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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本想浑水摸鱼,大捞一把,岂知燕归巢不计前嫌,生生将一盘散沙聚拢起来,真是弄巧成拙,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他也不是第一次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已经练就了见怪不怪的大心脏,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诧异。他随即脑子一转,有了新的对策,寻思:“一群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晓得利害关系的公猪母狗,那可别怪我拳脚无情,揍得你们心服口服。”当下哈哈一笑,道:“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架了,拳头痒得紧,谢谢你们的成全!”
他刚说到“全”字的时候,双手双脚同时击了出去。但听到四人齐声大叫,其中二人脸上花花绿绿,殷红的鲜血,青白色的脸色,似开了个染坊铺一样,叶枫拳头捣来,捶歪了他们的鼻梁,打烂了他们的嘴唇。他们急得只叫:“我的脸……我以后怎么做人?”叶枫正色道:“一个人能不能受到尊重,不是在于他的脸蛋有多么迷人英俊,而是他的心里有没有装着别人,遇事会不会替他人着想。如果你们做到了这点,哪怕你们脸上有三百六十五道刀疤,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但是别人看来,你们仍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
说话之际,昂首挺胸,左右顾盼,神采飞扬,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云无心见他不分场合的自恋,大为恼火,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但终究当下是与他并肩作战,心里再不舒服,也要捏着鼻子忍住,拍手笑道:“好,说的真好。”他们狠狠的瞪着叶枫,怒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做到么?”叶枫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无心,眼中充满了深情,缓缓说道:“我绝对做得到,因为我现在心里就装着一个人。那个人让我魂牵梦绕,茶饭不思。我愿意化作温顺听话的猫和狗,跟随在她的身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衷心希望她笑口常开,不受烦恼困扰。”
风从水面吹过,带来田地里庄稼的香气。来自大自然清新淡雅的气息,谁能不陶醉沉迷?云无心鬓边的青丝摆动不止,此刻她的心更是摇曳不定。落日余晖照在她的脸上,白净的肌肤隐隐透出一层晕红,也不知是遗落的晚霞,还是心底涌起的羞涩?云无心明知道叶枫是睁开眼睛说瞎话,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甚至巴不得叶枫不停说下去。谁叫她恰好处于情窦初开的年龄,又恰好碰到一个能拔动她心弦的男人?以前有人用过类似的方式向她表白,她回敬的是白眼和冷笑,而对于叶枫的撩拨,她不仅无力抗拒,而且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唯恐错过了最精彩的字眼。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中克星,难道她被这个长相平凡,猥琐好色的大叔吃定了?云无心忽然想起,若是真的和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过一辈子,岂不是既烦恼无穷又乐在其中?她想到此处,不禁心头一阵大羞,寻思:“我怎么会有如此荒唐可笑的想法?他有什么好的?只会耍嘴皮子而已。”脸上火辣辣的,面红过耳,好像得了急病似的。另外二人捧着肚子,修长挺拔的身姿骤然蜷曲得如油爆的虾米,五官扭曲,满头大汗,好像被人捏住口鼻,强行灌下几勺辣椒油。叫道:“我不做太监……我要娶媳妇……我要生孩子……”声音惶恐慌张。
叶枫慢慢缩回双脚,拍打鞋头上的灰尘,笑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使的决不是断子绝孙腿,丝毫不影响你们以后的生儿育女。当然你们这几天会感觉到蛋蛋和鸟儿,好像吃了极其滋补的东西,忽然间凭空涨大许多……”这二人愁眉苦脸道:“已经成了巨鸟和大蛋。”叶枫抚掌笑道:“两位稍安勿躁,再威风凛凛的的鸟儿,少了一对翅膀,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枝头上,决计飞不出你们那个草木茂盛的窝。”这二人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尿水应该屙得出来吧?要是一直憋着不泄,肚子岂非要涨裂?”
他们身为天之娇子,见识却有限得可怜,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喷饭。叶枫叹了口气,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谁说屙不出尿了?只是暂时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气势了,只能似屋檐下的雨珠,滴滴嗒嗒落将下来。”这二人如释重负,强忍疼痛,应道:“谢了,谢了。”然而声音颤抖变形,听起来好像是“泄了,泄了。”叶枫又叹了口气,道:“看你们额角发青,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定是久坐不动,熬夜过多的缘故。我对你们说句真心话,无论叱咤风云,纵横四海,还是闺房之乐,夫妻和睦,都需要一副强健可靠的身躯。一触即泄,不战而降不丈夫,英勇善战,经久不息真汉子。”
刚说到“子”字,双脚蓦地反踢,将从背后发起偷袭的二人踢翻了个跟头。双手探出,揪住从正面奔来的二人衣襟,手臂交错,“砰”的一声,二人脑袋相撞,登时眼角翻白,坐倒在地。云无心听他口中不断吐出自己平生闻未所闻的言语,既羞又恼,一颗心怦怦跳动。按理说叶枫身为名门子弟,应该受到过良好教育,且不说要内敛稳重,大气成熟,再不济也得谈吐得体,彬彬有礼,谁能想到他所走的却是条与众不同的野路子?
他那张嘴就来的奇谈怪论,歪理邪说究竟又是师从何人?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人生路上又遇见了那些妖魔鬼怪。云无心忍不住寻思,万一她情迷意乱,把持不住,和这个不靠谱的大叔稀里糊涂的生米做成熟饭,她一定要严加管教,让他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做个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文明斯文人。她转念又想,倘若叶枫被她改造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和她所厌恶的食古不化,千篇一律之人有何区别?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已经明白,叶枫的古灵精怪,百变风格,才是她开心快乐的源泉。云无心面对这段暧昧不清的感情,一时之间,患得患失,愁肠百结,绝无往日干脆利落,果断泼辣的决心。忽听得燕归巢嘿嘿冷笑数声,道:“云妹妹你千挑万选,到头来还是找了个人品低劣,口是心非的流氓无赖,由此可见,你口味可不是一般的低俗无聊。哼,今日才知道,原来表面上高贵冷艳的圣姑,其实是条下贱淫荡的母狗。”挺剑向叶枫刺去,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巧妙之极,精妙绝伦,若是叶枫掉以轻心,便将命丧当场。
云无心脸红了红,怒道:“他是亦正亦邪,潇洒不羁,世间能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他?更遑论你们所推崇的那个伪君子。”十三郎喝道:“妖邪之徒,实在该死!”双掌连劈,呼呼生风,使出毕生本领。其余的人见插不上手,纷纷退到一边。叶枫冷冷地看着他,哈哈大笑道:“你这三脚猫功夫,十辈子也损伤不了我的一根寒毛,你只能满腹怨恨地看着我站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肆意妄为!”伸出右手食指,随意画了个圆圈。十三郎眼中露出惊恐之意,双掌撒回,护住周身,一步步向后倒退。
叶枫所画的圆圈,忽然化为一个个严密衔接的漩涡,快速地向他涌来,随时会将他吞噬。叶枫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五指连叠伸出,时曲时展,好像使手挑动琴弦。燕归巢刺来的长剑忽然滞留不动,精钢打造的剑身宛在风中起伏的麦浪,大幅度的扭动摇晃,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又见燕归巢满面通红,手背筋脉凸起,显是用尽全力,想给予叶枫致命一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长剑似乎让数把铁钳牢牢抓住,完全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摆动的长剑冷不丁发出声音,初时叮叮咚咚,并不连贯,渐渐地连成一片,声调温柔雅致,情意绵绵。众人如沐春风,心里皆是暖烘烘的,无法形容的舒泰。一人问道:“谁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那几个魏晋名士般的人物蓦地站起,拍桌吟唱:“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唱到“明”字的时候,那几人不约而同抬头,望着升到空中的圆月,朗声说道:“今天八月十五,花好月圆,你我星月皎洁辉映成天之佳偶,好深的用意,妙哉妙哉!”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皆道:“这小子撩妹果然很有一套。”云无心见得叶枫给足了面子,不由得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心下甚喜,竟不顾大众广庭之前,格格笑道:“地痞流氓能有他高雅的情调?有些见识浅薄,无知自大的人,所交往的都是不三不四,品行不端的败类人渣,那些不同流俗,遗世独立的君子是她永远也接触不到的。”她这几句话既是对燕归巢适才出言不逊的有效反击,更是对叶枫的投桃报李。燕归巢急于摆脱困境,奋力抗争,云无心的冷嘲热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岂知她用尽全力,不仅无法寻得一条活路,反而将自己一步步推向绝境。一柄长剑剧烈抖动,犹如金蛇狂舞,震得手腕疼痛不己,照此下去,恐怕整条手臂都得报废。燕归巢情知回天乏力,长叹一声,放弃抵抗,任由宰割。叶枫叫道:“借你的剑一用!”燕归巢只觉得手中空空,长剑已经脱手飞出,呼啸着往溪边一株大树奔去。云无心暗自诧异:“他要做甚?”又知他诡计多端,多半是做讨她欢心的事情,忍不住心头一阵感激,目不转睛地看着。
众人亦是紧盯着长剑不放。长剑上下翻飞,左右盘旋,一片片树皮掉落在地,露出白生生的树身。众人寻莫:“莫非他与这大树有仇?”谁也猜不出叶枫心思。长剑忽然凌空翻了筋斗,剑柄朝外,剑尖对着剥了皮的树身。众人瞪大眼睛,脑中俱是疑问。一人心思敏捷,叫道:“他要在树上刻字!”众人定睛一看,那把紧抵大树的长剑,俨然就是一根准备在纸上挥毫泼墨的毛笔。众人心想:“他到底想写什么东西?净干些吊人胃口的事情。”
云无心既是紧张,又是慌乱,暗道:“难道他要写些肉麻,露骨的话给我看?如此一来,弄得世人皆知,我岂不是被他吃定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大叔,居然用这种下作无耻的手段对付我,我该怎么办啊?”正惊慌失措,剑尖嗤嗤生响,木屑纷飞,在树上刻起字来。云无心不敢去看,赶紧合上眼帘,拼命做深呼吸,也抑止不住狂跳的心。听得众人大声喊道:“吃酒赏月,莫谈他事。若要捣乱,决不留情!”
云无心听在耳里,甚是失望,张开眼睛,看着刻在树上十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难过:“他不是色胆包天么?为什么打退堂鼓呢?”一转头,恰好和叶枫的目光相遇,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云无心轻轻叹了口气,泪水不觉流下,她已经中毒了。叶枫眼中情意更浓,道:“今天中秋佳节,我有样礼物送给你。”
云无心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能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叶枫笑嘻嘻的道:“便是世上所有的宝贝,加在一起也不及它值钱。”云无心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道:“金山银山堆在我面前,便可以打动我的心,便可以买断我的人生么?假设能的话,不仅我早已经做他人的妻子了,而且我也不会与儿时玩伴绝交,与大多数的人为敌?礼轻情谊重,我更在意的是别人有没有真心真意。只要他真的打算和我一生一世过快快活活的日子,哪怕赠我从路边摘采的花朵,便宜低廉的胭脂,我亦视为无价珍宝,欣喜若狂。”
她常年与权力打交道,眼中只有刀和剑,血和火,早将自己视为冷酷无情的铁石,此生休想得到爱神的眷顾。若非今晚叶枫凑巧推开她的心扉,她绝不会真情流露,说出如此情致缠绵,荡气回肠的话来。众人跟云无心交往多年,只看到她杀戮果断,行事决绝的一面,突然听到她说出蕴藏情意的言语,不由得吓了一跳,皆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心道:“原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会有温柔,脆弱的时候。”叶枫抬头望着天上圆月。
遥远的月宫似乎有笛声传出,凄凉哀伤,悔不当初。花好月圆从来不属于嫦娥,长生不老又如何?什么样的人最幸福?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的人么?是睥睨天下,号令群雄的人么?都不是的,能和心爱的人结成美满良缘,白头偕老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他衷心希望云无心能够勘破名利,及时放手,不要像李商隐所写的“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云无心笑道:“你千万别说甚么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句话我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
叶枫哈哈大笑,道:“我若是踩着别人脚印走路,焉能一步步走到你面前?高贵的公主,请你闭上眼睛,奇迹即将出现。”云无心沉下脸,冷冷道:“你要是拿不出与众不同的东西,休怪我让你难尴。”合上了眼睛,心中情不自禁替叶枫担忧:“自以为是的男人,事先也不和我商量通气,否则我可以帮他出个主意。现下仓促之间,他能拿出来什么啊?哼,只晓得哗众取宠,信口开河说大话,看他该如何收场?连累得我脸面无光,可恶至极。”
云无心忽然想起闭眼之时,看到叶枫身后长着一丛色彩鲜艳的花朵,不由得心中惊慌,暗叫不好:“怪不得他胸有成竹,把握十足,原来他是要使出无赖手段。万一他手捧着鲜花,卟通一声跪在我脚下,死皮赖脸地开口向我求婚,我该怎么办啊?拒绝了他,那个荣景又要来纠缠不清,应允了他,白让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天哪,我筹划失当,进退两难,一败涂地!”越想越怕,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早已冷汗直流。叶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了,请公主殿下睁眼。”
云无心惘然无措,似乎看到了叶枫跪在地上,一对不怀好意,贼兮兮的眼珠子在她脸上转来转去,嘴角带着一劳永逸,大功告成的笑意,以种得意洋洋的口气对她说道:“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王子已经骑着白马到来,美丽的公主不再孤单,有一个宁静温馨的地方,那是属于我们俩人的世界……”云无心定了定神,心想:“这厮大胆狂妄,胡作非为,我就没办法治他么?一朵花就可以将我带走,岂非太便宜他了?我决不允许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情急之下,登时计上心头,喝道:“你若是真心对我好,就安排媒人上门提亲,下跪献花打动不了我的心,我不吃你这一套,滚!”双手伸出,准备揪住叶枫衣襟,把他抛了出去,一场突然而来的危机,就此轻松化解。不料她伸出的双手却扑了个空,云无心暗自一怔,寻思:“莫非他反悔变卦了?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我非得扭一扭他的耳朵不可。”急忙睁开眼睛。只见叶枫仍然站在她对面,眼睛还是望着天上的圆月,双手空空,根本没有出现她臆想的献花求婚的名场面。
云无心正要开口质问,众人齐齐望着她,哈哈大笑:“做甚么圣姑啊,赶快去嫁人生孩子吧!”云无心怒道:“谁要嫁人生孩子了?”满脸通红,头也不敢抬起,声音越说越轻,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叶枫笑吟吟的道:“做几个深呼吸,怒气自然就消失了。”云无心听他阴阳怪气,幸灾乐祸,愈发怒火攻心,道:“你所说的奇迹呢?你以为在哄三岁小孩么?”想起自己呼风唤雨,气吞山河,竟被这无赖玩弄于股掌之上,禁不住心中激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枫笑道:“请姑娘放心,我胆敢欺骗你,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他忽然提高嗓门,纵声叫道:“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好戏登台!”他的话刚说完,远处响起“嘭嘭”的爆炸声,只见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烟花冲上天空。烟花冲到一定的程度,形成两个头像,一男一女,悬挂在空中,犹如一对依偎在月光下的情侣。那女的轻轻摆动的乌黑柔顺的长发,宛若水中起伏的波浪,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居然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燦灿,她嘴角含笑,一对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动人可爱。
那男的长相寻常,但是表情丰富,极有特色,纵然置身于茫茫人海,亦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的脸上始终荡漾着令人又爱又恨,坏坏的笑容。像精心设计的陷阱,挂着可口诱人的诱饵的鱼钩,稍不留神,便深陷其中,就算侥幸脱身,亦是遍体鳞伤,今生今世,别想痊愈。这对男女不正是叶枫和云无心么?叶枫凝视着云无心,柔声问道:“这算不算奇迹?”云无心既回答不出,更是不敢与他对视,她低垂着头,只见一滴滴泪珠落在脚下。地上似有一朵朵鲜花在绽放,她心中何尝不是花团锦簇?
她不在乎能否和叶枫白首到老,她只感激他给予了她难以忘怀的感动。叶枫又道:“烟花又来了。”云无心赶紧仰头观望,冲上去的烟花组合成八个大字“海枯石烂,此情不渝”。与她作对的众人忘了出言嘲讽,叠声喝彩。云无心痴痴地看着,泪流满面,她活了二十余年,所流的眼泪都不及今晚多。也不知过了良久,空中的影像已经消逝不见,她仍然痴痴地看着。她会永远记住今晚的月亮,还有那个看起来坏坏,极不靠谱的,却总能打动人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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