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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盟主一听此问,缓缓收敛了笑容,脸上露出会面以来不曾有过的郑重.
常思豪有所会意,忙道:“或许这是不该问的东西,常思豪失言了。”郑盟主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此事说来太过惊世骇俗,就算是在我盟之中,亦只于高层间进行过研讨,而且现在来看,要想行得通,实在太难太难,”他凝了一会儿神,又喃喃重复了一句:“唉,太难……”
常思豪瞧着他的神色,心想方才对坐饮茶之时,他将那治国几条方略娓娓道来,显得颇有自信,怎地说到这剑家宏愿,竟一连三句“太难”?莫非此事会比控制内阁大臣还棘手?
郑盟主两眼凝视了他一会儿,道:“说革弊布新安邦治国是剑家宏愿的初步,并非大言炎炎,我们要最终实现的目标相当庞杂,由很多部分组成。有总括,有具象,从庙堂到民间,自官场至江湖,涵盖了施政、官责、执法、教化、礼义、农工等等多项,可以说思论、民俗、教行、国体及其它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而且如我刚才所说,每一部分都与现有的一切大相径庭,没有接触过剑家的人,乍一听闻,思想上很难接受得了。”
常思豪听他说得未免夸张,脸上自然带出了些半信半疑的神情。
郑盟主苦笑一下,道:“贤侄既然问到,我便举一例来让你听听,若是难以接受,其它的事情不说也罢。”他顿了一顿,续道:“就拿你熟悉的来说吧,你在山西边境,曾与鞑靼对抗,经历过战争,自然知道它的可怕。”常思豪点头:“鞑子骑兵迅疾,来去如风,很是难防,尤其士卒悍勇,弓马纯熟,个个凶残得很。”郑盟主见他误会,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说鞑子可怕,而是说战争。战争一起,百姓死走逃亡,流离失所,最苦的是他们。如果边境没有战事,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你说好是不好?”
常思豪失笑道:“怎么不好?老百姓天天盼的就是这个。”郑盟主道:“那么,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战争不再发生么?”常思豪想了一想,有些犯难:“这个可不容易。加固长城、派兵紧守也不过是被动,除非把鞑子赶得远远的,或者全数消灭掉。【娴墨:民族主义纳粹思维习以为常,真真可怕之极,揣这种想法者,现在也不少】”郑盟主一听这话,立时身子一僵,皱起眉头:“贤侄心里好大的杀气!鞑子也是活生生的人,父精母血,十月怀胎,与汉人有何不同?要怀着怎样的仇恨,才可以让你毫不顾忌地说出要将他们亡族灭种、斩尽杀绝的话来?”常思豪道:“鞑子生性凶残,坏事做绝,边境军民,对他们没一个不切齿痛恨。赶走了,他们还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报复得更残酷,倒霉的还不是咱们?我并非好杀,只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办法。”
郑盟主凝目略痴了一痴,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鞑靼是敌国,人民非我族类,两国间的仇恨渊源深杂,非一时一世能解,我明白。所以说,唉,太难……太难……”常思豪品着话音,感觉别有意味,问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剑家有解决这国仇族恨之道,且不管多难,何妨说来听听?”
郑盟主又深深瞧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怕听不得我的话,不说也罢。”
“你……”常思豪面露不悦之色,心想刚才还看你有丈夫本色,这会儿又婆婆妈妈起来。一个男人,这般吞吞吐吐,让人好生不快!
门边浅浅一声哧笑,小晴挑帘走了进来,佯作鄙夷地道:“你别听爹爹在那卖关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不说,我告诉你吧!他的法子,便是让咱大明开放边境,放汉民百姓出去,也让鞑子、番人和所有的外族都进来,然后民族间大通婚,几代下来,便可让大明百姓血统混合,再难分彼此,大家都是同族兄弟,自然就不会再相残杀,边境消亡,也便不再有国家间的敌我之分。”【娴墨:大梦想之冰山一角。】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似在常思豪心中响起个炸雷一般,他身子不由自主霍地拔起倒退两步,后背几乎靠到了墙上。瞪目半晌,道:“这怎可以!血统岂是可以混合的?此事万不能行!【娴墨:如今国人到越南买新娘,社会根源何在?当生殖需要能够超越文化隔阂、使得感情被压制成为婚姻可有可无的附属品时,这个社会正经历着怎样的畸变?古人做不到的,今人做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么社会文明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郑盟主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摇摇头道:“不然。血统的混合不但存在,而且早就开始了。唉……”他缓缓吐了口气,眸中似有一种悠远的悲凉在流淌:“往远了说,晋时有匈奴、鲜卑、羯、羌、氐这几大外族南侵建国,形成五胡之乱,宋时金辽亦曾占得大半个中原,这些外族人yin辱之妇女所生孩童不计其数,一部分死亡,大多数长大后都充当奴役,散布在民间。前朝的忽必烈更是建国大元,下令汉民新婚的初夜都要让蒙古人占先。这类外族入主中原的事远不止一次,血统的混合也没有停止过。到如今咱大明的天下,汉族确实仍占绝大多数,但真正血统纯正的,只怕也不多。真正的汉族人身材矮小,性情温和,说话口音极古,由于黄河天灾和历代战乱**,不断南迁,如今应多在江南一带定居,而且也融合了原地土人的血统,他们因是外来,通常被称为‘客家人’。如今生活在北方和西北方的汉族人中,多数身材高大粗壮,性情豪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外族的血统。这些人都是数十代甚至百代之前在战乱中被俘获yin辱的汉族妇女后裔,说来让人心酸难以接受,但这就是历史的事实。”他停了一停,瞧着常思豪的眼睛,又补充道:“这种混血的汉族人,多半你我都包括其内。”【娴墨:此言大是。古汉语有九音,如今只剩平上去入,宋词都唱不出原味来,谁敢说自己是血统最纯的汉人?追求纯种血统并认为其高贵,本身就是纳粹思维。】常思豪一言也无,两手抓得大腿上衣衫起皱,目光低垂下去。
——他知道,郑盟主说的并非虚话!
在自己的家乡,人们打招呼不管对方排行是否在首,一般都称呼“二爷”,“老二”,像“二爷,吃了没呢?”或“老二,上哪去啊?”之类,原因就是元朝时候汉民结婚,要由蒙古人给新娘**,奸宿三日,不少汉民恶心此事,头胎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摔死,所以家中永远没有老大。虽然大明建国已久,早没了这事情,可是习惯风俗却一直流传下来。边境上被番人、鞑子掳去或奸污的妇女有的选择了自杀身亡,然而忍辱偷生的却为数更多,至于生下异族的孩儿,更是难免。这些通常被称作“带胡虏子”【娴墨:这土话也能刨出来,这都是哪百年的事了,旧时在农村都这么叫】或“带犊子”的孩子为数众多,他们在汉民的鄙视和白眼下成长,同化,长大后与贫家女子成亲,后代身上的外族烙印和人们的关注渐渐模糊,直到一切都与汉民族融为一体。由于身份的微贱,他们通常都是做苦役,做长工,汉民富户上层享受到的财富,大多数为他们所创造。而当这些苦人成为富人,又会同样心安理得地去奴役与他们祖先一样的混血人。
与其它汉人一样,他们也会受到外族的掠夺与残害,心中也一样会积下刻骨的仇恨!
然而这情形相当怪异:外族直系后代不断跨境而来,抢去自己祖先旁系后代创造的财富,他们互相仇视,杀戮,而两者之间,本可算是兄弟!【娴墨:如果保持母系社会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郑盟主见他有所触动,缓缓续道:“鞑靼、瓦剌发起战争,为的是什么?珠宝珍玩不过是上层人的玩物,摆着看看,又不当什么。其实他们尽力争夺的是衣服、牲畜、粮米。由于其居住地处于草地荒原,少有矿山,所以还会抢夺一些铁锅之类的生活必须用具【娴墨:与索南嘉措在石窟中言相照,可知人家说得不假。】。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和咱汉民百姓一样,为的也是有口饭吃【娴墨:生存是第一要务。作者开篇写吃肉,就是血淋淋地在写求生存,写秦家之役,也是求生存,写百剑盟近官府,也是求生存。不同的是有的人在保证生存后燃起了梦想,有的人只图求存就够了,有的人连求存都无法保证。不同的状态和心态决定了他们的行为和去向,于是有人掠夺,有人退隐,有人从政。外族、秦家、百剑盟是求生存的三个侧面,是三种生存形态的缩影。】!我大明自建国以来,重建长城,设立九边,闭关锁国,禁止向他们售茶卖铁,这些外族人生存得艰难,又不开化,没有就抢【娴墨:开化有什么好?知道礼义廉耻就不抢了,那是统治阶级最爱看到的事。所以说宣播孔孟之道,就是给人民掰角拔牙。】,哪管得了许多?如能抛却往昔的前仇旧恨,下令开放边境,设立马市,允许民间商贸往来,而后迁民与之杂居聚居,开放通婚,令民族间血脉相融,无论汉蒙回藏,皆亲如兄弟,再教而化之【娴墨:教而化之这种屁话是历史局限,只能为郑盟主一叹。】,使服王道,届时天下一家,战乱消止,何愁迎不来太平盛世?”【娴墨:一篇心曲完了。作者写百剑盟、写聚豪阁、写秦家,当是写三种暴力、三种意识形态,百剑盟的文化暴力从此体现。详见剑榜后总评。】他心中对这图景无限向往,一番话说得慷慨动情,常思豪却听得心绪愈来愈纷乱。忖道:“这想法对将外族汉民一碗水端平,可算大悲大悯,菩萨心肠,只是它能达到的最终结果虽好,却未免太过荒诞!谁家女子愿嫁外族?汉民男子又有谁愿娶个女蛮做老婆【娴墨:这倒未必,男人多以下半身思考,只要漂亮,还管别的?】?语言不通,习惯不同,想法更不一样!相互间做些交易倒还可以,要说婚嫁,何止太难,根本不可能!”怔了良久,不发一言。
郑盟主瞧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事说来荒唐,其实运作起来,倒也可行,而且现在边境就有这样的事。你可听说过,赵全这个名字?”常思豪立时道:“怎么不知,这人是叛国出逃到的鞑靼,现在俺答帐下被封为军师,号称博克多,是有名的大汉奸,万马军中,我还曾见过。”
郑盟主从容道:“这人是汉奸不假,不过他却做了一件自己意识不到的好事。”
常思豪大奇:“他还会做好事?”
“嗯。”郑盟主道:“他辅佐俺答,收拢了不少逃出境去的汉人,前年为促俺答称帝,发动人手为他建了一座帝都,名为大板升城【娴墨:即今日呼和浩特老城】,所谓板升,便是固定的房屋,鞑子原是游牧为生,随水草迁移。有了板升,便可定居进行耕作,生产粮食,弥补畜牧的不足。咱大明税重民穷,百姓活不下去,有不少人逃往鞑靼,俺答尽数收留,大板升城建起之后,汇聚的汉人更是越来越多,于是又建起板升城四十四座,其中大的十二座,小的三十二座,村户相连,开地万顷,渐渐变得富庶起来,如今俨然已有王国气象。战争打的是钱粮,俺答能频繁扰边,与后方供给充足大有干系。而板升的汉民与鞑靼人通婚者亦多,虽然相互间由于风俗习惯不同,有时会产生些许龃龉不睦,但总体上还是相当融洽。赵全做的这件事虽是逆臣之举,没安好心,但这也可算是为我剑家的设想提供了良好的例证,且以民间的目光来看,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在哪里生活、和什么人一起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过上安稳日子。百姓图什么?哪里能活下去,他们就能在哪里扎根!什么国家民族,只有饥饿的感觉和吃到嘴里的饭才是真的。”
常思豪心中剧震,身为农家子弟的他万分清楚:郑盟主这话太实在了!对于小民来说,在生存的问题面前,什么个人荣辱,民族大义,全都是漂亮空话。不管干什么,人得活着!得吃饭!自己当初舍命投军,哪是为了什么杀番兵立战功报效国家?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照说大明建国,汉人重主中原,人民应该生活得太平安乐,可事实呢?事实是“自从来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一代代的帝子王孙往下传,这个宠太监,那个信奸臣,这个收宫女,那个养老道,一个比一个混蛋!老百姓苦不堪言,俺答和赵全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能不走吗?他们没有选择!【娴墨:朱元璋是户口制度创始人,户口的目标就是把人绑在土地上,但至少朱元璋还知道给农民土地。现在的问题是你绑着人家,又把人家的地夺走,让人怎么活?】小晴笑道:“虽然俺答如此做是为了自己的霸业,但这份开阔的心胸和眼界,却比咱们大明天子不知要高上多少倍了。”常思豪凝了片刻,问:“假如你长大了,要你去嫁一个鞑子,你会去么?”小晴道:“呸,我才不嫁呢。”常思豪道:“问题就在这里。普通百姓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这么做。”郑盟主轻轻一叹:“是啊,我说难,就是难在这里,此事难在人心上,难在观念上,不是一纸法令能改变得了的。就算能实现,也需要浅移默化地影响,几十代上百代人的努力……唉!”他长吸了一口气:“所以说,坐议清谈,百无一用啊!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光说空话,而是该真真正正地去办些实事。故而我盟剑家虽然有了诸如此类的种种构想,却不得不将其暂时搁置,转移到现阶段可以做成的事情上来,现在急需改变的是官场腐化,民不聊生的现状,所以才要先从基础做起,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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