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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嗒……”走廊上回荡起急促的脚步声,格兰特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城堡顶楼的卧室门,一眼看去,宽敞明亮的卧室中央那张上等的檀木床里,正躺着一名面色苍白、口吐酒气、微微有些虚胖的男人,男人显然睡熟了,胸膛起伏、鼾声洪亮。床边,还伺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侍女。
“没事就好。”格兰特松了口气,“我真是犯了失心疯才相信那两个猎魔人的鬼话!”
但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若是伊格纳修爵士出事,维理雷斯家族将彻底绝后。
到时白果园的统治权被维吉玛收回去,他们这群仆人,包括表面风光的管家,只能回去当农民,在土地里刨食。
给贵族当惯了老狗,格兰特不甘心再变成泥腿子。
贵族阶层,哪怕最低级的男爵,生活作风再糜烂,也是贵族,比普通人要高贵。格兰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轻轻阖上卧室大门,他要派人去墓穴核实一遍。
……
罗伊喝了口红茶,茶水里放了片柠檬入口微酸,“我感觉管家没说谎,城堡不像是被女妖入侵过,或许它早已经离开了白果园。”一路走到现在,他把所有能观测的对象看了个遍,可惜都是普通人。
胸前的吊坠也没提示他们有任何魔力波动。
“那就找个机会把城堡搜上一遍。”雷索说,“蛇派银剑蓝图肯定被伊格纳修收藏在某个地方。”
“别忘了,找回图纸,还要当着伊格纳修的面替寇格林姆讨回公道。”罗伊说,“而且想想酒馆老板娘提过的事,伊格纳修曾经在白果园的犯下的罪行简直比魔鬼更可怕……有机会的话,不如我们干脆点?”
年轻的猎魔人竖掌成刀,做了个虚砍的动作。
“稍安勿躁,罗伊。贵族领地不是土匪窝……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乱来!”雷索摩挲着下巴,认真地说,“我可不想顶着刺杀贵族的名头,成为声名狼藉的泰莫利亚通缉犯。”
“南方不好混,总不能把北方的后路也给断掉。”
“我只是开玩笑。”
“卡兹……”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格兰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走了进来,冲沙发上的两名猎魔人笑了笑,“爵士现在睡的正香,我确定两位大师担心的怪物不在城堡里。就在刚才,我已派人去墓穴核实情况,中午之前会有消息传回来,但两位要等上一阵子。”
“正好,”雷索说,“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格兰特管家。”
“大师请说。”格兰特躺上了办公桌前的藤椅,眼睛惬意地眯成了一条缝。
“之前来的时候,我们无意中听到管家和仆人的交流,”雷索斟酌地说,“爵士大人今早才睡下?”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不瞒你们……”格兰特愁眉苦脸,一副担忧的模样,“爵士一直以来备受失眠困扰,总是熬到早晨筋疲力尽才能睡着。”
“爵士白天要休息,那管理整座城堡的重担都压在管家肩上,很辛苦吧。”
格兰特听完胸膛不禁挺了挺,圆圆的胖脸露出几分得意,
“没办法,做下人的就是要给主人分忧。爵士身体欠佳、精力不济,我更要替他把城堡打理好,让他不那么头疼。”
“真是忠心耿耿……”猎魔人赞叹着,眼中讽刺一闪而逝,“像格兰特管家这么部下,想必在城堡里干了很多年,深受器重。”
猎魔人的话正好挠到了格兰特心头的痒处,他一张胖脸上开始发光,“我从十二岁开始在阿玛维特堡垒里工作,那时候约翰老爷、玛丽夫人都还在世……”一张嘴犹如开闸的洪水般,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的过往。
而两名猎魔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老爷见我虽年纪不大,但能力极为出众、祖上三代务农身家清白,便破格提拔我为管家……”管家唾沫横飞,不经意地一抬头,然后他看见猎魔人冲自己划了个奇怪的手势,瞳孔中的神采便彻底黯淡下去,浑身瘫软在藤椅中,呆若人偶。
“现在,让我们来谈点有趣的事,”罗伊将办公室的门锁死,直奔主题,“两年前,伊格纳修爵士审判了一名叫做寇格林姆的猎魔人,并冤枉他绑架养蜂者的儿子,可有印象?”
“记……记得。”
“爵士当时从寇格林姆身上搜刮出一张图纸。你知不知道,他把图纸藏到哪儿去了?”
“地下室……“格兰特脸色僵硬地说,“爵士认为怪胎的武器蓝图没有收藏价值,让我给丢到地下室的一个箱子里,和杂物放在一起。”
罗伊眼中兴奋一闪而逝,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获取到重要信息。
现在就差一步,他们将带回蝮蛇学派失传已久的装备蓝图。
两人随即询问了地下室的位置。
“厨房下面?”罗伊迫不及待想要去一探究竟,但城堡里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这个时间明显不合适行动。
询问远没有结束,两人关于白果园村庄和墓穴尚留有疑问。
“伊格纳修爵士平日里都忙些啥?”
“喝酒……”格兰特机械地回答。
“你有没有发现爵士有某种奇怪的行为,比如捣鼓一堆瓶瓶罐罐、草药、神秘的液体,翻看一些你完全看不懂的书籍?”罗伊的声音收紧。
“没……”格兰特回答很果断,“爵士平生最讨厌书籍,他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喝酒就是抱着亲人的遗像大哭。”
这完全就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中年鳏夫形象,但根据白果园老板娘口中的陈述,伊格纳修绝不是如此软弱颓废的人,他荒唐而残暴。
“在此之前呢,是什么原因让伊格纳修爵士屠杀了白果园超过一半的村民?”
这便是酒馆老板娘提到过的巨大变故。
格兰特嘴唇抖了抖,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挣扎持续了几秒表情又归于平静,服从地回答了猎魔人的问题。
“因为爵士过去那些年的所作所为,白果园的居民向维吉玛法院送上了请愿书,最终维吉玛法院认可了他们的不满情绪,允许他们搬离白果园。爵士亲眼目睹领民一个接一个离开,忍不住服了软,派人去劝说人群。”
“可那群农民仗着维吉玛法院撑腰,对爵士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激怒了他。然后杀戮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这不能作为伊格纳修草菅人命的借口,他就是个屠夫!”罗伊说了一句,接着揉了揉太阳穴,他注意到布兰特第一句话,凝视着管家平静的面庞问,
“归根究底,是白果园村民的请愿才引发了大屠杀……那伊格纳修在此之前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能把农民逼到这个地步。”
这个年代,农民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主动离开赖以谋生的土地。
“伊格纳修难道比强盗更加可怕?”
下一秒,格兰特五官缩成了一团,脸上肥肉抖动,额头浮现汗水,对于法印的反抗更加剧烈。
雷索和罗伊的心都提了起来,管家的反抗越激烈,说明他们的问题越扎心,越接近这座城堡的秘密。当然也有可能让管家直接醒过来。
管家结结巴巴地说,“爵……士……爵士的名声和……作风不太好……”
“怎么个糟糕法?”
“爵士……爵士发现自己的儿子孚罗里安少爷在和同性友人,村子里的一个猎户谈恋爱之后,驱逐了猎户,少爷因此上吊身亡,雪上加霜的是,玛丽老夫人也在两年后去世。”
“自那以后,爵士变成了孤家寡人,整日酗酒,脾气越来越暴躁,脑子也变得不太正常。村里流言四起——有人说爵士被魔鬼附身,会克死身边所有人。”
罗伊听完略微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孚罗里安的墓碑上只笼统记载了一个窒息而死,原来他是被自己老爹给逼死。”
“有一回……”格兰特仍然自顾自继续说,“爵士醉酒后……闯入白果园里的一场……婚宴,强行对……对新娘行使了初……夜权,还砍掉了一个……一个倒霉鬼的脑袋,因为对方帽子摘得太慢。”
他的语调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轻。
“果然是荒唐。”两名猎魔人相视一望,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惊诧,“这种权利不是早被废除掉了?他怎么敢?!”
“接下来了?“
这次格兰特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和嘴,上眼帘一阵蠕动,像是做噩梦般,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眼神恢复清明。
对面猎魔人隐蔽地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望,可惜无法短时间内连续对一人使用亚克席法印。
“两位大师,抱歉,我刚才走神了。”管家擦了擦自己脑门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细密汗珠,唉声叹气,“这人只要一过四十岁,有时候白天也像在梦游……对了,之前我说到哪儿了?”
“为了以防万一,你要带我们检查检查仆人的房间,”罗伊眼珠子一转,也没敢编的太夸张,“以及还有地下室。”
“我有说过这话?那两位稍等,”管家皱眉,一脸不情愿,“墓穴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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