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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见得岳重天笑吟吟的从长街彼端走来,他的左手边,站着不停向他解说九江风土人情的马大用,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桃林里弹琴的丑陋男子。女子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我爹爹怎么来了?”叶枫吃了一惊,就凭姓陆的那副天下少见的尊容,怎能生得出貌美如花的她?是不是走种了?女子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拧他的耳朵,气呼呼道:“我爹娘感情向来好得很。”

在马大用刻意安排下,街道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伏,路人川流不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愉快乐的笑意,不时从某人口中迸出一句:“感谢岳大侠推行的变革,感谢马帮主的竭力虔心”的话来。岳重天听着这些人说着发自肺腑的话,心里充满了骄傲,自豪。每个人不用为生计发愁,天天有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正是他毕生的追求吗?

他时常有种忋人忧天的担心,他每取得一个成就,便感觉和最底层的人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虽然他达到了人生巅峰,但是心里空荡荡的,他害怕他是站在流沙之上,一阵大风过后,就会把他打回原形。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的支持和拥戴,正是让他可以站稳脚跟的基石。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履轻快。

他觉得自己是条在水中尽情畅游的鱼。原来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水里,只不过是从小溪游入江河,又从江河游入大海。没有水对他的照顾,庇护,他决计没有今天的荣耀。他不停冲着别人拱手,不停地说着谢谢,热泪盈眶。叶枫远远地望着动情的岳重天,心里感慨万千。

如果岳重天知道眼前所看到繁华,不过是人为制造的假相,如果岳重天知道这些人受到马大用的逼迫,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他是不是很绝望?叶枫实在不忍心看到岳重天痛苦的样子,他还没有从正月的挫败走出来,但是叶枫不得不要揭开真相,让岳重天看到最残忍的一面。虚假繁荣,自欺欺人,只会让变革派渐渐失去人心。鱼要想不被水浪推上沙滩,唯有让水无条件信任它。

岳重天毕竟经验丰富,他很快冷静下来,心里有了疑惑。很多时候眼睛看到不是真实的,就看别人想让你看到什么。世间万物有迹可寻,唯独人心捉摸不定,尤其有了的人心。如果马大用讨好他能获得极大的收益,马大用为什么不可以动用所有的力量让他开心呢?

他脸上带着大度的笑意,不动声色地询问各种各样的人。他问话的方式很有技巧,时而单刀直入,黑虎掏心,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思索的机会,若是对方心中有鬼,自是方寸大乱,露出马脚。他时而含蓄委婉,不厌其烦,他要从一堆看似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言语中,顺籐摸瓜,剥茧抽丝,找出有用的线索和破绽。

岳重天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闲着。他观察对方在交谈之际,会不会出现不易察觉的变化。任何人感到压力或者想要撒谎,身体某个部位难免会有强烈的变化。比如有的人会瞳孔收缩,肌肉抽搐,有的人会咬着嘴唇,绞动手指。他细心留意对方的服饰打扮,符不符合所从事的职业。

他并没有漏过身边的马大用,倘若与他对话的人和马大用有不易察觉的眼神交流,或者马大用流露出恫吓,威胁的表情,那么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一切都是马大用演给他看的。可是他并没有看到设想的场面,每个人表现得很自然,很得体。他暗自嘀咕:“难道我多心了?”

马大用笑道:“岳大侠,前头开面馆的宗老三,你务必要去看看。”岳重天道:“说说他的情况。”马大用道:“他既是不幸的人,也是不服输的人,他一直努力向上攀爬,虽然他还是过得不太好。”岳重天皱眉道:“难道你没有给予他帮助?”马大用道:“帮助是锦上添花,决非是让他心生依赖,他想明天过得比今天好,只有用汗水和努力去交换,而不是坐在家里,等待别人的救济。”

岳重天哈哈大笑,道:“听你一说,打消了我本来想给他面馆写个牌匾,送他一个红包的念头。”马大用道:“恕属下直言,或许大人物看来,他的行为是对当事人的关心,鼓励,但是某些人会有某种错觉,以为大人物给他撑腰助阵,给予他超越他人的权力,由此目无三尺,肆行不轨。”岳重天道:“所以我们要更加严厉约束自己,不能给某些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说话之间,三人进了面馆。马大用大声道:“宗老三,来三碗羊肉粉,多少钱啊?”宗老三笑道:“一碗四十五文钱,三碗一共一百三十五文,马帮主是小店的常客,小人给个优惠,三碗给一百二十文好了。”岳重天道:“我们各付各的。”摸出四十五文钱,搁在桌上,姓陆的和马大用各自掏出四十五文钱。叶枫和女子低着头,生怕被他们认出来。

趁着宗老三在厨房炒羊肉粉,岳重天指着搁在柜台上的油米肉鱼,盯着马大用说道:“是你送来的?”马大用道:“是的。”岳重天道:“你做给我看的?”马大用眼睛不眨一下,道:“是的。”岳重天敲着桌面,道:“我以为你是正直,负责的年轻人,想不到你也会走歪门邪道。”马大用坦然道:“岳大侠离我太远,无论我多么尽心尽责给变革派做事,你都看不见。”

岳重天冷笑道:“现在我来了,所以你要好好表现?”马大用道:“岳大侠你误会我了,我只想你能够摸摸我的脑袋,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句孩子,你辛苦了,谢谢你的付出。我就心满意足了。许多兄弟长年奔波,处身险恶的环境,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艰辛。他们就像地底的蚯蚓,不停的疏松土壤,保障种子破土成长。”

岳重天默然片刻,站了起来,伸手摸摸马大用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字说道:“孩子,谢谢你的付出。”马大用静静地听着,眼里流出了泪水。姓陆的“咦”了一声,道:“你们看,那对乡下小夫妻吃得真好,莫非他们发了横财?”端着羊肉粉从厨房走岀来的宗老三道:“马帮主是真抓实干的人,这几年他把九江城治理得井然有序,路不拾遗。大家都成了有钱人,哈哈。”

叶枫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道:“假的,都是假的!”岳重天和姓陆的,马大用同时“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岳重天说的是:“枫儿,怎么是你?”姓陆的和马大用说的是:“陆嫣,怎么是你?”原来女子的名字是陆嫣。姓陆的瞪着陆嫣,难以置信道:“下午和你在芦苇荡的人是他?”陆嫣道:“是的。”姓陆的咬牙切齿道:“你和他到底做了什么?”

陆嫣脸颊涌起红晕,道:“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叶枫大吃一惊,分辨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做!”陆嫣道:“草地都弄得一汰糊涂,谁会相信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她弯下腰去,冲着脸色难看的马大用行礼,道:“马帮主,真是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心意。”姓陆的叫道:“混蛋,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女儿的清白!”左拳挟着劲风,击向叶枫面门。马大用大笑,笑得却比哭得还难听,道:“你为什么抢我的未婚妻?”一掌往叶枫天灵盖拍落。

岳重天抢上一步,一只手挡住姓陆的拳头,另一只手格挡马大用的手掌。道:“且慢!”姓陆的怒道:“你想包庇你的假儿子么?”抬起一脚,往岳重天的裤裆踢去。岳重天身躯斜侧,左胯生生接住姓陆的踢来的脚。道:“不听他的解释,就定他的罪,不是冤枉人么?”抬手指着叶枫,厉声喝道:“你若是诬陷好人,我决不饶你!大家姑且坐下说话,瞪眼握拳像甚么啊?”接过宗老三端来的羊肉粉,大口吃了起来。

叶枫瞥向伤心欲绝的马大用,道:“义父,你被他蒙骗了,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姓陆的道:“你夺了他的未婚妻也就罢了,还要来陷害他,我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陆嫣道:“爹爹,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一只手搭在叶枫手背上,柔声道:“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姓陆的怒火中烧,道:“阿嫣,你要不要脸啊?”陆嫣道:“爹爹,我的心被他偷走了,我已经回不了头。”

岳重天目光往姓陆的,马大用脸上扫去,道:“四十五文钱一碗的羊肉粉,不吃真是可惜。”二人极不情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只是各有心事,味道鲜美的羊肉粉,犹如在咀嚼树皮干草。岳重天笑道:“臭小子,点了一桌子的菜,你很会巴结小姑娘啊。”叶枫苦笑道:“我就点了二碗酸菜荷包蛋面,加了一块大肉,二角酒而已。”陆嫣点了点头。岳重天道:“照你说来,其他的菜是别人送给你吃的,是谁那么好的心肠呢?”

陆嫣指着马大用,道:“就是他!”马大用茫然若失,筷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道:“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请他吃东西呢?”叶枫拍了拍身上的农夫衣裳,道:“因为他以为我们是乡下人,他想营造出他很有本事,带领九江百姓发家致富,连乡下人都敢上馆子花大钱的假象。”岳重天仰头看着气忿不平的宗老三,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宗老三吐了几口痰,道:“我气得想打人。”岳重天道:“你想打谁呀?”宗老三指着叶枫,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明明是你点了一桌子菜,关马帮主什么事?”叶枫惊道:“什么?”宗老三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是好东西,搂搂抱抱,啃啃咬咬,嘴里还叫什么心肝宝贝好老公。若是我的女儿这样不知羞耻,我非得活活打死她不可。”

姓陆的神色凄然,捶桌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宗老三道:“男的要了二碗酸菜荷包蛋面,女的骚里骚气说,老公你在芦苇荡累了一下午,不好好补?,怎么行呢?”他捏着嗓子,模仿着陆嫣说话的口气,听在耳中,毛骨悚然。马大用“啊”的一声,大哭起来,道:“嫣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姓陆的把一碗羊肉粉翻在自己脸上,长吁短叹。陆嫣道:“我只是加了一块大肉,二角酒!”

宗老三道:“小姑娘,你不仅淫~荡下贱,而且很不要脸。你点了四样菜,甲鱼汤一百五十文钱,鄱阳湖银鱼蒸蛋一百二十文钱,烟笋炒肉一百十五文钱,焯水白菜心三十二文钱,一共四百一十九文钱,九文钱的零头被你赖掉了。四百一十文钱还在我口袋里。”他抓出一大把铜钱,放在桌上。岳重天数了数,正好是四百一十文钱。宗老三道:“岳大侠,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栽赃马帮主吗?”

岳重天面色凝重,道:“我当然很想知道。”宗老三道:“男的看上去忧心忡忡,说若是让马帮主知道他们的奸情,岂不死无葬身之地?女的说今天岳大侠巡视九江城,倘若借机摆马帮主一道,不明真相的岳大侠必然要严厉惩处马帮主,不是天天可以到芦苇荡快活了?”陆嫣沉着脸,叫道:“宗老板,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宗老三道:“我是胆小懦弱,但不代表我不明是非,倘若九江城没有马帮主,大家又要过苦日子。岳大侠你要明察秋毫,别让有些人奸计得逞。”岳重天点点头,脸色严峻,道:“枫儿,你说什么是假的?”叶枫居然笑了笑,道:“你还会相信我么?”岳重天道:“我只相信证据。真凭实据才能辨别一个人的好坏。”

叶枫指着柜台上的米油肉鱼,道:“这些东西的确是马帮主拎来的,只不过他向宗老板收了五两银子。而且九江城粮油肉菜皆由金龙帮把持,每个店铺每月要向金龙帮交纳保护费。”他明白自己当下处境不妙,所以他说出的话,要像箭矢一样,准确无误的射中靶心。欺行霸市,收取保护费是岳重天的心头大忌。陆嫣道:“我可以证明。”岳重天毛发渐渐竖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大用。

姓陆的拈起脸上的米粉,往嘴里送去,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同,不敢随便插话了。马大用面无表情,他是故作镇定,还是即将崩溃?宗老三忽然抓起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往叶枫,陆嫣击去,骂道:“打死你们这打狗男女!”叶枫拉着陆嫣,后跃数尺,异口同声道:“你在做甚?”

宗老三道:“马帮主若是讹了我五两银子,每天高价卖给我粮油肉菜,每个月收取保护费,我恨他都来不及,巴不得他接受最严厉的处罚,我帮他说话,不是疯了么?”陆嫣冲到街上,揪住一人衣襟,拖入面馆。那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破口大骂。陆嫣道:“你是不是收了马大用的十两银子?你是不是替他演戏?”那人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读过书,是有骨气的,十两银子就能收买我?”怒气冲冲去了。

其时街上站了许多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叶枫知道这些人受了马大用的威胁,绝不会出声,但是他多么希望有人站出来,大喊假的,都是假的,哪怕一个人也行!可是他只听到了大家的谩骂:“这个人真是心肠歹毒,拐了马帮主的未婚妻,还要构陷马帮主,小心出门遭雷劈!”陆嫣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叶枫咬了咬牙,拉着陆嫣,冲入一条巷子。岳重天三人跟在身后。巷子深处有灯火,仿佛黑暗中的希望。叶枫奔到近处,见得斑驳的门板上贴着“在家呆着,不许外出”的纸张,纸是新的,显然是马大用手下贴的。其他人家门上什么也没有,看来金龙帮众人慌乱之下,忘了撕掉这家人门上的纸条。叶枫笑了,他找到了马大用的破绽,邪不胜正。

陆嫣拍手笑道:“马大用怕有些人向岳大侠告状,所以不许这些人出门。”推开门来,见得三四个人愁眉苦脸坐在厅里,姓陆的开口询问,原来最近荆楚瘟疫大盛,而这家人恰好从武昌省亲回来,当地里长唯恐他们感染他人,故而要他们在家呆着,不许外出。岳重天狠狠瞪了叶枫一眼,走了出去。

天上有星星,在叶枫看来,却似别人讥讽的目光。姓陆的冷笑道:“岳老哥,你的眼光委实差劲,居然养了条恶狼在身边。”马大用道:“岳大侠,莫怪属下多嘴,这种人留在你身边,始终是个祸害。”叶枫一动不动站着,他听了沙沙的脚步声,巷口两端人影绰绰,是金龙帮的人。他们决不会让叶枫活着离开这条巷子。

岳重天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叶枫道:“我错了。”了字刚从舌尖迸出,他的剑已经出手,笔直一剑刺向岳重天的喉咙。岳重天三人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皆是大吃一惊,不由自主侧身避让。叶枫道:“我们走。”背起陆嫣,跃上屋脊,在屋顶上奔跑。金龙帮众人举着火把,在地上追赶,大喊大叫。叶枫不理会他们,继续向前。

忽然间,有一串串的水珠落入他的颈内,是陆嫣的泪水。陆嫣幽幽道:“那些人明明受马大用的欺负,他们为什么还要帮马大用说话?”叶枫叹了口气,道:“他们的家在这里。”倘若马大用受到惩罚,金龙帮势必会疯狂报复他们,岳重天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九江城。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活着就是逆来顺受,受了委屈还要给别人唱赞歌。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金龙帮众人向他们逼来。叶枫道:“你回去吧,他们不会为难你的。”陆嫣抱紧他的脖子,道:“你偷走了我的心,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你带我走吧。”叶枫心里一暖,道:“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优点啊。”陆嫣大声道:“我喜欢你色迷迷,贱兮兮,不正经的样子。”叶枫笑道:“好。”背着陆嫣,跃入河中。

他一跃入河中,便追悔莫及了。其时即将端午佳节,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叶枫落入水里,当即几个大浪扑来,他只觉得头晕脑胀,情不自禁往深处沉去。他想冲出水面,可是他忘了还背着陆嫣。娇小柔弱的她,此刻却如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河水不断从他口鼻灌入,他渐渐失去意识,觉得脑壳裂开了条口子,灵魂从缝隙里爬出了躯体。

叶枫醒来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笑脸,弥勒佛的笑脸。叶枫不禁一怔,寻思:“我上天堂么?我手上沾满鲜血,天堂怎会有我的位子?”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处在一间庙宇之中,神坛上坐的是弥勒佛。他就躺在铺着青草的地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无,风吹着肌肤,凉飕飕的。

陆嫣挨在他身边躺着,和他一样的光景,不着寸缕。叶枫不禁口干舌躁,热血上涌,目光赶紧从她移开,往门口望去。见得门外柚子树挂着他们的衣服,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时而紧贴在一起,宛若躺在地上的他们。知了在树杈上叫个不停。陆嫣恰好张开双眼,见他眼珠子滚圆,登时面红耳赤,伸出两根手指,往他眼睛戳去,叫道:“不许看,不许看。”

叶枫泪水长流,目不视物,听得脚步声响,想是陆嫣跑出去取衣服了。叶枫做了几十个深呼吸,仍是难以抑制突突的心跳。过了片刻,陆嫣跑了进来,把衣服扔在他身上,道:“赶快穿起来,丑死了,呸呸呸。”叶枫穿好衣裳,见她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脸庞,整根脖子都是红的。他有意要吓她一下,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一拍她的香肩,大叫道:“你好,陆小姐。”

陆嫣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歪,倒入他怀里。双脚软得要命,怎么也站不起来。双手仍捂着脸,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叶枫把她手指一根根拿开,见她娇羞无限,美艳绝伦,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一吻。陆嫣有气无力地指着弥勒佛,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短命鬼,佛祖在看着我们呢?”叶枫道:“佛祖已经看了我们一个晚上了,他笑得老高兴了。”

陆嫣手肘往他心口一撞,道:“你别想歪了,我是把衣服吹干而已。”她推开叶枫,跪拜在地,双手合十,道:“佛祖在上,小女子迫不得已,并非有意如此。”叶枫叹了口气,道:“佛祖宽宏大度,不会放在心上的。”陆嫣眼珠子一转,笑道:“反正你回不去了,不如我们隐居此地,白头偕老?”叶枫道:“我若是逃避现实,佛祖会笑不出来的。”说到此处,肚子咕咕作响。陆嫣笑道:“你若是饿着肚子,佛祖更会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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