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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一口气下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早上才渐渐停歇。这一天他们已经来到两县交界处,众人总算脱离困境,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这几天过着风餐雨宿,野人般的生活,只见人人蓬头垢脸,双眼深凹,少说也得掉了三五斤肉。胡恨更是惨不忍睹,不过几天工夫,一条精壮强悍的汉子,竟被折磨得骨瘦如柴,走一步挨一步,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不时摔一跌,翻个跟头,陷在泥泞里,挣扎半天才爬起来。众捕快仍不依不饶,怒骂不休,拳头脚尖。又走了几里地,寻了间酒家,众人点了好酒好菜,敞开肚皮,大吃大喝。胡恨却被小猴儿般的拴住桌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只觉得腹中饿意上涌,禁不住开口乞讨。
众捕快有意戏弄他,不是把肉骨头扔得老远,弄得他像狗一样到处乱爬,便是要他磕头喊爷爷祖宗,才勉强讨得一丁点食物。胡恨只想填饱肚子,哪顾什么气节名声?当下忍气吞声,一一照做。众捕快酒足饭饱,坐在店里歇了一会,继续赶路。再行了十余里,前面是片松林,老丁一对眼珠子不怀好意地在胡恨身上扫来扫去,皮笑肉不笑道:“胡爷,咱们到树荫下喝一杯?”
胡恨见他神色阴狠奸诈,多半要做出对自己不利之事,只是自己命系于他人之手,由不得自己作主,干脆拿出叱咤风云的豪气,哈哈一笑,道:“丁大人肯赏脸,胡某焉有不应之理?”几个捕快早在树下铺好油布,摆好酒菜,老丁命人取了胡恨颈上的木枷,两人席地而坐。众捕快随即散了开来,扼守各个要害之处,保持戒备。
老丁提起酒壸,先在胡恨面前的酒杯中斟了酒,又在另一只杯中斟了酒,举杯说道:“胡爷请!”一饮而尽。胡恨咕的一声,将酒喝干了。老丁拱手道:“在下吃这碗饭,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胡爷多多见谅才是。”胡恨淡淡的道:“胡某杀人无数,早就够本了。丁大人莫觉得为难,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老丁又饮了一杯酒,声色不动道:“胡爷通情达理,正是再好不过了。”胡恨道:“大人有话请说。”老丁却把话题一转,道:“再有权势的人,也要下面的人衬托,否则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什么事也做不了。”胡恨道:“是。”老丁道:“所以我们的顶头上司,只要我们搞得不很过分,往往睁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像我们整天与穷凶极恶之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保持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戾气?”
胡恨道:“若是我早就火冒三丈了。”老丁指着右边一位捕快,道:“去年八月,他喝醉了酒,失手打死了一名囚犯,你猜上头怎么处置的?”胡恨道:“难道会把你们抓起来?自己人总是护着自己人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嘛。”老丁道:“上头亦是个旷世奇才,居然说这囚犯与同牢房犯人捉迷藏致死,并且给这个子虚乌有的游戏起了个名字,你猜什么来着的?”胡恨大笑道:“莫非是躲猫猫?自己跌跌撞撞碰到墙壁,以至于一命呜呼,是他运气不好,和任何人毫不相关,是也不是?”
老丁笑道:“正是!有些犯人分明煞星当头,气数已尽,怎么能赖到我们虐待他们呢?”胡恨笑了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老丁凝视着他,表情严厉,缓缓说道:“你该怎么做?”胡恨道:“胡某人虚火上升,气血旺盛,发热发烫,不往地下用力撞几撞,使劲滚几滚,便浑身不得舒服。是我作贱自己,与各位大人没有半分关系。”
老丁仰天大笑,笑声半晌不止。胡恨不由愕然,问道:“你笑什么?”老丁收起笑容,两道目光似两条毒蛇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是浑身血债的通缉要犯,就是我们砍断你的手脚,上面也不会说我们什么。”胡恨一时摸不着头脑,呆了一会,道:“这不是莫名其妙么?”蓦地面色惨白。
老丁脸色登和,微笑道:“你莫要害怕,我们决不会取你性命的,杀了你就值不了那么多钱,我们兄弟前些日子一起买了十几间铺面,正等着钱财去添置家具呢。”顿了一顿,续道:“半年前,我们换了个新捕头。”胡恨满脸茫然,想了又想,根本无法接上他的这句话,索性不说。老丁冷笑一声,道:“我们的新老大是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大傻瓜,他只认是非对错,决不包庇自己人。”
胡恨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道:“所以你们决不能让他知道你们烧了醉春风,杀了郑捕头?”说到此处,他完全明白老丁想做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觉得冷汗从背上一道道流了下来。老丁拍着他的肩膀,长长叹息道:“因此我要向你借两样东西,你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胡恨嘶声道:“你们想要我的舌头,我的十根手指头?”
老丁道:“一个人没有了舌头,没有了手指头,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逼出一句话,要他写出一个字来。”抽出了钢刀,目中凶光暴射。胡恨惊恐万分,啊的一声,仰面便倒。老丁左手捏紧他的腮帮子,逼他吐出舌头,右手钢刀一挥,来割他的舌头。看似好像吓得魂飞魄散的胡恨忽然大吼一声:“操你奶奶的!”抖动连接手铐的铁链,呼的一声,往老丁面门击去。
老丁万万没想到胡恨居然出手偷袭,不由得大吃一惊,忙打了个滚。胡恨一跃而起,铁链扯得笔直,似一条绳索,往老丁脖子勒去。老丁急忙手腕一翻,钢刀反撩,刺向胡恨的喉咙。胡恨铁链横扫,击在刀身上,老丁手臂酸软,钢刀脱手飞出。胡恨抢上一步,铁链卷绕,把老丁的手腕与项颈缠在一起,往后一拽。
老丁双足抵住地面,尽管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胡恨手上用力,勒得老丁骨头格格作响,气也喘不过来。众捕快大惊,当即扑了上来。跑在最前的一位捕快钢刀前伸,往胡恨左胁刺至。胡恨身子转动,老丁身不由已,径向刀尖撞去,叫又叫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那捕快比他更怕,急急缩手。
胡恨喝道:“倒!”右足一勾。那捕快果然头下脚上,摔了一跤。胡恨道:“你也倒罢!”老丁有些神智不清,往他怀里倒去。几个捕快大叫大喊,分几路杀来。胡恨自知身体虚弱,坚持不了多久,唯有把老丁当成人质,众捕快投鼠忌器,才有脱身的可能。当下稍稍放松铁链,不致于勒死老丁,瞪眼喝道:“想他死的话,就尽管上来!”
老丁呼吸顺畅,禁不住放声咳嗽,看似脸部肌肉扭曲,其实在向众捕快打暗号。众捕快道:“他赌钱赖账,欠钱又不还,我们早巴不得他死了!”压根儿不理会胡恨的威胁,各司其职,齐头并进。胡恨想不到众捕头如此无赖,手上的老丁倒成了累赘,心道:“难道我要命丧此处?”
但随即凶悍之意大起:“杀一个算一个,反正我又不亏本!”大叫道:“大家一起死罢!”收缩铁链。老丁歇了片刻,身上气力恢复,猛然掂起脚尖,仰起脖子。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撞在胡恨脸上。胡恨闷哼一声,拖着老丁,两人一同摔倒。老丁处于上面,手肘后顶,牢牢地压住胡恨,道:“把他给做了!”
两捕快一左一右,水火棍打中胡恨的手腕,胡恨吃痛,松开了手。老丁趁机抽出身子,一跃而起,把一捕快手中的钢刀夺了过来,怒道:“好大的胆子,敢要老爷的命!”钢刀划过一道白光,斩向胡恨的右腕。胡恨被几个捕快抓住四肢,根本动弹不得,发出一声叹息。
忽然之间,一块石子破空而来,叮的一声脆响,击在老丁所持的钢刀上。老丁似被人当胸推了一掌,腾腾腾地退了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脚步,钢刀不停发出嗡嗡响声。他忍不住低头一看,当即面无血色,冷汗如浆。只见钢刀被石子击中的部位,极其夸张地凹了进去,犹如一张弯曲变形的弓。
众捕快早已大叫道:“喂,你是什么人?”老丁吃了一惊,抬头望去,但见一人一马立在数丈之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褪色,天青色的衣裳,他的眉间眼角,风尘仆仆,仿佛经历了万水千山的跋涉。他的长相也很普通,放在茫茫人海中,决不会引起大家特别的注意。
能让别人注意的是他手中的剑,尽管是把在任何一个铁匠铺花几十文大钱,就可以买到的青钢剑,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平凡的剑,普通的人,两者结合在一起,竟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势。他在笑,他笑的时候很奇特,极慢极慢地舒展着脸上每一块肌肉,缓缓地把笑容呈现出来。
一捕快怒道:“他妈的,你是哑巴啊?”提气纵起,连人带刀,凌空击下。那人笑道:“说话就说话,何必要伤人呢?”漫不经心地挥出右手,长剑平平推出,好像是一朵递给情人的玫瑰,动作优雅飘逸。胡恨见他出剑,似乎看到了天底下最难以置信的事,忽然间激动无比,既悲伤,又愤怒,更多的是绝望!把铁链抖得叮当作响,厉声喝道:“华山派,为什么又是华山派?”
那捕快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嘴唇高高肿起,好像喉咙里塞了几只馒头,哼哼唧唧,说不出的滑稽。那人抚摸着长剑,淡淡的道:“说话留余地,以后好相见。开口就伤人,苦头有得吃。”老丁扔掉钢刀,双手叉腰,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朋友,不是什么闲事你都可以插手的。”
那人笑了笑,道:“人在江湖混,总要找点事做吧?若不然和游手好闲的懒汉有什么区别?我可是有上进心的人。”老丁取在两锭银子,托在手上,道:“东去七十里,便是县城,那里有酒楼赌场,当然还有狐狸精一样妩媚妖娆的女人……”那人摆手说道:“我有心上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她……”
老丁正要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只是她的父亲一直犹豫不决,态度模棱两可,所以我必须巴结好她的老子,才有抱得美人归的机会……”老丁张了张嘴,那人比剑锋还要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老丁只觉得一股气泄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那人道:“我那个明朝的老丈人,特别的好面子,最喜欢别人做锦上添花,能为他赢得荣誉之事。”老丁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那人道:“三岁小孩都知道,想讨一个人的欢心,只有投其所好,照方抓药。既然老丈人好大喜功,爱戴高帽子,做女婿的唯有不要脸皮地去拍马屁,所以我时刻不能放松,在路上行走,我眼观六路,看看有没有跌倒不起的阿公阿婆。晚上走夜路,我耳听八方,万一有小姑娘被人欺负,我岂非可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脸的坏笑。
老丁不知说什么是好,气得脸色铁青。那人笑得更坏了,盯着老丁,就像盯着美女雪白细腻的胸部,道:“换作是你,怎么可能错过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场面呢?”他在马上向众人团团一揖,说道:“各位升官发财的机会多得是,但是在下娶媳妇的机会只有一次,各位给在下这个面子,当真感激不尽,当然在下也不会亏待你们。”左手一扬,一样东西向老丁抛了过来。
老丁以为是暗器,往后急纵。那东西在他脚下打转,竟是块一两的碎银。那人道:“礼轻情意重,我请各位喝豆浆,吃蒸饼。”说着又是抱拳做个四方揖。老丁险些一口血喷出来,怒道:“你想做什么?”那人皱着眉,道:“我带他走,去向老丈人邀功啊,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再说我请你们吃了东西,咱们互不相欠啊。”瞪着眼睛,天真烂漫。
老丁听他的口气,分明想用一两银子去换价值五万两的胡恨,本来这种厚颜无耻去敲别人竹杠的事,是他们平日发财致富的拿手好戏,想不到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敢抢他们的戏,顿时怒不可遏,喝道:“你敢劫夺要犯,活得不耐烦了?”那人怔了一怔,大失所望道:“你们不肯了?”老丁道:“掉脑袋的事,谁敢答应?”
那人又是一怔,催动马儿,来回兜着圈子,自言自语道:“不能和官府做对,否则会浪迹天涯,一辈子不得安宁。”神情迷惘。众人暗自发笑:“原来是个没有经验的傻小子。”老丁道:“你聪明得紧,这句话一点不错。”那人笑道:“我为了她,任何事都敢做,纵使焚身碎骨,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这件事我决定做定了!”一夹马腹,冲了过来。
两个捕快道:“好!”水火棍伸出,去跘马脚。马儿极有灵性,一跃而起,从他们头顶跨过。两捕快水火棍上举,去戳马腹。那人吃吃笑道:“好玩吗?”一根长长的马鞭卷了过来。两捕快只觉得腰间一紧,腾云驾雾般飞起。等到清醒之时,已经落在地下。在脊背与地面接触的刹那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腰断了,我的腰断了……”其实那人极有分寸,力道用得恰到好处,至多皮外伤而已。
只不过平时习惯了夸大其词,比如被蚊子叮了一口,非得说成与猛虎搏斗了几个时辰,故而情不自禁喊了出来。老丁道:“一起上!”众捕快哇哇乱叫,扑将过去,毫无章法。那人笑道:“我怕得很。”长剑东拨西挑,不紧不慢,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胡恨见他一招一式使出,神情又变得无比奇怪,忽而恍惚如梦,柔情似水。忽而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在他魂不守舍之际,除了老丁之外,其余的捕快已被那人击倒。那人剑尖指着老丁,笑道:“人财两空,你不觉得失算了吗?”鞭子伸出,卷起那两银子。老丁眼睛红了,道:“你一定会后悔的!”那人剑光一闪,剑尖向老丁心口刺来。老丁大吃一惊,却无路可走。岂知那人剑鎽一转,挑起了他系在腰上的钥匙,扔在胡恨脚下。
胡恨四肢一得自由,抓起沉重的镣铐,大吼一声,往老丁头上击去。那人右臂轻伸,长剑长了几尺,剑尖挑飞了镣铐,冷冷道:“能活着就好,何必要弄得血溅当场?”胡恨哈哈大笑,道:“哪怕你救了我,我未必会谢谢你。”那人笑了一笑,道:“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看也不看他一眼,拍马便走。
老丁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局面反转,当真喜出望外,狞笑道:“胡爷你真会做人。”捡起镣铐,便来铐胡恨。那人边走边道:“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捂着鼻子,他娘的绕路走,可不可以啊?”胡恨大怒,道:“滚!”双掌一翻,往老丁小腹推去。然而他适才斗了良久,力气几乎耗尽,不仅没有推开老丁,反被他锁住双腕,不由得急道:“喂,请等一等。”
那人勒住马,回头说道:“怎么说?”胡恨道:“谢谢。”老丁气急败坏,怒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微笑道:“在下倪劳霸。”老丁不由得脱口而出:“倪劳霸?江湖上没有这号人物啊?”胡恨哈哈大笑,道:“倪劳霸,是你老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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