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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墓室。

两名猎魔人背靠背握紧银剑,全神贯注地保持警戒。

火光摇摇欲坠,照耀出几道徘徊的青影。

它们不停从半空闪现,发出短促而空洞的嚎叫,又迅速消失在阴影中,幽灵般不可捉摸。

猎魔人竭尽目力捕捉那抹青色,妖灵忽隐忽现,但他们出现伴随着涌动的空气、呼啸的风声,有迹可循。

细细感受了片刻,光头大汉目光一沉,向背后伸出四根手指示意,又轻轻触碰了一下身后的同伴——两只手不约而同扣住了腰间的炼金炸弹。

“砰、砰、”

沉闷的响声爆发,白磷闪光,墓室中扬起了一片耀眼的尘埃,紧接着,四头青茫茫的妖灵自空气中显形,它们半透明的身体一阵不稳定的闪烁,却被月之尘牢牢束缚,无法匿形。

罗伊打横提着阿隆戴特,猛地向前一跳靠近两头妖灵。

接着以左脚尖为重心,偏转身体重重斩出一剑。

但缺乏亚登法印压制,妖灵展现出超乎寻常的速度,半透明的身体轻盈地向后一飘便躲开了猎魔人的剑刃,然后趁对方力竭的间隙,一左一右呈包夹之势反扑!

妖灵有如流星坠地,从上至下瞬间冲到罗伊身前,同时,身体好似陀螺般旋转,两手的灯笼和匕首化作了尖锐的锯齿,不停地刮着猎魔人手中剑刃,带起纷乱的火花,以及一连串令人牙龈发酸的摩擦声。

罗伊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剑刃差点脱手而出,顺势身形急退,脚步灵活地向着旁边连续踏出两步,与身后的同伴交错而过。

光头大汉接过他的对手。

罗伊深呼了一口气,左手抓出加布里埃尔,朝着远处孤单徘徊的妖灵射出一箭。

空间泛起涟漪,他身体化作虚无,下一秒,诡异地出现在落单的第三只妖灵身后。

“唰、唰、唰”沾满剑油的阿隆戴特疾风闪电般连续几下,划过妖灵的毫无防备的脖子、胸腹和下肢。

后者不甘地尖叫着化作青烟。

猎魔人来不及喘息,漆黑的甬道中又是一阵劲风扑来,他迅速偏转剑刃挡了一下,马上感到左肩膀一痛——偷袭的妖灵直接破开了昆恩法印,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可恶!”罗伊奋力一剑荡开了身前的妖灵,瞥了一眼伤口,伤口好似婴儿小嘴似的皮肉翻卷,光看着就疼。

但长期在生死间的磨砺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没有莽撞地冲上去,而是娴熟运用剑术和法印和它周旋,将最后一只妖灵活活磨死。

“击杀妖灵,经验值+60,猎魔人lv5(10603500)”

雷索的战斗也落下帷幕,正慢条斯理地将双剑归鞘,两头妖灵没能对他造成伤害,但他的呼吸急促、体力和魔力消耗了大半。

“小鬼,伤的怎么样?”

罗伊自顾自地往伤口上到了点金盏花药剂,随即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皱了皱眉头,但疼痛过后,一股极致的清凉感很快扩散,他再活动了下肩膀。“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雷索蹲下身开始打扫战场。

“这已经是遭遇到的第五波妖灵袭击,目前仍然没有寇格林姆的下落。”

“快了,”大汉顿了顿,望着前方黑漆漆的甬道,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我们俩并肩作战才能安然深入到这间墓室,可寇格林姆独自一人,走到此处魔力和体能差不多耗尽。此外,根据我们之前看过的墓穴构图,墓总共十五间墓室,这是第十一间……马上要走到底。”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希望最后没有什么大家伙。”

……

接下来的路意外的平静,两人没再遭遇任何拦路的妖灵。

第十五间墓室,大小是之前墓室的两倍,居中躺着四具石棺,埋葬着当代领主伊格纳修·维理雷斯两代内的直系血亲。

不过很奇怪,猎魔人粗略打量过后,并未看到有任何暴露在外的骸骨,寇格林姆的尸体仍然下落不明。

两人的目光扫过了墓室之中的一具具棺材。

“难道寇格林姆躺在——里面?”罗伊的声音微微发虚,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你我都明白,妖灵可没有收藏死者尸体的爱好。它们也不可能故意把杀掉的人弄到棺材里去。”

“那怎么回事?”

“嘘——”雷索做了手势,“仔细听……”

“呼——呼——”

“这是……风?”

不知何时,墓室外的甬道吹进来一阵呼啸的冷风,听上去好像在远处的阴影中有某个人正吹着诡异的口哨。

墓室内的火光一阵乱颤,墙面上两名猎魔人的影子,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忽长、忽短。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罗伊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给自己上了个昆恩法印。

“外面已经到了晚上?”

“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自己小心点……”雷索叮嘱道,“把墓室检查一遍,不要移动任何一具棺材。”

……

雷索负责外围墙壁上的棺穴,罗伊则检查中央区域的四具棺材。

着手第一具棺材,他发现了异常。

那是一条划过棺材灰白色表面的细线,很细很浅,稍不注意绝对会错过。罗伊很快确定这是一道剑痕,不过始作俑者力气极小,或者说力气已经衰退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

“约翰·维理雷斯,1206-1255,享年四十九岁,死于肺痨。儿子:伊格纳修·维理雷斯……妻:玛丽·维理雷斯。”

“看来这具棺材是当代领主的父亲。”罗伊继续浏览。

“玛丽·维理雷斯,1210-1259,享年四十九岁,死于难产……”这是领主的母亲。

“孚罗里安·维理雷斯,1243-1257,享年十四岁,死于窒息……”这是领主的儿子。

“父母儿子全部去世,伊格纳修这是糟了报应?”

罗伊嘀咕了一句。

最后一具棺材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记录出生和死亡日期,只刻下了一句话,“我可怜的孩子,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永远睡了过去。”

无名棺究竟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录?

罗伊揉了揉太阳穴,渐渐忘记了恐惧,“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也就是说一出生便死掉了?难不成他是玛丽·维理雷斯的孩子,玛丽难产连带这个孩子也死掉了?”

罗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又重点检查了几副棺材的日期,然后意外推断出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领主的母亲玛丽因难产死于1259年,但领主的父亲老约翰1255年就不在了。毫无疑问——玛丽出轨了,怀上别人的孩子,给老约翰戴了顶绿帽子。”

“可惜她没挺过去,因为年纪太大、身体太过衰老,难产而死。”

罗伊还在琢磨,雷索却已经将周边检查完毕,一无所获。

“你找到线索没?”

“过来悄悄,我发现了个有趣的情况。”

……

听完罗伊的讲述,雷索却不以为然。

“领主家的夫人私生活糜烂,有点风流韵事再正常不过。倒是你别瞎关注这些无聊的事!”

“我还找到了线索!”罗伊从棺材上的指出几道剑痕,“就在这附近,寇格林姆和谁交过手。”

两人顺着剑痕在棺材之间发现了一道人体贴着地面蠕动留下的路径,不过时间久远,几乎快消失掉。也只有猎魔人的超常感知才能察觉。

这条路径,一直指向玛丽·维理雷斯的棺材。

“我有预感,寇格林姆的尸体就在里面……”罗伊喃喃自语,而雷索冲他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包围住玛丽的棺材。

随后,雷索猛地一脚踹中了棺材板。“訇——”的一声,棺材被掀开,两人弓着身体如临大敌。手中法印蓄势待发,然而等了片刻,没有丝毫动静。

他们瞅了一眼,棺材中,孤零零地躺着一具尸骨。他披着一席破烂黑色皮甲,露出在外的部分已经完全白骨化,辨不出模样。

尸骨身上的衣服几乎要破成布条,胸腹和衣袖满是口子,明显遭到过密集的攻击。尸体旁边还放着一把长剑。

它有着一字型的剑格,剑身细长,中央的剑脊微微向外隆起,与两侧剑刃形成一道三角形的直线。

被尘封了两年,它有些灰扑扑的,不那么起眼。

雷索将剑拿了起来,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斜斜地端着剑尖,歪着头顺着剑脊观察了片刻,便把它放下,叹了口气。

“老伙计惯用的精钢剑。”

“他是寇格林姆吗?”罗伊依然保持警惕。

雷索没回答,沉默地拿起尸体胸前的吊坠,在眼前晃了晃,一道精致的蛇形。

随后提起一截小腿胫骨,在手中掂了掂,“猎魔人的骨密度比常人高出一半,要重得多,哪怕经过两年还是能认出区别。”

“寇格林姆又是怎么死的?”

“骨骼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现在看不太出来……”

雷索说着将整具尸骨从棺材中抱出,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从他腰侧的布包里找到了一张兽皮图纸,以及一封泛黄的信件,

“此致:伊瓦尔·邪恶之眼,毒蛇学派猎魔人宗师。

我现在找到了传说中曾经属于我们学派的蓝图了,但是现在碰到了一点麻烦。我回到城堡的途中,在泰莫利亚乡下的一座小村子里留待了一晚,那些天杀的村民把我当做代罪羔羊,说我绑架了哪个养蜂人的小鬼。”

“他们把我架进当地领主的城堡审问,有一张蓝图被它们找到、没收了。但别紧张,我会把它拿回来的,其他蓝图他们都没找到。

我引用泰莫利亚当地的法制,要求接受试炼审判,而不是受爵士的旨意主宰。我的要求被接受了,明天我要进入爵士的家族墓穴,清除里面的恶灵。

我预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许你受到这封信我已经回到了城堡了。雷索、奥克斯、瑟瑞特,把炉子都点起来吧——我要准备开始锻造了!

寇格林姆”

“寇格林姆。”

雷索低吟着,琥珀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一丝水光,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瓶烈酒,

“兄弟,我会带你回家……先敬你一杯……”岩石般虬结的手臂一扬,大汉“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带着满嘴酒气,他将剩下半瓶酒水往眼前一洒。

一时之间,安静的墓室中,只剩下“淅淅沥沥”、烈酒洒落到白骨之上的声音。

罗伊死死攥紧兽皮蓝图,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心头涌起一丝难言的伤感。

这便是大多数猎魔人的归宿——葬身他乡,化作一抔无名白骨,连块墓碑都没有。

两人并肩凝视着遗骸,默哀了几分钟。

随后,少年的目光扫过空荡荡棺材,猛然,瞳孔收缩、后背发凉。

棺材里只有寇格林姆,那么——

“玛丽的尸体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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