一根线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捋清楚。田星稳定的身体状态,促使她决定马上完成这一项工作,立刻投入到下一项工作中去,为他解开困惑。
“情况暂时很稳定。”夏美珊对刘思雨使了个眼色,她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你陪他说一会儿话,我去把他的档案拿来。”
片刻之后,夏美珊推了一个小推车进来,上面放了两个有些破旧的储物箱,她指着那两个箱子对着田星说道:“整个实验楼只有你们的私人物品被允许使用塑料制品,这两个箱子是你的。”
刘思雨搬了一个放到田星的床边,箱子虽然不大,但是她搬起来有些吃力,似乎有不少东西,箱子的盖子上有一张泛黄的标签,“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你的档案另外,还有一些文件。”
田星依旧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档案。
得到夏美珊的确认,刘思雨便将储物箱打开,把里面的三个文件袋拿出来分辨了一下,然后将其中一个放到田星的面前,“这一包是你的身份信息和档案,都是原始文件,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是保存的很好。”
“有些久了?”田星有些莫名其妙,摩挲着文件袋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痕迹。他拿起吊在文件袋上的一个标签,上面清晰的写了一些信息,似乎是后面加上去的,正如刘思雨所说,正是自己的身份档案文件。田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档案,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是依言将里面的文件一份份的拿出来,里面是自己的出生证明、学籍文件这些基本的身份信息。田星心理便像牵动了一些东西一般,那些模糊遥远的经历慢慢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曾经的那些过往渐渐清晰起来。
第二个文件袋比较厚实,是一份医疗档案,记录的是田星从检查出肝癌开始,后续的一系列治疗过程。田星一阵恍惚,回忆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站着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在对着自己说着什么,就如此时此地,让他一时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记忆······
“喂喂喂,醒醒,醒醒”刘思雨一边呼喊,一边轻轻地摇着田星。
田星猛的惊醒,然后愣愣的呆在那里。
“刚刚温度有点高,你昏过去了。”刘思雨拿开放在他额头的手。
“这里是哪家医院?”田星记得自己治病的那家医院的样子,包括医生、护士都认识很多,而夏美珊和刘思雨两人却没什么印象,“你们是这里的医生吗?”
夏美珊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刚刚田星的情况虽然说不上危机,可也给她提了个醒,暂时还没到百分百的稳定状态,只要是还没有接受现实,就有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夏美珊将最后一个资料包交给刘思雨,对她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田星对她很信任,她相信这种基本情感有利于状态的稳定。
刘思雨将资料包放在田星的面前,轻声说道:“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田星依言打开了资料包,泛黄的纸张上字迹还算清晰,当看到里面似曾相识,又有些荒诞的信息的时候,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活泼开朗、多愁善感的小护士送给自己许多枯黄的杏叶,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满了祝福的话语;不苟言笑、作风严厉的孤儿院院长变得慈眉善目,温声温气的跟自己说起院里的趣事,最后泣不成声的离开;面目冷峻、眼神却又充满了怜悯的主治医师站在自己的床边,给自己推荐了一个为科学献身的项目
是个什么项目来着?田星细细的思索着,当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部分,那里有个标题写着《蜂蛹实验志愿者承诺书》,其中有一些田星不能理解的信息,比如上面写着:要求志愿者面对无法治愈的疾病,依然怀有感恩的心,对生命的可能性充满了无限的想象面对病痛、濒临死亡的时候拥有强大的求生意志
那些繁密的条文最后有自己的签名和手印,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田星确定自己参加了那个项目,也确定自己的确是身怀绝症
那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是在进行那个项目做最后的告别?在田星又要陷入深思的时候,刘思雨将另一个箱子放到了他的面前,里面有一个玻璃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里面装满了布满小字的杏叶。
田星摇了摇玻璃瓶,里面的杏叶不下几十张,每一张上面都写有一些字,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了,但大致还能看清轮廓,那是一些小巧秀气的文字。有一股暖流在田星的心间流淌,那个单纯俏皮的小护士仿佛还在眼前,不知道她如果知道自己还活着,会不会开心的跳起来。
正当田星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思雨靠了过来,盯着瓶子里的杏叶,“你女朋友送的吧?”
“哪有。”田星赶忙将玻璃瓶放下,拿起了箱子里的一摞信和一个相框,相片是一张毕业照似的全家福,背景是一个孤儿院的大门,二十多号人站了两排。田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对这张照片,他有些印象,对里面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从未忘记。田星一张一张的翻阅着他们寄给自己的信,不同的字迹与不同的面容重合,然后浮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回忆起了那些快乐的时光。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田星在里面找到了手机,迫不及待的想开机,却没什么反应。
“有充电器吗?”田星一边拿着手机在刘思雨面前晃了晃,一边在箱子里翻找。
“这是什么?”刘思雨指着田星手里的手机,不解的问道。
田星吃惊的望着刘思雨,看她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忽然又觉得一阵头晕,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又一时想不起来。
夏美珊意识到不对劲,赶忙碰了一下刘思雨的手臂。
“我先帮你把东西收一下。”刘思雨反应过来,赶紧将两个箱子都收了起来。
突然,田星一把抓住刘思雨的手,狠狠地瞪着她,“我不是得肝癌死了吗?”那几个文件袋里的文件虽然还没细看,但是让田星想起了不少东西,尤其是第二个文件袋里的病例,医院里的那段经历过得太深刻了,尤其是后期止疼药和止疼针已经没多大作用的时候,自己面对疼痛是生生硬挨的,那种痛感让现在的自己都忍不住颤栗。自己明明得了不治之症,为什么现在活生生的在这里?
刘思雨吃痛一声,田星慌忙松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李思雨揉着自己的手腕,却没有生气。
“我是田星。”田星看着她发红的手腕有些内疚,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我记得在医院治病,后来没的救了之后,参加了一个实验项目”
夏美珊在旁边认真的观察着,就田星目前的情况来说,比她预期的好太多了。这才刚刚醒过来,拥有基本的认知和判断能力,在这些文件的提醒下,他也恢复了一些重要的记忆。最重要的是他保留了自己的情感,这一点让夏美珊感到非常震惊,同时“蜂蛹技术”的神秘和强大,在这一刻让她深深的折服。
她无法想象这是两百年前的科技,就算是自己从事科研工作这么多年,在这个实验上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这一朝功成,还是让自己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打破生命规则的实验无法简单的用科学去解释,对于自己其中也有很多未知的部分,但是成果让人迷恋,又让人警惕,就像是伊甸园中的禁果,明明知道万劫不复,却还是吃了下去。只是这禁果到底是恶果还是善果,就只有用时间来证明了,就目前的成绩来看,足以让她庆幸、欣慰。
“没错。”刘思雨拉着田星的手,像是鼓励他继续思考,又像是安慰他痛苦的内心,“你为科学献身,参加了一个叫做‘蜂蛹实验’的项目,实验很成功,所以你现在又活过来了,不过是用另外的一种方式。”
“另外的一种方式?”田星很困惑,
刘思雨将第三个文件袋打开,拿出一个小册子翻开,递到田星的面前,“这个是‘蜂蛹实验’的简介,你看一下自己对这个有没有印象。”
田星接过册子,慢慢的翻阅起来,里面的内容主要是笼统的讲述了这个实验的情况,以及在科学史上将产生颠覆性的意义,看着更像是宣传册。
“蜂蛹实验”是将人的意识、记忆、情感等数据信息保存下来,以期待未来科技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再将那些保存好的数据信息通过某种形式苏醒。就像是将人变成蛹,然后再由蛹变成人,这个实验由此得名。
田星看到后面,已经如坠冰窟了,他将手从刘思雨手中抽了出来,在自己头上、脸上、身上不停的摸索着,没有感受到体温、脉搏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有了一种猜测,但是依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思雨,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
“今天是2225年6月5日。”
田星脑海中就像是响起了惊天霹雳,将他炸的晕晕乎乎的,无意识的翻阅着那一堆文件,找到自己签字的那一页,然后看到了写在自己名字下的日期——2025年3月18日。
“你们俩是不是在开玩笑?”田星摇了摇头,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两人,他还是觉得这难以让人相信,这违背了他的认知。
夏美珊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她从始至终都避免与田星有正面的交流,特别是这种富含情绪的内容,因为那会影响到她对实验结果的判断。到目前为止,各项情况都比预期的要好,这让她信心倍增。
“不是玩笑,这是真的!”刘思雨摇了摇头,说的斩钉截铁,打破了田星的幻想,“你已经来到了未来。”
田星眼前一黑,脑中有什么东西有如岩浆一般迸射、喷涌,然后自己犹如在云端下坠,直落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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