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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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虽然是非法的，但一般的偷渡客在开始旅途之前，还是要有非常繁琐的程序。比如拍照，建档案，签约等等。

当然大多数程序只是走走样子，装作很正规的样子博取偷渡客们的信任。其中唯一有点作用的一个程序其实是签约，主要规定双方对这件事都要守口如瓶，不得走漏风声。如在国内被公安等部门抓住，甲方退回全部按金；如在国外被谴送回国，则罚金各出一半等等，这些所谓的“合同”都是蛇头们找专门玩文字游戏的高人撰写的，其实最后无论结局怎样，都是绝对的对蛇头有利。可惜的是一般偷渡客们都文化不高，法律知识匮乏，很难出其中的门道。当然即便出来了蛇头们也无所谓——他们不缺少偷渡客，但你要想圆出国梦，就得靠他们……

亲眼见识了普通偷渡客们的这些程序后，宿梦起感慨万分，心中对这些偷渡客们除了觉得厌恶外，又多了一些同情和怜悯——这些无知的人们啊，异想天开的发财梦彻底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都变成了等待宰割却还乐此不疲的羔羊。

有了王麻子的照应，宿梦起等人省却了拍照、签约等一系列的麻烦，从东营到福州后，大家和王麻子联络的其他十几个偷渡客会合，然后统一坐车去杭州，再从杭州和其他几路偷渡客会合，经过分组后冒充旅游团体的名义，坐大巴前往石蒲。

一切真的如灰熊所言，吴家对四人的追捕是全国性的，如不是有灰熊的帮忙，恐怕早就落入魔掌了。

虽然已经出了山东省，早就远离了吴家的势力中心，但在大街上依然四处可见宿梦起四人的通缉令张贴着，上面关于四人的累累罪行写的密密麻麻，耸人听闻，“高科技犯罪团伙”，“涉嫌多起杀人、诈骗案件”，最可笑的一条竟然还有“涉嫌非法用盗梦术获取公安人员核心情报，致使多名甲级通缉犯屡次逃过追捕”……

在车行驶的途中，在交通要道上也遭遇了两三次警方的勒令检查，幸亏四人都化了妆，而且车上人多，王麻子又极善于阴奉阳违，所以都是有惊无险的糊弄过关。

众人赶到石蒲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十点多钟了，其他几路偷渡客也陆续抵达，所有的偷渡客都被安排在几个偏僻冷清的大院子里，这显然是这些蛇头的固定窝点了。

这次的这批偷渡客粗略上去有二百多人的样子，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都有，个个都神情激动，满脸兴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估计应该是对未来国外生活的美好憧憬吧。

王麻子忙着招呼几个马仔对自己手下的偷渡客们进行训话，点名，交代注意事项，又专门找到另外两个蛇头，给他们介绍灰熊和宿梦起四人，让他们对四人多多照顾，王麻子在其他蛇头们心中显然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两个蛇头和马仔们对宿梦起四人很是客气，说什么王麻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之类的，让灰熊放心，他们一定会将宿梦起四位照顾好。

然后，四人和灰熊一起站在一旁，好奇的欣赏着这壮观的场面。宿梦起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阵势其实很像是邪教聚会，蛇头们就是邪教头子，偷渡客们是被蒙蔽的教众，而出国发财的美梦。就是他们那自以为是的信仰。

在其他“教众”们来，一定以为我们几个是教主的左膀右臂，是得道高深的“护法”级人物吧……宿梦起捏着下巴，心中苦笑着想道。

就在王麻子忙着给偷渡客们点名训话的时候，忽然汽车马达声在不远处响起，尽管还离得很远，声音很轻微，但还是被宿梦起那敏锐的听觉系统给捕捉到了。

听声音不像是偷渡客们乘坐的大巴或者中巴，而是小轿车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王麻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哥，还有其他偷渡客或蛇头马仔没来吗？”

王麻子狐疑着他说道：“没有啊，应该都来齐了，怎么了？”

宿梦起指了指院门外：“又有车向这边开过来了，而且估计是轿车。”

“轿车？”王麻子顿时紧张起来，立即一边打电话通知其他两个院子，一变示意马仔们让所有人都住嘴，说可能是狼来了，让大家保持安静。

所谓的狼，当然就是指警方的人。

偷渡客们立即紧张的闭上了嘴巴，相邻的两个院子也得到了通知，都安静下来。硕大的空间里顿时一片死寂，只剩下百十号人慌乱的呼吸声。

轿车的声音越来越逼近了，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碾压着所有人的心脏。

“麻子，他妈的不会是有人来抢活儿吧？”另外一个蛇头低声问王麻子道。后来宿梦起才知道，这一带的蛇头也是分区域和帮派的，因为是共用一片海域出海，所以个帮派之间经常因为抢客人而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应该不是，自从把黑子干趴下后，再没听说有谁敢冒头儿的。而且就算是有人来捣乱，也不会只来一辆车。”王麻子显然是老江湖了，语气很是镇定，纹丝不乱。

宿梦起注意到，王麻子在说这话的同时，手悄悄的摸向腰间，那里肯定藏着一把手枪。

终于，轿车在院门外停住，熄火了。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非常有节奏，重复了两次后，便停住了。

王麻子和另外两个蛇头都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都明显的松弛了些。

“是自己人。”王麻子和灰熊说了声，向门口走去，右手却还是放在腰间。

走到门前时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灰熊做了个手势，灰熊心领神会，立即拉着宿梦起四人混淆在了其他偷渡客中，尽量躲在众人身后，挡住自己的脸。

然后，王麻子才打开了沉重的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一头油光发亮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如果不身上穿的阿迪达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抗战剧里的汉奸翻译什么的。

王麻子探出脑袋，谨慎的向院门外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急忙将中年男子让进院子里，重新关上门。

“老弟，有什么急事儿你非得挑这个时候来？差点把我给吓个半死。”王麻子拦住中年人的肩膀，苦笑着说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声音很低，但宿梦起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我们不是都提前打点好了么，难道又出什么岔子了？”

“我这时候亲自过来，当然是因为电话里这事儿说不清楚。”中年人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在了王麻子手里。

“这是什么？”王麻子一边展开纸片，一边疑惑的问道。

“通缉令。”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就在中年人举手臂的瞬间，宿梦起的神经猛地紧绷了起来。

因为他到了中年人怀里的警员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