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云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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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你以前学过河洛术数，六十四卦位置还记得吗？”言关避开原开提问，以提问应付提问。

原开眼眶一红，情绪忽然低了下来，轻声道：“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母亲只教会他两样东西，除了那本《太清玄录》，就是这六十四卦位。

无数个无眠想念的夜晚，原开只能抱着父亲留下的长刀默默背诵六十四卦位图；只有背诵这六十四卦方位图，他才能假装母亲还在他背后正监督着他，才能在泪水中缓缓睡去。

“站到前面空地上去。”言关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丝威严，这一刻的言关身上哪还有一丝小无赖的影子，无意间流露的竟是一派宗师的威严。

言关无意间流露的威严吓得黑豹一个激灵，起身走了两步才霍然发觉喊的不是自己，一瞬间仿佛连聒噪的秋虫都停止了长鸣。

黑豹疑惑地打量言关几眼，又悄悄趴了下去，天知道这混蛋是什么来历，竟有此等威严！

原开身形一震，也是丝毫不敢违抗，默然走入空地站位，静静等待言关下一步吩咐。

“现在假设你站的位置是遁位，接下来小爷每说一个位置你要一步跨到，绝不允许二步，听明白就点一下头。”言关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明白。”原开不但点了头回答的也很是干脆，心情微微激动起来，知道言叔叔是要教自己真本事了。

原来最大的遗憾便是从小没人教自己，虽然尚不清楚言叔叔实战水平，至少理论水平神乎其神，为原开闻所未闻。

“睽—”

原开依言踏到睽位。

“震—”言关报出下一个位置。

原开一呆，睽位距离震位隔着好远呢，我又不会飞怎么可能一步跨到？

“气自白环俞起，经居髎、伏兔......最后至足底金门，你试一下能不能做到。”

幸好人体穴位图原开记得甚是清楚，依言运劲，谁知到了足三里便前行无路，那条本该存在的经脉并不存在，原开哪知自己幼年时便被人震断了二十多条经脉。

“言叔叔，此路不通啊？”原开茫然道。

“你前几日打猎去过老鹰涧吧？”

“去过......”原开一脸问号，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老鹰涧跟运劲不通有什么关系？

“要上到老鹰涧是不是只有一条路？”

“当然不是......”原开一点即通，既然上到老鹰涧不是只有一条路，运劲至足底金门也不会只有一条路径。

心念动处引劲折回至膝阳关，数次尝试后走飞扬、光明、阳辅终于顺利到达金门，足底一股从未有过的异力升起，原开轻轻一跨觉得身子像飘起来一样到了震位。

原开惊喜之余回头望着睽位，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刚才一步是怎么迈过来的，言关已报了下一个方位：“未济。”

有了前次经验，原开再不迟疑，遇到运劲无路可走之时随意另找他途，劲力到处总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异力骤然而生，身形已有几分灵动之意。

“夬、损、豫、蒙......”言关越报越快，原开的身形也是越来越急，有些方位相距甚远，原开苦寻不到运劲之路时，言关总会出声指点。

尽管有时候言关指点的运劲途径毫无逻辑章法可言，更是与自幼练习的《太清玄录》截然相反，原开却毫不犹豫按着言叔叔指点的途径运劲。

原开依法运劲，连自己都觉得前方明明是条死路，不知怎么地转个弯，呈现在眼前的已是一条康庄大道。

就如原开要到某地去，以前只能望而兴叹，因为根本无路可走，按着言关的指点却只需在无路可走时转个弯，就能望见一条阳光大道直通目的地。

原开几疑在梦中，暗暗伸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却欣喜笑出了声，自己以前找了无数次的道路原来一直藏在转弯处。

此前全身东一块西一块四散分布的气劲灵力渐渐融成一团，这一刻原开仿佛在体内自行修建了无数条康庄大道，四通八达，使得各道首尾相顾，再无运劲无路可走之虞。

对于修行而言，一加一等于二固然没错，二加二却已经不等于四，而是无穷......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原开体内运劲路径一通，力量也不知大了多少倍。

原开只能用奇迹来解释眼前这一切，此刻所拥有的力量之前连做梦也没想到过。

原开和黑豹都不曾注意到言关偷偷擦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原开自幼经脉被震断二十多处，已是无解之局。

如果不是恰巧被言关遇见。

言关以无上秘法替原开另辟他径重新踏上修炼之路已触动了天地因果，连他也遭受了反噬。

言关暗中叹了口气，口中却不停息，他此生一直在逆天，并不在乎多此一次。

随着言关越报越急，原开身形越来越急，最后竟化成一道闪电在场中穿梭来去......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形犹如鬼魅般飘忽来去令人目追不及。

原开呼吸声越来越重，汗如雨下，心中却是越来越畅快，以往运劲难解之处经得言叔叔指点全部迎刃而解，就像快淹死之人骤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心中之愉悦再难言表，若非想到爷爷已经睡下不能惊扰早已长啸出声。

黑豹目瞪口呆的望着原开，它何曾见过眼前犹如一道闪电般闪现来去的原开，如能早一日领悟这等步法，凌云道院之战又怎会败！

黑豹又回头偷偷给了言关一个鄙视的眼神，它早已察觉言关的不凡之处，可也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等地步，仅仅指点了三言两语，原开就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既然这么厉害为何早不指点？

言关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原开轻笑一声身形虚晃一步，明明隔着一段距离，随着这一步竟已来到言关面前拜倒在地磕头道：“多谢言叔叔教导。”

原开衣衫已被汗水浸透，气喘如牛，脸上却满是喜悦之意。从学武开始，他从没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体验，家传的《太清玄录》和六十四卦位相结合竟能产生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

以往原开体内就像有数十条互不相通的水渠，某一地点需要用水之际总是因为水渠互不相通而望洋兴叹，明明有水却无路可通，此等煎熬唯有原开自己能体会，就像明明有足够的水灭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吞噬家园。

此刻数十条水渠已经连成一条，再无缺水之虞，此时的原开无疑是重生了一次。

无需拔刀，原开也知道自己无论是出刀速度和力量都已强了数倍，此时原开已有信心与那名击败自己的道院弟子再战一常

“这套步法的作用是让你准备进攻的时候能到达想到达的位置，刀法如同兵法，能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位置是胜利的必备条件之一。”言关笑吟吟道，兴奋的原开并没听出言关声音中的一丝虚弱。

言关的目光缓缓转到原开掌中军刀之上：“倘若有朝一日你出现在战场上，就会明白能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位置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既然这把军刀是原开父亲唯一的遗物，言关知道这孩子将来总有一日会踏上战常

言关当初留在此地，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把长刀上有他熟悉的味道；战场狼烟，将士铁血是刻在言关骨髓深处的记忆。

自古男儿百战死，犹留雄名在人间。

战场本是男儿最好的归宿。

“谢谢言叔叔。”原开连连磕头，原开知道自己的人生开始了转折。

“现在你可有信心接道院的九幽引雷剑诀一招？”

“......”原开迟疑了一下：“至少不会输。”

“不赢就是输，世上哪有不赢不输之事。”言关神情一冷。

“是。”原来连忙又磕了一个头，此时的言关对他而言无疑是绝对的权威，这名少年已经彻底被言关折服。

“出刀时机的掌控，全由天赋和临场经验决定，需要千万次的生死之战，只能自己领悟没人能教你，但你需要记住，每次攻击务必落在对方防备空虚之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别以硬碰硬。”

“怎么才能找到对手防备空虚之处？”

“看对手防备之处就知道了，防左攻右，防右攻左，防上攻下，防下攻上。”

“那要是都防备呢？”原开道，这样岂非就没空虚之处了、

言关失笑道：“对手防备的位置越多你可以攻击的位置就越多，处处防备则处处空虚。”

原开似懂非懂地点头，此时的他要理解这种兵法理论还有点难度。

“处处防备反而处处是空虚之处，就是没有完美的防备了？”

“有1言关的声音有点缥缈：“完美的防备是使你根本不清楚对手防备哪里，不知道防备之处就找不出空虚之处，这样的人物在修行界必定是纵横一方的大人物，如果出现在战场也必定是位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

“这套步法看似简单，只有十数种变化，实则每一种变化又能衍生出数十种变化，如此无穷尽的演变下去，极为繁复艰深，你慢慢领悟，但愿你十年内能领悟到此步法的精髓所在。”言关望着原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当初那位修刀的朋友将这套步法告诉言关，言关也只是记住并未练习，只是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了这套步法后续的精妙之处。

黑豹急得在原开和言关脚边团团转圈，眼见原开飘忽不定又迅捷如电的身法，明明它也在边上一句不漏的听着，怎么就是听不懂看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