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随父漂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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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九五九年开始，人们明显感到生活物资越来越短缺。特别是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粮油定量已经低到仅能维持生存的程度。政府的公开宣传是国家遇到了重大的自然灾害。号召全国人民勒紧裤带，与国家共渡难关。

老百姓从切身的生活中领略了这场灾害的威力。砖瓦厂工人们的粮食定量全都降了下来。男壮劳力每月二十八斤。女劳力每月二十五斤。一般市民每人二十一斤。象王宏宇这样的小学生也吃二十一斤。每人每月只有二两油。肉类、蛋类没有。连一般的蔬莱也很少。

王宏宇这类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身体发育的年纪。俗话说："半桩，饭仓。"没有足够的主食，又没有付食，这些半大孩子的身体发育受到不小的影响。

为了能填饱肚子，人们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

砖瓦厂领导把全厂职工都集中吃了食堂。并把一日三餐改为两餐。为了不让任何营养物质流失，食堂购买了大量的陶磁饭钵。做饭时按每个人的定量，把米不淘洗就放入钵内，放水蒸熟。蒸熟后的米饭上边明显有很薄一层黑色的渣子。但是吃饭的人谁也舍不得把饭钵中的任何东西丢掉。每个饭钵都被吃的稞粒不剩。

看着两个儿子每次吃完饭钵中的最后一粒饭粒，还舍不得放下饭钵的样子，王明甫很心痛，也很无奈。因为所有人都一样啊！

一九六零年春季，青黄不接。是最难熬的季节。有农民把麦田里的拉拉秧幼苗收集起来，这种青青的小草没毒，只是用手抓的时候有些拉手。他们把它在锅里煮一煮，拌上些盐，团成乒乓球大小的团子。用篮子装着到学校去卖。两分钱一个。王宏宇时而也买两个来充饥。

王宏宇二叔到隋城砖瓦厂后，和厂里一位叫毛玉英的中年妇女干部好上了。

毛玉英的家在离县城五六十里的居安镇乡下。挨饿时期，毛玉英对王明祥说她家乡的日子比城里好过一些。鼓动王明祥跟她私奔去乡下老家过日子。二人就去了居安镇的乡下。

毛玉英的家是个偏背的小山村。交通很不便利。受外界影少响也较少。生产队和社员们手里多多少少有些可吃的东西。

安定下来后的王明祥心中惦记着两个小侄儿。但是这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往外拿。一天，无意间他看到生产队仓库里放着一些榨油后的芝麻饼和花生饼。就买了几十斤专门给县城的大哥送了去。

王明甫把这些饼弄成小块放在锅里蒸软，每天给孩子们一小块聊作补贴。

从南关小学到砖瓦厂之间，隔了一道旧城墙和一道不太宽的护城河。从砖瓦厂的住家可以抄近路从城河沟的阻断处过去，翻过城墙就可以到学校。但为了安全，王明甫总是叫儿子们走大路。虽然远点，但平坦。有时放学后王宏宇也和弟弟抄近路翻城墙过护城河回家。

城河沟的水不太深，很清澈。炎热的夏天，王宏宇常和小朋友们在城河沟里洗澡游泳。他们发现这河沟里有不少泥鳅和螃蟹。有时翻城墙回家，走过城河沟时，就掏摸岸边的小洞。这些洞中经常藏着小螃蟹。王宏宇就把这些螃蟹抓出来拿回家。有时被螃蟹夹了手，也忍着痛不放到手。有时也摸泥鳅，虽然抓得都很少，但总有收获。

王明甫除了捉醒儿子们注意安全外，也总把他们捉回的小螃蟹和泥鳅弄熟了给他们吃。

离轮窑不远有个不小的水塘。水塘里长着一些水葫芦，也长了不少菱角秧和睡莲。看到睡莲的花蕾己高出水面，花蕾下边长着姆指粗带着满身细刺的根茎后，王明甫找来个大木盆放到水塘里。叫王宏宇坐在木盆中，慢慢划到睡莲旁，用随身带的链刀把睡莲的根茎割下来，放到木盆中划回岸边。王明甫把这些根茎上带刺的细皮剥掉后，留下青白的内茎，再把这些内茎切成小段，放锅里煮熟后放上盐当菜吃。为了果腹，人们把一切能吃的都吃了。

王宏宇的同桌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叫夏晓玉。两孩子平时关系处的不错。夏晓玉的父亲是县粮食局局长。可是夏晓玉也和同学们一样吃不饱饭。

一天，夏晓玉把王宏叫到教室外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东西放到王宏宇手中，说道："放咀里慢慢嚼，看好吃不？"

王宏宇往手中一看，是一把炒熟的碎米。确切的说，是掺和细碎谷糠的碎米。里边的细糠已经吵糊了。王宏宇把碎米放入口里嚼了嚼，觉得除了满咀细渣外，味道还是很香的。他把手中的碎米全放口中吃了。夏晓玉见他爱吃，又从口袋中抓了一小把递到他手中。王宏宇接过后问道："唉！你爸不是粮食局长吗！就给你吃这个？"

夏晓玉看着王宏宇说："你以为粮食局长就比别人多吃粮食啊？就这些碎米糠，还是我妈心痛我吃不饱，背着我爸，托人从米厂弄出来呢！"

王宏宇说："是这样啊！那我可不能再吃你的了。"

夏晓玉笑着说："又不是啥好东西。我们不是好同学吗？就当有福同享了！"

从此，每次夏晓玉带碎米来，总会给王宏宇分一点。生活就是这么奇妙。越是困苦的时候，越能显出人性的真善美。小孩子也是如此啊！

一九五九年夏季来临。到了麦收的时节。县城的学校都接到通知，小学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全部去农村抢收麦子。

南关小学收割麦子的地方在县城东南方二十多里的丘陵地带。这里泛着金色的麦浪，一眼望不到边。然而王宏宇他们落脚的小村庄里却见不到几个村民。人们大部分出门逃荒还没赶回来。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忙碌，麦子终于收割完了。麦收的日子里。学生们倒是吃了几天饱饭。回校的路上，大家都很高兴。王宏宇对走在旁边的夏晓玉说："今年的麦子大丰收了，回去问问你爸，以后是不是可以多给咱们点粮食指标了。"

夏晓玉也兴奋的说："没有了自然灾害，以后就不会挨饿了。"

丰收的季节里，这些收割了丰收的孩子们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