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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人,他内心必然是空虚,仿徨的,要么整天无所事事,宛若行尸走肉,要么行事乖张荒唐,害人害己,难道你想这样过一辈子?”吕孤雁捧着茶碗,双眼直直瞪着面皮青一阵,红一阵的吕焰锋。

叶枫左右观望,见得吕焰锋的家委实简陋,几块木板搁在叠高的条石上,铺上被褥,便是所谓的床。桌上放着一碟霉毛豆,半钵稀饭,想必是早上吃剩的。灶台上摆着半个包菜,三块自家做的水豆腐,一盆雨后从山上拾来的雷公菜,自是给中午准备的菜肴。

二个赤脚的小男孩在门前空地玩着过家家的游戏,拾来的瓦片放着青草,树叶,年长的男孩指着一块块瓦片,报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菜名,“红烧肉”,“清蒸鱼”,“炸丸子”……小的男孩听得如痴如醉,一根手指含在嘴里,口水沿着指根流到了衣襟。

慧娴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坐在矮凳上,打理着猪吃的食材。不时站起往灶里添柴,给众人斟茶,走到门外交待小孩不准斗嘴,打架,看看笼子里的鸡鸭有没有下蛋,俨然是个勤劳,能干的家庭主妇。吕焰锋嗫嚅道:“我也是想让家人过得更好,毕竟赌博来钱比较快,哪知道时运不济,连接翻筋斗。”

吕孤雁冷笑道:“向来十赌九输,何曾听得赌鬼有堆金积玉的?你不仅没给家里带来一文钱的收入,反而似讨厌的老鼠,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搬,你对得起慧娴吗?人家可是湘西数一数二的富家千金,都甘心情愿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为何你不安份守己,尽心尽力呢?”

吕焰锋低头不语,偷偷向慧娴望去,恰好慧娴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吕焰锋心里一阵愧疚,急忙别过头去。吕孤雁道:“或许你到现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以为自己是千金散尽复又来的江湖大豪,今天口袋输得没钱了,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袋子里又装满了钱,是不是?”

叶枫陡然间想起背叛江南吕家的缪宗棠,原来他是忍受不了从巅峰跌落到尘埃的巨大反差。吕焰锋叹了口气,他烂醉狂赌,难道不是逃避现实吗?虽然他服从大家的决定,但是心中仍对昔日的荣光念念不忘。他始终有抵触的情绪,不肯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吕孤雁凝视着他,双目充满了期待和希冀,道:“我们如今是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平民百姓,想过上好日子,唯有脚踏实地,克勤克俭。”慧娴站了起来,挨着吕焰锋坐下,柔声说道:“你知道我从小娇生惯养,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可是现在你敢说我干活比村里的女人差劲?无论插秧收割,挑粪搬石头,养猪做饭,我样样在行。有些事不狠下心来逼自己做,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她偏过脸去,看着门外嘻嘻哈哈的孩子,继续说道:“我们放弃一切,不是希望他们活得更好吗?我也时常怀念鲜衣怒马,前拥后簇,一掷千金的日子,但是我们把所有的福都享尽了,留给后代岂非是无尽的厄运?还是仙芝姐说得好,只要儿女健康快乐,做父母的吃屎都愿意。”岳重天被她说得勾起心事,想起阴阳相隔的岳冲,眼圈发红,喉间尽是酸楚。

吕焰锋喃喃道:“我能做什么呢?”慧娴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道:“只要放下身段,丢掉面子,抛弃幻想,眼前都是条条大道。你最要好的兄弟利锋,去年只身到松江府闯荡,他起初在生药铺做的是干杂活的伙计,一个月工钱不过二三两银子,但是他勤奋好学,头脑活络,不到一年光景,便做到了帐房先生,一个月后收入比以前翻了几个跟斗,还不包括年底分红。听说他今年打算在松江府买处宅子。江南吕家子弟没有笨的人,我选老公的眼光很毒的。”

吕孤雁道:“前几年大伙制作天三夜,有一帖药总掌握不好份量,是你独辟蹊径,攻破了这个天大的难题。”叶枫想起青青临死时的惨状,不由得心头剧痛,脸上突地变色,随即又恢复安定。吕焰锋苦笑道:“那些害人的东西,是我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提它做甚?”吕孤雁道:“我有个朋友,是做包子,油条的,手艺极好,每天供不应求。倘若你不介意辛苦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慧娴笑道:“我们现在没有本钱,可以暂时在街上摆条摊子,到了手头宽裕,再去开店也不迟。”吕焰锋沉吟片刻,似乎心意已决,道:“只要生意好,何必要去开店,交一年的店租要白做多少包子,油条?”慧娴愁眉开展,喜极而涕。吕焰锋握紧她的手,道:“大家都在努力奔跑,我怎能原地打转,拖大家的后腿呢?”

吕孤雁叹了口气,沉芦道:“江南吕家走了几百年的歪门邪道,是时候调转方向,走正路了,也许我们这一辈人会过得穷困潦倒,面临难以想象的打击,唉!”吕焰锋道:“我们凿山辟路,荜路蓝蒌,不是让后人走得稳当吗?在大树底下乘凉的人,总会说起种树人的好。”吕孤雁劝得他浪子回头,不禁大喜,当即起身告辞。吕焰锋家里没有像样的饭菜,亦不挽留。

出了吕焰锋的家,是个不甚高大的山包。一条小道直达山顶。小道两边是低矮的房屋,约莫三四十栋。小道不见一个成年男人,不是在自家田地劳作,就是外出打零工。操持家务的女人见得吕孤雁,纷纷开口招呼。

她们荆钗布裙,竭力将自己融入凡人生活,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不自禁的流露出与周边环境不匹配的气质。岳重天从吕孤雁口中得知,原来江南吕家在弃毒重生的前夕,将金银财宝,房产田产,赠予给需要帮助的人,各家各户只留一二百两银子,作为一年的生活费用,以破釜沉舟,义无反顾的狠劲,去迎接新的开始。

岳重天是决意要干番大事,建立不朽功名之人,巴不得天下英雄为他驱使,眼见一个个绝顶高手在这穷乡僻壤虚度一生,仿佛无价之宝丢弃在瓦砾堆中,自己却没办法让他们大放异彩,不由得心疼至极。他嘴里敷衍着吕孤雁,脑中却想着怎样让江南吕家改变决定,加入变革阵营。

叶枫想起自己本是没什么追求的人,只是命运不甘心让他沉寂,推动着他去追逐炽热眩目的光。他曾经单纯干净的内心,如今五光十色,波涛汹涌,他虽然羡慕赵鱼和江南吕家的浴火重生,然而要他回头是万万不能了,他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

就在此时,听得低沉,伤心的哭泣声。见得道边站着几个女人,她们手中捧着糖果,糕点,低声下气地向几个孩童哀求道:“小朋友,你们就陪他们玩一玩,请你们吃东西好不好?”另有几个女人倚着遍布缝隙的墙壁,泪流满面,痛苦极了。

她们身边站着四个孩童,亦是愁眉苦脸。这几个孩童指着道上的那几个孩童,问道:“妈妈,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玩呀?我们有和他们笑,没有说脏话呀。”叶枫见到那几个孩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他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孩子!

一个穿红衣服的孩子双手光秃秃,居然没有一根手指头,宛若长在身上的两只棒槌。他肌肤似刷了一层绿色的油漆,好像一只刚从稻田跳出来的大青蛙。他垂头丧气道:“他们说我是蛤蟆精,我告诉他们许多次了,我的名字叫吕悦怿,诗经曰:既见君子,庶几说怿。爸妈希望我是个善良,真诚,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孩子。我想和他们分享几个开心的故事,为什么他们偏不相信?”

一个穿灰衣服的孩子浑身长着密密麻麻,如黄豆大小的疙瘩,不断向外流着脓汁,虽然他身上凃着极香的脂粉,仍然无法掩盖难以形容的恶臭。他扁着嘴道:“为什么他们一见到我,就拍手唱歌,头流脓,脚流脓,上辈做尽坏事今世还。妈妈,我没有踩死蚂蚁,没有弄死毛毛虫,我不是人人讨厌的大坏蛋。”

一个穿蓝衣服的孩子,鼻子,嘴巴烂了一大半,头上没有一根头发,皮肤好像树皮一样,看起来似一个小老头。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今年七岁,不是七十七岁的老头子,他们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我天天给东西他们吃,为什么他们还不理我?”

最后那个身着白衣的孩子脑袋大得出奇,可是身躯却是痩骨伶仃。他眼眸灰蒙蒙的,居然是个瞎子。他伸出双手,不停的问道:“他们说风姐姐有三百六十五套新衣裳,每天都穿不一样的,今天她穿什么颜色的呀?吹在身上很温暖,很舒服,是不是她很开心,笑得很美丽?风姐姐,你可不可以低下头,我想摸摸你的脸。”

站在道上的几个孩童直勾勾的盯着美食,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其中一个小孩抢上一步,便要伸手去取。一大男孩“啪”的一巴掌,击在他手上,厉声说道:“你吃了他们的东西,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那小孩慢慢往后退去,眼神恋恋不舍。

众小孩摇头说道:“我们不吃你们的东西,也不和他们玩。”那几个女人脸色灰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些碎银,铜钱,低声下气道:“给你们钱,怎么样?”

这几个孩童脑袋摆手摇头,扮着鬼脸,大声说道:“不要,就是不要,跟他们玩,我们也会变成怪物,丑八怪。丑八怪呀丑八怪,从小没朋友,长大没老婆,哈哈。”大笑声中,一哄而散。众女人气得脸色铁青,全身抖动不止。

那个穿红服的孩子举起一双没有手指头的手,仰头问他母亲:“妈妈,春天已经过去了,为什么我的手指头还没有长出来?是不是你忘记浇水,施肥了?”他母亲眼里噙着泪水,道:“去年冬天太冷了,明年肯定会长出来的。”

那孩子点了点头,道:“今年冬天我一定要记得戴上原手套,不去堆雪人,不玩屋檐下的冰棱,这样就长得很快了,我有了手指头,就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夹菜,不用妈妈天天喂我,妈妈你真的太累了。”

他母亲搂着他更咽道:“宝贝你真乖。”一串串泪水滴在衣襟上。明年春天终究会来临,到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欺骗他呢?他迟早会明白真相,手指头不是埋在土壤里的种子,无论春风多么温柔,雨衣多么充沛,它依旧长不出来。

穿白衣服的大头孩子抚摸着他妈妈光滑的脸颊,道:“妈妈,爸爸天天喊你女神,女神是不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他妈妈竭力不让泪水流下来,道:“比妈妈长得美的人多得是。”这孩子拍手笑道:“你是爸爸眼里最美的人。”他妈妈轻轻“嗯”了一声,却无半分欢愉,愁意更浓。

这孩子忽然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爸爸说你一笑起来,脸蛋就像牡丹花一样好看。”说话之间,他双手在妈妈脸上摸索着,道:“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牡丹花在我手里绽放,妈妈,你笑得真甜。”掂起脚尖,在她脸上吻了几下。他妈妈听他说得诚挚无比,想起这么乖巧的孩子,一辈子却见不得光明,心里酸楚,眼圈又红了。

这孩子又道:“妈妈,你也不必伤心,我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我知道它们的样子。比天上月亮会时圆时缺,圆的时候,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月缺的时候,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星星很古灵精怪,他一会儿躲在人的头发里,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一会儿离屋顶很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一会儿又远得紧,一年才见一次面。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他妈妈柔肠寸断,泪水盈眶。

叶枫不忍心听下去,掉头便走。恰好吕孤雁做了个走的手势,三人悄然离开,心头皆是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忽然之间,脚下地底传来几声怒吼,好像野兽的嗥叫,极是凄厉。吕孤雁脸色微变,叫道:“不好!”身子纵起,窜入路边一幢石屋,岳重天与叶枫跟着冲了进去。

石屋中间,有道向下延伸的石阶。走了百余级台阶,是个新挖的洞穴,长七十多步,宽二十多步,顶部悬挂着几盏油灯。洞穴四边墙壁,立着数十根粗大的铜铸柱子。每根铜柱正面,都是按照人的形状,挖出可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手腕,脚踝,脖子的部位,皆安装着能够限制行动的镣铐。

有十余人篏在铜柱中。他们有的全身流脓,肌肤溃烂,臭不可闻。有的身躯肿胀了好几倍,脑袋却依旧如初,看起来宛如一个大冬瓜上面,置放了一枚小小的鸡蛋,说不出的滑稽。有的皮肤长着一块块坚硬的鳞片,若非会开口说话,还以为是《山海经》所描述的上古神兽。

有的肌肤透明得像一面镜子,可以看见体内一根根的骨头,快速流动的血液,突突跳动的心脏。有的五颜六色,脑袋是蓝色的,脖子却是黑色的,左臂又是紫色的,总之每一个部位是不同的颜色。叶枫吓得呆了,四肢颤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他知道这些人终年累月和毒药打交道,毒素早已渗入他们的骨髄,神经,累积到一定的程度,突然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不仅强行改变了他们的模样,而且使他们生不如死。他们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暗器,毒药,却从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牺牲一代代人的健康,幸福,只不过是维护虚幻的名声和尊严。

篏在铜柱里的人,身子剧烈颤抖,脸现痛苦神色,喉咙嗬嗬作响,两片嘴辱早被牙齿咬得稀烂,若非镣铐控制住他们怕四肢,他们早就跳起,一掌震碎自己的天灵盖。没有任何文字可以形容得出,他们无时不刻所经历的惨酷煎熬。他们放声大叫:“快杀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啦!”

边上有几个端着药碗的人,他们一边给这些人喂药,一边温言劝慰:“哥哥,你稍安勿躁,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大家看看,哥哥今天的脸色,是不是比昨天好多了?”另外几人急忙迭声附和。

那人怒道:“放屁,你当我是白痴傻瓜,我的病是一辈子也好不了!当我是自家兄弟的,就给我来个痛快!莫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受罪!”说到最后,情不自禁,泪水长流。

端药碗的人道:“三年前我身中奇毒,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是谁在苦心婆口的劝我别放弃?”那人道:“我真的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端药碗的人道:“我们已经找到通往幸福,快乐的道路,你为什么要放弃?咬咬牙再坚持一下,阳光就会晒在你身上,是不是?”

四月初八,风和日丽。黄历写道:“宜祈福,解除。”

吕焰锋门前的空地。江南吕家百多号人穿着崭新衣衫,人人脸带喜色,除了未年的小孩之外,每人身前均摆着一只脸盆,里面盛满了清水。只要他们将双手放入盘中,便意味着与暗器,毒药告别,从今以后,江湖再无江南吕家。

他们已经不想为虚假的名声付出任何代价,何况这个代价根本就没有意义,经过无数次极其惨痛的教训之后,他们已经明白,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无药可救的毒药,怎能比得上自己爱人甜蜜的一笑?怎能比得上阖家团圆?

四名壮汉抬着一只连一个小孩都拿得起的蚕匾,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可是没有人觉得滑稽好笑,反而觉得无比的庄严肃穆。他们把蚕匾放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桌上,只见匾里铺着一层鲜嫩的桑叶,一只银白色的蚕蛹卧在上面。

岳重天一声长叹,叶枫跟着一声长叹。两人一样的叹息,却是不同的心境。叶枫觉得自己就像开始吐丝自缚的蚕,不时何时才能飞得出来?落在身上的一道道线,难道不是挣脱不了的贪念吗?忽然之间,听得众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随即又屏住了呼吸,神情凝重,犹如一个个虔诚的信徒。

桑叶上的蚕茧陡然破了个口子,一只蝴蝶将身体一点点地从破损处向外挤去。众人目不转睛望着,生怕它力气不济,爬不出来,小孩握紧拳头,暗地替它呐喊助威,女人手按心口,默默祈祷。

日头从一树之高,渐渐升到半空,蚕茧里的蝴蝶经过无数次艰难的挣扎,不懈的努力,终于冲破束缚,爬到了外面。众人互相拥抱,喜不自胜,只是谁也没有发出笑声。蝴蝶在叶子上歇息了半刻,慢慢张开翅膀,轻轻扇动着,身子一点点向上抬升。

然而还没有飞到一尺之高,忽然翻了个筋斗,跌落下来。众人不由得眉头一紧,额头沁出了汗珠,仿佛摔下来的是自己。岂知它的翅膀刚触及桑叶,体内又生出一股力气,摇摇晃晃向上飞去。既然长着翅膀,飞起来就是它的本能。

它似多喝了几杯的人,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出路。众人眼睛瞪得大大,眨也不眨一下。就连风也来刁难它,吹得它晕头转向。蝴蝶扇动着翅膀,与风抗争,它决不能落下来。它忽然发现,翅膀充满了力量,不仅可以顶住逆风,而且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蝴蝶调整姿势,顺着风在众人头顶盘旋了数圈,接着连续向上跃升,摆脱风的纠缠,飞出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目送它远去,这才纵声大笑。当下江南吕家的处境就像蛹中的蝴蝶,要么被活生生闷死在里面,要么奋起全身力量,撞破束缚自己的硬壳,冲上云霄。

吕孤雁跃到桌上,目光从众人脸上扫了过去,以种极其缓慢的语速,一字字说道:“大家须得考虑清楚,今天一洗手,谁都回不了头,容不得后悔。没有暗器,毒药的保护,或许我们的子孙后代,会被别人欺负,奴役,你们决定要这么做吗?”

众人想也没想,双手浸入水中,脸上没有一点可惜的表情,有的是喜悦。他们为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在刀光剑影,叱咤风云与小桥流水,安生乐业之间,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明白,那一种生活更适合他们。

再见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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