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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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枝忙摆下手说：“别急兄弟，我还有话跟你说呢，你坐下1

“好，我再坐会儿1高子成笑了下，退后坐下了。

王兰枝说：“兄弟，刚才只顾说我腿的事了，嫂子还没说一句正事呢？兄弟，今年多亏你的野猪肉了，俺一家谢谢你了？”

“嫂子，说的什么话呀，我来这儿就认识你们几家人，我没亲没故的，你们对我的照顾我还没谢过你们呢，咱都不说谢了1

“不行，兄弟，我们哪帮过你什么呀，我们还是得谢谢你1

“嫂子，其实我也该谢谢你们，他们几个不也给我送吃的了，犟筋还给我一块案板，还送了双棉被，再说了，在这里，以后我需要你们帮忙的事儿还多呢，你们要和我客气，以后我就没法找你们帮忙了1

“好好，咱都不客气了，对了子成，你的胳膊怎么样？好了吗？”

“好了，早没事了1他活动一下左臂。

“哎呀，真吓人，你一个人咋敢和野猪打呀，早点咋不跑呀？”

“早点不知有野猪，等发现有时已跑不了了，它已出来了。”

丁大伯道：“你看吓人不，山里边人少，野猪不害怕人1

王兰枝说：“子成兄弟，山里边没人住，要不你搬出来住吧，在里边一个人太危险1

“噢，没事的，我会小心的。好了嫂子大伯，我不能坐了，得去买盐。”高子成站了起来。

“哎，慌啥呀，你大娘饺子快包好了，吃了饭再去1丁大伯忙站了起来。

王兰枝伸着手说：“兄弟，你先坐下，慌啥呀，吃了饭再去1

“不了，嫂子，要不等买了盐回来再吃饭。”

“吃了饭再去吧？”

“先去买吧1高子成笑着往外走。

王兰枝忙慌着站起来，高子成急忙回身说：“别起来了嫂子，你在这儿吧，别再起来了1

出了丁超家，二人走着聊着，不久来到了王岗。

村头一个中年人出来挑水，见了丁超笑道：“丁超，又来走姥姥家呀？”

丁超笑道：“不是的，我们来买东西。”

“买东西呀，买了东西别回去了，你舅昨天逮了两只兔子，到你舅舅家吃兔子肉去吧？”

“得回去，我妈让和俺这个叔回去1

“回去啥，让你这个叔也去吧，啊？”他冲高子成笑了下走了。

丁超说：“等会儿上我舅家吃兔子去吧？”

高子成笑道：“想去你去吧，我回去还得刨药，一会儿我给你妈说一声就行了1

“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走吧，小卖部在东边。”

店主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见他们进来了，忙叫道：“哟，丁超呀？”

又冲高子成点头笑了下。

丁超笑着说：“嫂子，就你自己在家呀，表哥呢？”

女人笑道：“你哥去双河玩了1

“他也去了，我叔他们也去了1

“今天十五，热闹，去的人不少，你是从家里来的呀，你不是在你姥姥家吗？”

“我回家几天了。”

“是不是把你送给你舅，你姥姥家的野猪肉吃光了才回去的呀？”女人笑道。

“不是的，我就在她家玩两天就回去了，那野猪就是他打死的1

女人瞪大了眼睛盯着高子成，“你……野猪就是你打死的？”

“噢，瞎闯的。”高子成点了下头。

“哎呀，没想到……我说咋不认识你，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打死野猪的人呀，你咋那么厉害呀，真看不出来1

“侥幸闯的。”

“啥侥幸呀，野猪谁不谁能侥幸杀死呀，快给我说一下，你是怎么打死它的，一定惊险万分1

“真是无意中打伤它的，我是趁树挡住我时给了它两刀，可能伤到重要地方，它跑了，血淌完就死了。”

“你说的太简单了，说详细一点儿让我听听1女人叫道。

“真是这样。”

“哎呀，你这人咋这样呀，谦虚啥呀，快给我说说让我听听有啥？”

丁超无意中给高子成找了麻烦，高子成真后悔不该让丁超来了，想和他玩一下，没想到却给自己找了麻烦。

高子成说：“真的，我无意中撞见了野猪，跑和躲都来不及了，它冲上来咬我时，我在树后面躲藏，胳膊还给它咬伤了，后来趁它被树挡着没机会转身时，我扎了它两刀，它就跑了，后来就死了，就是这样的，我还咋说呀。”

他轻笑了下。

“哎呀，和野猪打，你说的太轻描淡写了，你这人咋不实在呢？”

丁超说：“表嫂，真是这样的，真的，俺叔他们几个都知道1

“是吗，我不相信！一定很精彩，也很惊险，他不肯说1

“真是这样的。”丁超叫道。

“好了不说算了，不过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能杀死野猪，我真不相信1

“嘿，其实是我和他几个叔一齐打死的，我一个人哪行呀？”

“胡扯，人家都说你一个人打死的1

“你看我有那个本事吗，只不过我趁机多打几下罢了，等我打几下之后野猪就死了。”

“你这人不老实，刚才还是自己打的，这会又把他几个叔扯进来了，好了，我不听你说了，丁超，你叔他们打了吗？”

丁超看了下高子成笑道：“打了1

“嘿，你这家伙，也变嘴了！好了，你们这是来干啥？”

“买几包盐。”高子成笑道。

“几包？”

“五包吧1

“五包？哎，一次咋要这么多盐呀，不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多买点儿不是少跑几次嘛。”

“说的也是。我给你装1女人转身去装盐。

装好五袋盐女人把袋子递向高子成：“给。”

高子成接过了看了一下架上的鞭炮说：“那些炮怎么卖的？”

“红盒八毛一盒，里面十小挂，一百响的八毛一挂，二百响的一块五一挂，五百响的三块五，成捆的这种电光炮三块钱一捆，一捆五十个，响得很，能扔水中响1

高子成看了一下说：“小盒炮拿两盒，五百响的两挂，成捆的那种拿两捆。”

“好。”女人转身一一拿过了炮之后，用袋子装好放在台子上说：“还要啥？”

高子成看了一下作业本儿说：“把那大作业本儿，语文和数学各拿五六本儿。”

“拿作业本儿？你要作业本儿干啥？”

“嘿，使呀，再拿两包卫生纸。”

女人看了丁超一眼笑道：“给丁超买的吧？”

“给谁都行，拿吧。”

“好。”女人把本子和卫生纸用大袋子装了起来。

“哎，再称三斤饼干，分开装。”

“行1女人笑着称了三斤饼干。

“好了，算钱。“

“炮是十四块六，盐是五块，本子十二本六块，卫生纸两块，饼干三斤九块，一共是三十六块六！好了，拿三十六块钱算了，六毛不要了1

“好，给钱1高子成递给了她五十块钱。

女人接过笑道：“好，找你十四，给，十四块钱。”

高子成接过钱，接过饼干和本子递给丁超：“来，你提着这两袋。”

女人笑道：“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呀？”

“安徽的。”

“安徽的，跑这么远呀？”女人盯着他。

“是的，我们走了。”他提起炮转过身和丁超走了。

“以后买东西就来吧，啊？”女人冲他叫道。

“好。”高子成转身点了下头。

出了庄下坡时，丁超说：“叔，你给我们的野猪肉太多了，给俺姥家送了些。”

“行呀，吃不完给亲戚一点也中。”

“他们没吃过，我妈让送一点儿，我家以前过年，我姥都让俺舅给俺家送点儿肉。”

“是的，亲戚之间就得互相帮忙，何况是姥姥家呢？姥姥家的人就和你们自己人一样亲，姥姥就好比你奶奶一样，有东西就得想着他们。”高子成温和地笑道。

走了一阵高子成说：“丁超，以后可别再对别人说打野猪的事儿了，我不喜欢说话，别人问时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看刚才。”

丁超笑着低下头说：“好，刚才我也不知咋的，顺口就说出来了1

“以后别那样了？”

“中。”

过了小河沟后，丁超问：“叔，今天已是十五了，年马上过完了，你咋买这么多炮呀？”

“十五是元宵节，得使劲放炮，你喜欢放烟花暴竹吗？”

“喜欢。”

“我也是。”

高子成默默叹了口气，扭头向远山望去。

儿子最喜欢过年时放炮了，放炮时的情景出现在他面前，可他没本事，每年只能给儿子买上一点儿小炮，连烟花也没舍得买过一次。

“哎，丁超，放过烟花吗？”

“没有，太贵。”

“刚才她小店里没有，有的话给你买一个1

“嘿嘿，我不要1

“咋了，不喜欢呀？”

“喜欢，不过我不要你的1

“为什么？”

“不为什么，俺妈也不允许我要1

“你挺听话的，没事帮你妈揉一下腿，劝她多活动活动，你妈有可能不扶东西也可以走路。”

“你说的那个事儿是真的吗？那个老太婆真的跑好了腿呀？”

“是的，都上报纸了，你也让你妈不断的锻炼吧？”

“好1丁超高兴极了。

“丁超，你猜我买这些本子干什么？”

丁超看了他一下笑道：“猜不出来，你也不写字1

“丁超呀，好了，咱站这儿站会儿吧，一会儿我得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你不是说在我家吃完饭再回去的吗？”

“我不在你家吃饭了，我得回去刨药材了。”

“上我家吃了饭再走吧，我妈我爷天天说让你上家吃一顿饭呢1

“你家我就不去了，对了丁超，其实这些本子，就是给你和你姐买的，知我为什么给你们买本子吗？

因为我听说有人帮你们上学后很感动。我虽然像个讨饭的，也讨过几个月饭，但现在我刨药，多少也卖几个钱，我虽然没有能力帮你们上学，可是买个本子还是可以的。

我想向人家学习一下，不过也帮不了你们大忙，就给你们买几个本子吧，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们买1

“叔，我不要你的本子，早知是给我们买本子，我就不要你买了1

丁超忙摆手摇头叫道，并把饼干也给他递过。

高子成推住他的手笑道：“为什么不要本子呀？”

丁超把手一推说：“我们不要，俺妈不让要人家的东西1

“这个几本子算什么呀，人家不认识你们，不还帮你们吗，快拿好1

“反正我不要，肯定俺妈不让要1

“你真傻，这可是帮你和你姐姐上学的，你妈怎么会不让要呢，记住，以后不管谁给什么，只要是上学的东西，都要，上学是大事1

丁超低下了头，泪在眼里直转。

高子成看了他一阵温和地说：“来，把东西都先放草窝里，我把卫生纸拿出来。”

他先蹲下了身。

丁超也低着头蹲了下去，把袋子放到了草丛中。

高子成把两卷卫纸拿出来放到一边，把炮分出来一半，放入了装本子的袋里。

他说：“你不是喜欢放炮吗，我买的太多了，放不完，给你一些，回去今晚上好好玩儿吧1

丁超忙说：“不，叔，我不要，你别……”

“哎呀，没事儿，鞭炮有啥？回去好好痛快地玩一下吧1

“叔，我不要，真不要1

“啥不要呀，不要也得要1

“叔……”丁超上翻眼看了高子成一下低声说，“要不你少给我点儿吧，你再拿出来一些。”

“不拿了，就这些！还有这两袋饼干，回去给你婶儿的小孩儿一袋，你们自己留一袋，和爷爷奶奶你们几个吃，好了，我走了1

高子成说完提着东西快步走了。

“子成叔，我不要1

高子成没有回头：“好了，回去吧1

“……”丁超站着看了高子成好一阵，才提起东西回了家。

丁超进了院，爷爷看他低着头抱了些本子什么的，莫名其妙。

他问：“丁超，你这是弄的啥，你那个叔呢？”

丁超看了爷爷一眼说：“我让他来，他非要走，他走了。”

王兰枝在屋里听见了，她停止了揉腿。

叫道：“小超，你叔呢，你咋让他走了？”

“我不让他走，他非要走1

爷爷道：“走了算了，那人认真得很，丁超也拉不住他的！哎，丁超，你这些东西咋弄的呀，也是人家给你买的呀？”

王兰枝一听还有东西忙叫道：“丁超，上屋里来1

丁超忙低着头来到了妈妈的床前。

王兰枝一看叫道：“丁超，咋回事？”

丁超低声说：“我不要，他非要给。”

爷爷也跟了进来：“你这孩子呀，咋能让人家买这么多东西呢？”

“不是我让他买的，他自己要买的1

王兰枝厉声说：“去，给人家送回去1

丁超泪下来了，他看了妈妈一眼说：“开始他也没说买给我，是他没吭声买的，刚才走到场边时，他才说给我和我姐买的本子，炮是他自己的，他给我分一点儿，然后扔下就走了1

“你傻呀，他一个人买本子干啥？”

“……”

“站着干啥，还不快去追人家？”

“算了，别送了，他要这么多本子也没什么用，人家这也是一片好意，其它东西咱不该要，这本子要了也中，叫小孩上学用，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也用不了多少钱，好了，放里边箱子上吧。”

“……”王兰枝不再说什么了。

“算了，以后咱注意点儿就行了，丁超，以后他再买可别要了？”

“中。”

“唉，这个人看着挺老实，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咱以后对他好点儿就是了。”

“咱拿啥对人家好呀？”

“拿啥，拿他缺的，他缺馍吃，咱抽空给他送一两回馍不就行了？”

“……”王兰枝又不吭声了。

丁超说：“爷，妈，那饼干他让给小文送一袋。”

老头笑了下说：“看看，他这人想得可周到了，连小孩也想着呢？好，给小文拿过来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