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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和江父的电话后,沈听瓷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透明的密封袋中。
原先,她只是从江母惊愕的神色中发现出一点端倪来,可如今江父的这一通电话却是彻底坐实了一些事情。
因为以前发现江云兮被抱错后,他们一起做过亲子鉴定,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怀疑过。
今天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一句这么多年似真似假的抱怨而已,谁知道竟然一语成真。
所以,这个亲子鉴定还有去做的必要吗
沈听瓷给陈睢发了消息:“陈哥,你方便来沪城一趟吗”
那边很快就给了回答。
陈睢到时,是第二天中午。
沈听瓷扎着丸子头趿着拖鞋过去开门,穿着睡衣,素颜朝天,虽然和邋里邋遢沾不上边,但是见多了沈听瓷光鲜亮丽的模样,如今她这样子不但新鲜,还有几分宛若邻家妹妹的可爱与亲近。
所以刚一进门,陈睢就摸出手机准备对着沈听瓷来几张。
沈听瓷过去将他手机的摄像头给蒙上:“可别,我的形象都要没了。”
见自家艺人不愿意,陈睢这才意兴阑珊地收了手机:“其实挺好看的,你平时就太端着,现在可是一个很好的吸粉机会。”
“我这人比较有偶像包袱。”沈听瓷走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后本想去捞手机,可有人却先一步将她的手机给捞起来。
陈睢看着沈听瓷手机上的超话内容,其实有些不太赞同:“我给你放假可不是为了让你去看这些的。”
沈听瓷闭着眼,往自己身后的沙发一靠,打定主意是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陈睢显然不会这般简单就放过沈听瓷,他晃着手机,继续说道:“你这和自己找虐有什么区别”
“沈听瓷,你不是这样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人。”
说完,陈睢又去看她的手机。
超话里的最新一条是两人的机场照。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机场出来,脸上带着相同的冷漠,颇有一种凌驾于红尘之上的疏离与清冷,非他们这种凡人所能靠近,只能仰望。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宋宴辞,但是听瓷,我们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说家庭背景,就说你们如今所处的工作环境,你是演员,是明星,你天生属于名利场,你所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光鲜亮丽,永远充满虚伪的算计与假情假意,而他和江云兮与你不同,他们所在的天地是非常辽阔的,情爱这种小事,在他们的人生长河中不值一提。”
虽然陈睢说得非常委婉,可沈听瓷又有什么是听不懂的。
他们在的世界太干净了。
而且他们是搞学术研究的人,不该因为一个明星,染上污点。
就算宋宴辞因为一时新鲜而选择自己,可到最后能和他并肩前行,相互砥砺的人,不会是她。
“我知道。”沈听瓷没有解释,而是非常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示意陈睢去看茶几上的被两个透明袋子装着的头发,“陈哥,帮我去做一件事。”
顺着沈听瓷的目光看过去,陈睢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就算舒展开,也带着不可思议的弧度:“你这是想做亲子鉴定”
“谁的”
“你和江家的”
听见陈睢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都说完,沈听瓷不得不将自己还没出口的话全都给重新咽回去,随后在陈睢惊诧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嗯。”
“真的假的”陈睢去拿两包头发。
“这件事我不太方便出面,所以要麻烦陈哥帮帮我。”
“行。”陈睢答应得十分爽快。
“我早就想让你去做了,我是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江家的崽。”陈睢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赶紧将这两包东西小心翼翼地给收好放在内荷包里,“正好我在沪城有认识的医生,我一会儿就悄悄去。”
“还有,你最近不要上网啊!祁淮的粉丝就像疯狗一样,非要咬你下水,自己做出这种肮脏事来,还有脸往你身上泼脏水!”陈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说完后,他一下就瞄准了茶几上的桃子,顿时觉得有些口渴地起身去拿。
就在拿桃子的过程中,陈睢的余光一下就落在了沈听瓷的手臂上。
他掂着桃子,目光却紧紧地黏在沈听瓷的手臂上,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挪开的意思。
沈听瓷本来是在啃桃子的,许久没有听见陈睢那老妈子的声音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她好奇地挑眉看去,就见陈睢的眼神是完全黏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啃桃子的动作一僵,随后不太自然地将自己手收了收。
“你的手怎么回事”
陈睢皱着眉头问道。
原先他太关注沈听瓷看宋宴辞的那件事,一时间还真没发现她手臂内侧有一道很长的伤,从小臂内侧顶端一直蔓延到手腕脉搏处。
沈听瓷垂眼看了一下后,不太在意地说道:“昨天我母亲过来,和她吵了几句,她气不过摔了些东西,然后飞溅上来划伤的。”
“划得还挺规整”
“嗯,我也这样觉得。”沈听瓷淡定自若地附和道。
陈睢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正常,他眼睛一眯:“沈听瓷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自己……”
“陈哥,我马上就要进组去录制综艺,而且还要买房,我是疯了去破坏自己的身体。”
沈听瓷说得有道理,可陈睢实在是不太相信这么巧合的事。
他忍不住又看了沈听瓷手臂一眼,眉头是越拧越紧。
“这个事我勉强信你,但是沈听瓷,下不为例。”
因为急着去帮沈听瓷去做亲子鉴定,陈睢没呆太久便走了。
沈听瓷垂眼看着手臂内侧的那一条伤,不太在意地抿了抿嘴角,随后安静地等着江父过来。
江父过来的时间点是下午四点左右。
他更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江辰。
感受到沈听瓷凝视且不太欢迎的目光,江父说道:“小辰只是不放心送我过来的而已,我刚才路上还在骂他,说我来自个女儿家,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急着跟您撇清关系的女儿”江辰轻蔑地看着她,“我江辰可没这样狼心狗肺,嫌贫爱富的姐姐。”
江父没有阻止江辰的话,而是等江辰说完后,才笑眯眯地说道:“小辰年纪小,瓷瓷你别和他计较。”
“比我小了一岁,也叫年纪小吗”沈听瓷这次丝毫没打算给两人面子,“父亲,我像江辰这么大的时候,房子车子可都给您买了,就连大哥的婚房,也是我买的。”
“你以为你有那点臭钱非常了不起是不是”江辰依旧是一副非常恶劣的态度,“谁不知道你那几个臭钱是怎么来的沈听瓷,在我面前装纯有意思吗”
“既然你觉得我的钱是臭钱,那为什么要让我给你买房你是没手还是没脚!”
“那是你应该买的!这是你欠我的,欠江家的!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钱吗我姐姐可比你有钱得多!”姜谌的态度可谓十分嚣张。
江父也不阻止,而是非常和善地笑着看着两人吵架。
可显然,这次沈听瓷没打算给江父看戏的机会。
等江辰说完,沈听瓷就将矛头直指江父:“难道,父亲也是这样觉得吗”
“怎么会小辰这孩子不会说话,你怎么还和他计较上呢”江父笑呵呵地说道。
事到如今,沈听瓷也不想去深究江父的偏心,她只是说道:“接下来的话,父亲是想让江辰也听着吗”
“呵,你想我听,你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江辰脸上嘲讽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或者说是对沈听瓷的敌意。
其实沈听瓷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江辰总是一副这样的面貌对她。
她就算是养一只狗,狗也知道感恩对自己摇摇尾巴吧,怎么到了江辰这,她给他一口吃的,反倒是给出了生死大仇。
“小辰只是送我过来这儿。”江父说道,他其实是想让江辰走。
可谁知道江辰完全就不乐意配合江父,再等江父说完后,江辰是立即开口:“我想在哪在哪,沈听瓷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你出点臭钱,就可以指挥我做事!我告诉你,你的钱是我们江家的,这也是你欠我们江家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江家还能出一个科学家,而不是一个谁都可以睡的……”
“江辰!”
这次,没等江辰在沈听瓷面前耀武扬威,玄关处倏然传来一道冷冽至极的声音。
谁都没有想到江云兮会出现在这儿。
江辰更是在听见江云兮的声音后,身体有些害怕地抖了几下。
江云兮被气得就连拖鞋都没换,便直接冲了进来。
冷艳精致的五官上带着江辰从来都没见过的厌恶。
“谁准你这样和你姐姐说话的!”
“兮兮。”江父是有些怕这个女儿的,以前她还没被认回沈家时,他其实心底就有些怵,后来得知江云兮真的是沈家人,心里就更加害怕了。
“其实小辰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和瓷瓷闹着玩的!”
“您管这叫闹着玩难道你刚才没听见江辰说的话有多恶毒吗别说瓷瓷是他姐姐,这话就算是对着任何一个女性说,都是侮辱!”江云兮气得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就在她觉得自己大概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另一只柔软的小手从旁边伸出来,轻轻地握住了她。
“姐姐,我想和父亲谈一些事,你可以帮我将江辰先带出去吗”
“有什么事,连我们也需要避着。”紧随其后的,是宋宴辞清洌冷淡的声音。
寻着声看去,就见宋宴辞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倚在白墙边上。
七年过去,少年蜕变成青年,可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他眉眼间的冷淡桀骜,那种恣意的张狂,是她极少在其他人身上所能见到的意气风发。
沈听瓷看了一眼后,就赶紧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
江云兮显然也同意宋宴辞的看法。
沈听瓷显然没打算将这些都压在江云兮身上,特别是在宋宴辞同意之后,她就看向江父。
他和沈听瓷之间的事,自然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特别是江云兮和宋宴辞。
“兮兮。”于是江父不得不顶着江云兮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和瓷瓷真的有些话需要单独说一说,小辰年纪小,喜欢闹脾气,你就……”
“原来24也算年纪小。”宋宴辞显然没打算给江家面子,“瓷瓷十八岁不到就开始挣钱养家,他都24了,不但开口找自己姐姐要钱要得理直气壮,还看不起自己的姐姐,既然这样,这钱又何必要。”
“自食其力,不行吗”
江云兮显然也是这般想的:“我也不同意瓷瓷给江辰买房。”
“大哥都有,凭什么我没有!”江辰委屈得喊道,“大哥不但有房,就连他现在开得那辆大g也是沈听瓷买的,我现在不过是想要一套我可以在帝京安家立业的房子而已,凭什么不给我!”
“姐,你也知道帝京的房价有多贵吧!我就算打一辈子的工,也买不起!”
这话要是不说还好,一说江云兮脸上的神色就更冷:“你也知道房价贵,你也知道你一辈子都买不起!那瓷瓷是该你们的吗她又凭什么要为你的人生买单!”
“她赚这么多钱,给我用用怎么呢”
“你大学甚至是你出国留学的钱,都是瓷瓷给你的,你还想如何江辰,瓷瓷不欠你们任何一个人。”江云兮冷着脸说道,“你给我出来。”
江云兮不太想当着沈听瓷的面吵架,于是主动将人领了出去。
她一走,剩下的也就只有宋宴辞。
沈听瓷看向他。
宋宴辞同时也再看她,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身上,直勾勾地,没有一点想要挪开的打算。
“你要赶我出去”宋宴辞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听瓷。”
“上次是你自己说的。”沈听瓷平静地对上宋宴辞那双深邃漆黑的墨瞳,“你不是我的谁,以后我的事,也不要告诉你。”
“宋宴辞,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宋宴辞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会做一些诡异的事,但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对沈听瓷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原先倚着墙壁的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他眉头蹙着想要解释,可有些话一到嘴边却莫名的说不出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谁知道,沈听瓷竟然会在宋宴辞焦躁不知自己该从何解释的时候,再一次扔下一枚深水炸弹,“七年前,你也让我滚过。”
“所以,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可以吗”
“我没有。”
“现在,我想和我的父亲说些事情,可以请宋先生出去吗”沈听瓷寸步不让地盯着他。
当年,这件事是真的发生过。
江云兮被带回沈家的前一天,她就做了那个离谱至极的梦。
她不愿意相信,于是一步步的去验证。
而所有的结果都在告诉她,梦是真的,而她是假的。
如果不离开沈家,不离开宋宴辞,她以后一定会像梦中那样,变得非常离谱,变得非常善妒。
她没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于是连夜去找了宋宴辞。
可那时候的他,就像是梦中的那人,不但就连家门都没让她进,反而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而这些话再一次和梦中的所有景象重合在一起。
她从那一刻开始变得害怕。
害怕自己在江云兮身边,真的会变成那样不堪的一个人,更害怕宋宴辞真的会如梦中那样彻彻底底的爱上江云兮。
于是她很懦弱的选择了逃避。
她避开了自己的死劫,没让自己死在十九岁的那年。
可是她好像避不开自己的感情,兜兜转转,他们三人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宋宴辞看着沈听瓷脸上冷冰冰的神色,自知理亏的没有再辩解。
“这件事我会同你解释。”虽然不是很想让沈听瓷自己生病的事,可宋宴辞也不愿意让沈听瓷误解下去。
何况,他说得这些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伤人又刺耳。
他不敢想,沈听瓷当时听见这些时是个什么状态,但他知道,他现在心脏这个问题,揪心的疼。
沈听瓷别开头,强迫自己没有去看宋宴辞。
等着她听见玄关处传来的门锁开合的声音后,这才看向一脸算计的江父。
“父亲。”
“我们现在好好谈谈,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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