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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雍熙北伐,西路军折损近半,更有数名大将殒命疆场,众人自是情绪不高,一日无话。待杨天赐、庞忠回到代州,告知飞狐口阻击战况,又话道武靖战场丢了性命,杨家众人不禁长叹嗟吁,只道是四郎安慰众人:“大丈夫生死有命,若为国家社稷而死,必是丰碑伟业,此番就当武将军命也。”
杨继业道:“此番征战,不想北辽南院王亲临西路疆场,已在山谷丛林中伏兵数万,我等若非取道山中小径,恰逢路上碰上山中猎户带路出了林中,恐怕也已命丧飞狐口。”
四郎道:“那北辽南院王耶律斜轸只闻得是北辽军中奇才,用兵虚幻,分不得真真假假,今番初次碰面就让我等吃了大亏。细细想来,只怕那厮数日前已在飞狐口布下口袋,只待我等往前上了圈套、封了后路。”
杨天赐道:“西路大军已折损过半,沿途各州各府人手不足,士气低落,此番又遇上北辽精悍统帅,如若我军不加紧收缩兵力,屯聚雁门,固防关口,恐有失关之险。”
杨继业道:“此言甚是,我等需等郝杰、王双回营,看关外四州情形如何,届时再和潘帅细细商议。”
话说两日后,郝杰、王双风尘仆仆赶回代州拜见主副帅。潘美得知后,立即传令众人中军帐中议事。帐中木椅两班排开,上前挂着西北宋辽时局图,中央坐落貂皮锦毛主帅椅,两旁刀斧林立,好不威严。众人依次入账,只见那潘美上前一步坐了左尊位头把椅,下属部将依次列坐。杨继业见潘美未坐主帅椅,心生疑虑,也不好多问,只得下坐右尊位头把椅子。杨家众将见状也是大眼瞪小眼,满是疑惑,也只得按尊卑右边列坐。
少时,只见一黑汉子昂首踏步而来,只道是身高六尺有余,头冠凤翅金盔,身着碧透金甲,虎头腰带噬獠牙,亮目心镜护原神,游离蛟龙盘金靴,艳红披风藏半身,满脸横肉,目光如电,煞气凌人,好似人间太岁、地府阎罗。只见那人直径走进帐中,入座中军帅椅,后面跟从刀斧手齐刷刷两班列席。
众人见着,原来是监军大人王侁,纷纷抱拳施礼。那王侁也不避讳,开门见山直言道:“本监军今受陛下之命,一来犒劳西路大军,二来伙同众将军商讨撤关外民众之事。今闻杨副帅麾下有两偏将关外回营,可速来上报军情。”
杨继业起身答礼,随后命人唤来郝杰、王双,二人进账后禀了关外军情:“我等奉命关外传话四州,只是待末将达到应州安顿百姓迁徙,那应州节度使得知西路大军北伐不利,竟私自弃众人卷款而逃。末将已结果此贼性命,护送应州百姓安全过关。”
原来五日前郝杰、王双二人到达应州,应州节度使艾正率人迎接,郝杰告知艾正:“此番北伐虽先前一路顺风顺水,怎奈北辽精锐,现已无力更进一步。我等前来告知节度使大人,奉陛下之命,请节度使大人快快安排从军,护佑应州城百姓民众速速迁往关内,我等已在代州为民众安排好住处。”
艾正、宋雄听完面面相觑:“前番杨将军兵指应州云州,军威浩盛,丝毫不落于北辽大军,如今只是没得深入辽境,又何至于撇弃应州、迁民众于关内?”
王双道:“此乃陛下旨意,尔等即可遵照即可,无须多问,多问无益。”
艾正道:“这是自然,我等照命遵行便可。只是城中老小数万人,拖家带口,脚程也比不得军中士卒,路程恐有十天半月,如若途中遇上辽军该是如何是好?”
郝杰道:“无妨,城外西南处有大片竹林,这两日可命军中士卒砍伐竹林,编制木筏,沿桑干河一路漂浮而下。城中到达渡口只需半日,沿河而下只需一日,地上行到雁门关只需两日,过了雁门之后众人便无性命之危。我等自率城中一拨人马来应对辽人先头军队。”
艾正道:“只是辽军铁骑训练神勇,战马优良,可日追千里,我城中不过骑兵百余人,马上战法不及辽军娴熟,人弱马瘦,军械羸钝,怕是抵挡不得。”
王双只觉艾正聒噪,略有韫色道:“大人只需做好百姓民众调动即可,此番行动贵在神速,我等自当是血洒疆尝马革裹尸,定会保大人性命安全。另外烦劳节度使大人遣派军使三人,各奉上书信三封,告知云寰朔三州守将快快迁徙民众,此乃陛下亲点之事,关乎国计国策,望大人尽快照办。”
艾正随即召唤了三名军使,写了三封书信,盖了印章,交由军使送去。艾正在城中张榜命令各家各户收拾细软物资向关内迁徙,又给予郝杰、王双二人应州兵符,军权由郝王二人调动。二人拿了兵符后,随即命令一班营中士卒奔往城外西南林中砍竹制筏,又命人征集了城中所有马匹以便备战,二人忙碌至深夜,不在话下。
话说艾正深夜只觉内心不安、夜不能寝,便唤来宋雄,只是叹道:“前番宋军北伐,我等为保应州生灵免遭涂炭,屈身段、杀番将、洞开城门,自此以宋臣自勤自勉,不想疆场局势变化瞬间,不日北辽便是挥军南下,我等该是如何是好?”
宋雄道:“前番我等降了辽人,宋军北伐又降了宋人,只怕日后辽军将至之时便不容我等,新恨旧仇一并算账,到时降也不是、战也不是,我等必是死无葬生之地。”
艾正叹道:“常言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为今之计应当收拾好细软财物,若郝王二人能战便战,战不得我等便自行离去,不至于丢了性命于此。”
宋雄道:“不必理会宋辽之事,若有变故,我等应收拾财务,雇得了好马,奔至大宋境内江南之地,免去战乱之扰,只道是以商人之名,埋名隐姓,做个茶粮贩卖生意。只要钱财在手,何愁日后不再腾达?”
艾正听后大喜,深觉再理。二人隔日便以迁徙之名偷偷遣散了内侍仆人,收拾了金银细软,囤积了易带干粮,私藏于府中后院库间,安了铜锁,命人不得靠近,又招了敢死侍卫十余人,不在话下。
话说又过一日民众迁徙,扶老携幼,拖男带女,挑担背包,卫军护佑,赶往桑干河岸。忽有斥候禀告城外五里处有北辽散游,约为百余众,多有逼近。艾正等众人大惊,民众亦为骚乱,哭声不绝,争相竞渡。郝杰王双二人急忙调来五百铁骑,稳了军心,向北而发,又让艾正宋雄即刻引民渡口上筏、顺流而下。
少时,行至半途,两军相遇,但见北辽金戈铁马、军容威整、杀气凛凛,争相奔赴而来,宋军无不惊骇。王双纵马跃前、横刀拉弓,大声疾呼:“此乃北辽散兵游将,不足为惧,诸将切勿生怕。若尔等怯战逃跑,必为敌军追杀,不如迎面背水一战,击杀敌众,陷之死地而后生1众军振奋,跟随郝杰王双二人跃马冲杀,只道是命系一线、冲锋死战、血洒疆常北辽铁骑本轻慢宋骑,不想宋骑一改往日疲弱之势、强势出击,即遭当头一棒,厮杀多时逐渐招架不住,便丢弃三百余尸首、向北而逃。
战后众人回军,半程路上,突有一骑快马来报。原来在众人渡筏时,节度使艾正和观察判官宋雄不知所踪,只是有人瞥见二人带着随从十余人不知何故乘车向南奔去。众人不解,王双便道:“我带十余骑自去问个究竟,方才厮杀是北辽先头散勇,北辽大部铁骑怕已是奔来路上,郝贤弟须加紧引渡民众才是。”
王双自行带人向南加疾十余里,目见官道上三辆马车飞驰,周有护卫多人。王双赶上喝令马车停下,上前一步掀起门帘却见艾正宋雄二人缩依于车内,便大声呼斥:“大人何故半道丢弃民众于不顾?”便又令人拆了另外两辆马车,打开十余口官箱,发现不是储物文件,乃是满箱金银珠宝之类。艾正见丑事败露,喝骂道:“汝等贼军,安敢私开本大人官箱,以下犯上,罪不容赦1
王双怒道:“汝等卖国卖民之徒,为一己之私、蝇头之利,竟敢不忠不仁、背信弃义,有何脸面配做大宋肱骨臣、百姓父母官。汝等速速下车,现可暂保尔等性命,随我回代州听从杨副帅发落。”
艾正不想王双竟能击退北辽铁骑、全身而返,如今只得破罐破摔、奋力搏击,便喝令左右死士擒杀王双等人。王双大呼一声,一刀拦腰劈开上来一死士,其余众人皆惊、不敢动弹。王双大步登上马车,揪出艾正,大骂道:“汝等墙头之草,本就是见风使舵之小人,留之也无益。”随即一刀便砍了艾正头颅,又斩了宋雄,驱散众死士,命人将两车财宝拉回。
王双折回找到郝杰,告知了艾正等人所举,郝杰当即怒骂道:“呸!这杀千刀的狗官,平日里老实本分,不想竟是背主忘义之徒,想必那两车财宝也是于百姓之中搜刮得来。”
王双笑道:“叹他艾正忙活了半辈子弄了十箱财宝,我等得来全不费功夫。待日后回到雁门,咱兄弟两自取一份钱财买酒吃,剩下就散发这些百姓手里吧。”
不多时,忽有一骑又来探报,北面战场出现北辽铁骑大军,不计其数,约上千余众。众人面觑,此番怕是无力抵挡。郝杰道:“渡口之处尚集结千余民众,还需小段时日便可全部上筏。我等尚有骑兵约三百,可抵挡片刻,争取百姓撤离。”
王双道:“我等前番厮杀不过是敌人散勇斥候之众,想必我等意图已被敌众探得,追杀我等怕是北辽精锐。此番前去迎战,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郝杰急躁道:“如此该是如何是好?”
王双笑道:“此番我等怕是需破财一番,手里的金子怕是尚未捂热便要拱送他人。”随即命人取来十箱财宝,沿途十丈扔下白银一枚,五十丈洒下金子一锭,百余丈挂起翡翠珠宝,足足铺了一里之地,日辉之下,却见大道金光闪闪、宝气逼人,众人见着莫不惋惜,随后便自行散去。
话说北辽铁骑追击赶来,却见地上有财宝之物,纷纷驻足不前、下马取物,一齐猫身寻宝,多有哄抢争夺之举,延误追击时日。待辽军重返马上追击之时,应州民众已全部上筏、顺流而下。辽人追击不及,只得作罢,正可谓:
一日疆场生死茫茫,半生浮萍天地漂游。
珠光财运鬼门关前,有命得来无福消受。
王双等人达到雁门,又调拨从军安排民众过关迁往代州安顿,二人便奉命回营报告,不在话下。
再回中军营帐,潘美道:“虽说折损部分士卒,耗了些时日,得亏两位将军深明大义、谋思敏捷,才得借桑干河流帮助数万百姓迁徙至关内。只是昨日得报,辽军已攻克寰州,切断回关线路,其余三州百姓和守军如何安然退却?”
杨继业道:“本帅以为陛下之意在于迁民,故而用兵为辅,牵制北辽军队,无需耗战,剖开大道让三州百姓安全回关便可。”
监军王侁话道:“只是该如何剖开这大道?莫非杨副帅已有良策?”
杨继业道:“现今辽军攻克寰州,兵锋益盛、不可与之战。现先遣人让云州守将及百姓先出,我等率军攻打薄弱应州,以此吸引寰州守军援助。待寰州辽军倾巢而出,自此云朔寰三州百姓便可齐齐撤退至石碣谷。潘帅可在谷中布下三千劲弩压住追击之敌,三州百姓便可保万全矣。”
潘美笑道:“只需调出寰州守城之敌,便是剖开阳关大道,此计应是可行。只是本帅担心辽人狡黠,未能中计。”
杨继业道:“本帅愿亲率数万精兵,以杨家将为诱饵,调出寰州辽军,以保三州百姓安全撤出。”
只见帅椅王侁大袖一挥,冷笑道:“杨副帅倘若能去攻打寰州,更能引诱辽军上钩。”
杨继业道:“今日辽军兵锋锐利、陈兵数万、聚囤寰州,辽国南院王耶律斜轸亲临西路战场,此时攻打寰州怕是非但撤不出三州百姓,我军亦有惨败之危。”
王侁起身拍案叫嚣道:“本监军素问杨将军英勇无敌,而今将军见敌而不迎战,难道杨将军心有他志?”
众人听罢惊骇不已,顿时怒目圆睁、跃跃欲试,大郎杨延平更是挥拳击座:“监军大人说话好无道理。父帅自归从大宋以来,兢兢业业镇守一方,保西北重镇、佑四方百姓,陷阵杀敌、多有战功,而今监军大人说出此等话来好不让人寒心1
王侁骂道:“汝等一偏将竟敢以下犯上、在此喧哗,汝有几颗头颅可斩。且不说汝乃一边疆偏将,如若皇家子弟在此为将,亦要听从本监军号令。”
杨继业拦退众将,慷慨喝道:“本帅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叹时机不允、兴兵不利,虽白白耗费将士性命却不得一功。”
王侁讥讽道:“何为时机不允、兴兵不利?既然将军不敢开战,平时何故冠以‘杨无敌’之称?莫不是将军外强中干、徒有虚名?”
杨继业怒目呵斥道:“古人云,玉可碎不染其白,梅虽折亦留芬芳。现今王大人既是代陛下前来监军,竟以怕死之言责怪本帅、辱我威名。既是如此,本帅愿作先锋斩敌将、破金汤,自还清白,以身憾死报陛下知遇之恩。”
说罢,老令公转身拨帘踏步出帐,右座众将跟随出帐。一旁潘美见状,只觉不好调停,亦不想引火烧身,便一言未发,待杨继业出账后便以身体抱恙之名退出营帐。
夜中,杨继业携延平、延昭二子夜访主帅营。潘美起身看座,双手抱拳道:“白日之事让老令公蒙羞,本帅虽有心说话但怎奈本帅亦受监军管制,恐有心而无力。”
杨继业笑道:“无关潘帅,他王侁也不过仗着后宫恩宠做到这监军之职,平日早闻此人虽有小才,却亦是横行跋扈、骄傲淫奢之徒。今夜我等拜访潘帅,意在请求潘帅援助之手。”
潘美不解道:“此间尚未与敌寇交锋,何来援助之说?”
杨继业道:“按王监军之意,虽未交锋,却已败局,我等日后死战,只求多留得些军中将士性命。将军可陈兵陈家谷,两翼布下伏兵弓手,我等交战不利必逃至谷口,届时将军可用伏兵夹击敌寇救援我等”
潘美笑道:“你我同朝为官,亦共筑关西多年,此番岂有不救之理。杨将军尽可上阵杀敌,本帅必将竭尽全力保全杨家众将安全退至谷口。”
杨继业双拳拜谢道:“如此便好,我等可安心上阵。”随后二人闲话深夜,自行散去。
次日,杨继业率精兵两万五千人雄出雁门关,各路先锋官统领营众,杨天赐暂替中路军先锋官,杨家众将跟随老令公左右压住阵脚。部队三里一巡、五里一探,数百哨骑四方归去、来来回回,探得多处消息,只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待大军度过桑干河,杨继业对众将道:“我等既已渡河便剑指寰州。如若不胜,只得沿河向陈家谷退去,不可再回渡。大河湍急,强行回渡,大军堵塞,必被辽军铁骑收割。”杨继业下令寰州城下五里处安营扎寨,又命人打探回退路线,以防辽人半路设伏。
话说南院王耶律斜轸得知大宋军队出击消息,便率大军三万人城下三里处屯兵扎寨,与寰州互为掎角之势。杨继业遣人寨前叫阵,任凭宋军如何叫骂,耶律斜轸依旧坚守不出、高挂免战木牌,并于暗中命应州出兵五千援战合围。一连两日,双方无事。半夜,乌云密布、星月无色,耶律斜轸又命寰州城中萧挞凛率铁骑七千尽数出动,人含枚、马摘铃,悄无声息奔赴至宋军大营后方东南面二十里处,和衣而睡、卧地而眠。
次日,一声炮响,寨中辽军倾巢出动,于阵前摆下金锁大阵,重甲携盾压前,内藏弓弩滚木压阵,两侧包裹铁骑散勇随机游动。杨继业不敢大意,率众将临立于一土坡看的清切,但见此阵:
藩旗七彩迎风扬,银戟数对八方排;
铜锁黑甲耀光芒,铁盾迷宫锁四方;
锣角鼓声连天地,众煞归来吓阎罗;
万里乌云一点红,北辽神将南院王!
杨继业观后惊叹不已,调集弓弩手压阵以防辽骑迂回,又令杨延平、杨延定、杨延辉集战车数百乘正面冲击金锁阵,杨延昭率步兵一万紧随其后,杨延光、杨延嗣各领骑兵五千左右冲锋压住辽军铁骑,杨延德、杨天赐领杨家军骑兵两千作后补之用。作罢,杨继业阵前大呼:“我本为北汉降将,承蒙宋主不杀之恩,委我重任、厚我高禄,今当尔等须全力杀敌、战死疆场,以谢皇恩。”众将亢声得令而去。
三声号响、擂声大起,只见宋军战车奔驰而来,黄沙滚滚、呐喊震天,北辽弓弩箭矢压阵不住,重甲兵只得稍稍后退,扔下众多滚木。待滚木阻缓宋朝战车冲击,南院王一声令下,北辽大军全线出击、三路齐发,与宋朝大军战至一起,只道是:
红沙滚溅飞云天,万里灰袍血染鲜。
将军百战身疮死,良马作野不归来。
话说宋辽两军厮杀半日,未见胜负。杨继业忽见后侧有辽军铁骑滚滚烟沙奔腾而来,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命杨延德、杨天赐领郝杰、庞忠、王双、何庆先、鞠平之五家将前去阻击。众将得令率两千杨家军与萧挞凛部战至一处,一时难分解。战至半饷,忽见应州辽人五千铁骑于正东方奔赴疆场,将宋军三路分而围之、围而歼之。杨继业见势不妙,急发号令各部突围,向陈家谷退却。怎奈辽军剧增,各部多将奋战多时早已力竭战死。大郎杨延平战马踏空跌落马下被辽军铁骑踏成肉泥,二郎杨延定力斩三员辽军大将力竭而亡,三郎杨延光本想直取辽军主帅南院王却被绊马索绊倒、被乱剑砍死,五郎杨延德与杨天赐向东逃脱,六郎杨延昭乱军之中不知所踪,七郎杨延嗣连人带马共中十余箭落地身亡,只有四郎杨延辉单枪匹马突破重围返至杨继业身旁,顿足捶胸、泣不成声道:“我等与辽军激战,不想何故激增众多辽军包围我等,儿将突围时却见大哥翻落马下阵亡,二哥为救我命身中数刃战死疆场,其余兄弟是生是死亦概不知,我等该何去何从?”
老令公杨继业听闻二子战死疆场,忽的悲从天来、两眼发黑,一头栽落马下。众亲卫大惊,急忙扶起杨继业,按穴喂水。少时,待杨继业醒来之时却是两眼汪汪、老泪纵横:“如今只得依计行事,我等速速退至陈家谷方保得性命。其余我儿生死祸福,只得看天命造化矣。”说罢,众人将老令公颤颤巍巍扶上马上,一同向陈家谷退去。
待老令公领杨延辉与亲兵数十人逃至陈家谷,却见谷中风平浪静、无人无烟。杨延辉大声疾呼:“我等杨副帅部众,今寰州战场失利,辽人追兵在后,请潘帅出面救于我等。”四郎一连三呼,却无回应、只剩谷中空响。众人见状不妙,顿时心生悲痛、抽泣不已,只觉命丧于此。少时辽人铁骑先锋追赶而至,约有数百人,前头番将嚣张之极:“我乃大辽先锋将萧肃炎,尔等速速下马来降,可饶尔等性命。”杨延辉大怒,拍马舞枪直取萧肃炎,双方战至一处,老令公见状亦取刀拍马赶到,直至一番混战。怎奈兵力悬殊,老令公斩杀百余辽军后被拉下马,杨延辉坐骑力竭不撑被萧肃炎一枪扫落马下,父子二人双双反绑被俘。
话说另头,杨延德、杨天赐等众将与萧挞凛铁骑战至一处,日渐不撑,亲卫逐一战死,何庆先被辽军大将拦腰砍翻,菊平之力竭翻落马下被乱刀砍死,庞忠为援助杨延德左背身中两箭、前腰身负数刃,郝杰、王双被乱军冲散不知所踪。待听闻退军号令之时,杨延德、杨天赐、庞忠三人急于缺口突围向东逃脱。辽军众人本想追赶杨延德等人,那辽军大将萧挞凛高声喝令:“众将当务之急应全力直取宋军主帅阵营,只需一队追赶逃窜之敌即可。”下属五员偏将得令后,自拨精兵百人追击杨延德等人。
杨延德、杨天赐、庞忠三人狂奔数十里、逃脱战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忙下马歇息,那三匹战马也早已支撑不出,双腿哆嗦、口吐白沫。杨天赐取出备水帮助庞忠微微处理疮伤。一战下来,杨家军又损失何庆先、菊平之二将,且不知其余众兄弟情势如何,三人只道是悲愤不已。修整片刻,三人待起身上马,忽见后方有呐喊声来,原是辽军追至。契丹人游牧草原,喜养马、好骑射,故而战马精壮善奔、骑手射术精湛,此番宋辽大战,亦有多名宋将被射杀落马。三人见状大惊,急忙上马逃脱,只听追击辽军呼嚣:“此三人持金枪、戴金盔、着红袍者乃杨家五子,务必擒杀此人1说罢,只见一辽将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杨延德右后背,箭刺后骨。杨延德只觉身后一阵发凉,随后疼痛不已,大呼一声、跌落马下,昏晕过去。杨天赐和庞忠见状急忙回马,一齐将杨延德从地上拾起架于天赐马上。庞忠摘了杨延德头盔与红袍着于自己身上道:“便衣轻身利于驾马,我自去扮做少主引开辽寇。前方有处渡口,你携上少主,夺了渡口、过了桑干河便可性命无忧。”杨天赐深感庞忠大义,再三拜别,护杨延德往桑干河渡口奔去,而庞忠着身金盔红袍、手持金枪自往北边逃去。辽人迷惑,分兵大部追击庞忠,其余二三十余骑兵追击杨天赐等。
那杨天赐战马一马驮两人,临近渡口处四肢不支、倒地不起,终究力竭归去,狠狠将二人摔至地下。待杨天赐起身时,却见辽军赶至。一辽骑驾马冲来,持枪直直刺向杨天赐心窝。只见那杨天赐定了神气,顺势一闪,举起银枪抡了过去。那辽骑不想扑了个空,反遭天赐银枪当头一棒,顿时头盔炸裂、七窍流血而亡。其余辽骑见状,一齐举刀舞枪冲杀过来。杨天赐抢了辽骑战马,单手持枪与冲来辽军战至一处,只道是棒扫、挑刺、斜劈,使出浑身解数先后挑落十余辽骑,留的个三两辽军见势不妙原路逃窜。
杀退辽军之后,杨天赐放松神情,只是忽的头痛欲裂、满眼血丝,摇摇欲坠险些栽落马下。待天赐定了神情后,便驮着杨延德走向渡口,见有一木筏,便解了绳套,以枪做撑,两人一马漂向彼岸。
过岸后,杨天赐便为杨延德扶将坐下、补了甘水。少时,杨延德微朦初醒、双唇发白,见杨天赐便道:“贤弟,你与我二人躺在阴间否?”
杨天赐道:“五哥莫要说笑,你我二人已脱了疆场,过了寰州城以北四十里的渡口,已无辽人追击。五哥只需撑得了时日,我带你返回关内治伤。”
那杨延德摇摇头、气喘吁吁道:“此时无须返回关内。寰州一战,辽人剧增,怕是早已调集各路人马前来援战,故而前两日辽人坚守不战,想必此时寰州之战我军已大败。此刻返回关内,途径各路大道小径,必遇捕杀散落宋军的辽骑游勇。我等可继续向东北方前行,过了林子,上了五台山,有一寺庙,可让我等安心落脚。”
杨天赐目见此时逐渐倦鸟归林、日落西山,杨延德已有无力之意,便只得携四郎赶往林中、牵马上山,兜兜转转几个山腰,见远处炊烟袅袅、宝刹藏林,便加紧赶去。时至半夜,露霜微寒,二人行至庙门前,见匾额书写“大文殊寺”四个金光大字,叩门而入,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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