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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世界的尽头,时间的归处,空间的节点,面对无尽的黑暗与湮灭,以天地为道法化万千流光凝宇宙之妙,欲要重新破开虚妄混沌,重立世界。
奈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面前,在规则之下,她是那么的渺小、彷徨、无助……
但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一道身影,坚定的站在她的面前,魁梧而挺拔,刚毅而果决,即使在梦中看不到他的任何面容,也能给她带来无尽的安之感。
有他在,仿佛一切恐惧都不复存在,即使是梦中那个天地湮灭、宇宙破碎的世界亦不过是苍凉一梦,万古云烟。
他们随着黑气一路寻来,诧异的是,黑气的源头,竟然不是轮回古殿,而是古殿之侧。
轮回古殿之侧,一座苍凉古朴的大殿屹立苍穹,散发出种种的傲然之意,绝尘出世,仿佛不在轮回之内,不于六道之外,只见来时,不懂归处,却甚是奇怪,竟有一条虚空大河蜿蜒曲折平静的流入大殿。
大殿皆是青石古板、青砖瓦砾,门楣处上书“记忆殿”三个苍劲大字。
初起看去一片纯净,不染纤尘,如降世之婴儿;再看之下,彩光万道,宛如经世之人,尽显炫彩与沧桑;然而,久看之下,却是一片苍凉灰暗,不见色泽,那是种轮回的无奈,前尘的愁苦。
短短片刻,仿佛已经经历一段色彩的亘古记忆。
二人远远的看着记忆殿,周天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们进去吧!”
赵若雪玉步轻移,紧随其后。
来到记忆殿的青石大门,仰头看去,大殿宏伟霸气,竟连殿门都是高愈十丈,厚实沉重。
若非周天赐已然到达仙境,若非此殿门并非神兵古器厚重无比,只怕以周天赐之力亦不可撼动。
沿着忘忧泉水进入记忆殿,内里是一片无尽的迷雾,不见外面的高大宏伟,反而是那种浓密的灰白,只有忘忧之畔才略显稀疏,隐约可见,倒是耳畔潺潺流水不绝。
小丫头依着虚无的忘忧泉边沿小心翼翼的寻路前行,许久。
若依着外面看到的记忆殿规模,就算每一寸地板都要走完,算算时间,赵沫只怕也逛了不下十遍。
但奇怪的是,这里好像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有眼前的一片迷雾,还有耳畔的潺潺流水。
更奇怪的是,周天赐二人居然感觉自己是在往上走,虽然坡度不陡,却越走越高。
也就是说,这忘忧泉是低处高流,这让他们很是好奇,不觉间就欲加快步伐。
神灵之气催动,却颓然无功。
此处隔绝一切,万法不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周天赐二人茫然欲返之时,前面如流星映月突然闪过断断续续的华光,绚烂纷呈。
赵若雪心下大喜,疲惫的步伐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来到近处,她一片哑然。
入目处,是一块断碑,碑底断口参差不齐,“河界”二字异常醒目。瞧这样式,应该是让人用蛮力生生掰断。
断口处流光溢彩,纷呈夺目,却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断碑之后,是一片无尽的灰雾,比之先前更加浓郁,完透不得半点光亮,若非那碑界边蠕动的稠密雾霭,只怕她会觉得这是一堵灰色高墙。
往碑底看,前端有一行被雾霭半遮半掩的鎏金文字:“三生河前断界碑,轮回殿外逆因果;惊世古道争岁月,万古诸天定轮回”。
赵若雪好奇,伸出葱白玉手轻轻抚过,纤细的柔荑方一碰触,顿时如遭电击,脑海中莫名浮现许多陌生画面,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竟似勾起了某种沉睡万古的记忆,沧桑而沉重,苦痛而心碎。
时间透过万古,亦是阴冥,亦在轮回,亦是记忆殿的忘忧深处。
一座青石古碑大气沉稳,上书“三生河界”,没有磅礴的气势,没有漫天的霞光,就这样静静的横陈于记忆殿的虚空。
那时的记忆殿清晰可见,宛如一片醉人的星域,周围繁星点点,极光耀眼。
虚空一条忘忧泉河极尽璀璨宛如星际巨龙,流至界碑竟化作漫天异彩,做降世流星,消弭虚无。
一个人,站在界碑前,似乎极为亲昵,仿佛彼此相互依恋,那男子一转头,对她忽然一笑。
赵若雪心中一揪,瞬间泪如雨下,这人不是“周天赐”却有是谁?
但是此刻为何却是那样的落寞、苍凉,孤寂中透露着无尽的彷徨与思念,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与自责。
小丫头眼中一片呆滞,仿佛进入到那个他所在的时空,那个世界,感受着他的落寞与苍凉,孤寂与思念,忧愁与自责。
她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她不懂他经历了什么,但她此刻却感觉她与他如此之近,即便透过万古,哪怕是时间与空间都不能将她与他隔绝,一双妙目再也离不开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盈盈秋水渐渐湿润,玉珠凝结,一行清泪划过她的脸颊,蓦然悲从中来,浑身乏力,竟像是随着他的寂寥思念而孤寂伤感,稍一松神,便跌坐于地,一副小女儿姿态的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那种痛彻心扉的刻骨深情,宛如烈火朝阳一遍遍的烧灼着她柔软而细腻的内心最深处。仅仅片段记忆,一如经历了人世间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无法自拔。
特别是看到男子以天地之伟力决绝的断开三生石碑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亦随着他断掉了来时、断掉了过往,就愿这样随他而去,哪管世间的喜乐安平、宇宙的分合混沌。
碑碎,石落,异彩,霞光,雾霭,灰蒙……
他拾起“三生”石,跨过“河界”,再也看不见。
赵若雪骤然惊醒,俏脸泪痕犹在,短短片刻,经历了人世间的大起大落,想起方才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片刻不迟疑,一步越过“河界”,朝着万古前的他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她在追什么,她也不懂追上去的意义何在,甚至,她都忘了她来寻三生河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此刻,她只想义无反顾的追上去,追上那个在梦中出现了亿万次的熟悉身影,即使相隔万古岁月,她也想看看他想做什么,想知道他是谁,自己又是谁,想看看他的样子,哪怕一瞬间的回眸她也能心满意足,甘之若饴。
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声,小丫头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出,化作万古流星飞逝远去,大起大落,跌宕沉浮。
好似醒着,又像是在沉睡。
三生界前入轮回,三生界内忆三生。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徜徉着,一幕幕尘封了万古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至。
大荒历,荒古岁月,创始元年。
混沌初开,天地明悟,在荒古的某一宇宙,化有九天八极玄光大阵,阵纹汲取天地之灵气,揽日月之精华,蕴养一枚天地道胎。
某一日,一名道人路过,自称创始元灵,见此地九天八极玄光大阵乃天地化生,极富灵气,乃是浑然天成的混沌至宝,欲炼化而不得,又见它法则横空,蕴养一枚天地道胎,心下了然与此宝无缘,便以大法力助它蜕凡胎,凝道果,成就无上法身。
那一年,她还是个小女孩,混沌初醒,生而为神,他给她取了个名字“玄女”。
那段岁月,她与他一起畅游天地,览四级,观宇内,纵横八荒如影随形。
后来,他收了四大弟子,传道授业解惑。
她就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直至有一天,他告诉她,他想去走一趟惊世古地,他想去找一些答案。
她以泪洗面,心如刀绞,却不肯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她怕她的任何话语都会影响他的决定,她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但她终究不想影响他。
她知道他在等一句话,他知道她也在等一句话。
他们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脉脉含情,却相顾无言。
他要去,她未留。
不曾想,竟是永别。
大荒历,荒古岁月,神话元年。
她独自等待,追寻着他们往日的足迹,一遍、两遍、三遍……
那一年,她是天地至圣,万圣之祖,封号“九天玄女”。
那一天,她回到了她诞生的地方,想到了他们初遇的过往。时光荏苒,物是人非,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没有九天八极玄光大阵,没有天地之灵气,没有混沌至宝。这里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古树盘根,仿佛一片没有任何灵气的凡间世界。
在这里,在曾经蕴养过她的地方,长出一颗苍劲古树,树上结有许多不知名的果实,青翠欲滴,浑圆饱满,让人食欲大震。
但是她却毫不关心,整个人如遭电击,无法动弹。
她看到,在那颗树下,一名少年翘着二郎腿随意的躺着,用一张青绿大叶遮阳,枕着手臂,舒服的睡着,身边还有数枚不知名的果核。
清风吹过,大叶飞落,压坏了遮阳叶,砸了少年一脸。
少年一惊,顿时腾身而起,以为敌袭,正欲防备,却看到不远处她在痴痴凝望。
眼泪,没错,是眼泪!
她在流泪,万古的沉寂竟在这一刻爆发,达到了极致,一发而不可收拾,泪流满面。
那少年顿时慌了,自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手足无措,声若蚊吟的局促问道:“仙女姐姐,你怎么了!”
音容依旧,却已非旧时故人,顿时悲从中来,她蹲下,抱膝痛哭,梨花带雨。少年惊慌失措,慌忙跑过来问道:“姐姐,是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莫要哭泣,再哭,我心都跟着碎了。我叫轩辕,你呢?”
她抬头,站起,瞬也不瞬的看着少年,忽然梨花带雨的玉脸骤雨初晴,千万岁月的上位者帝气消失无踪,宛如一个平凡的小女人,找到了久违的安感,可以肆意大哭的港湾。
这个少年叫轩辕,竟是与记忆中的那个他一般无二。
二人身影在她尘封的记忆中渐渐重叠重合,不分你我,没有彼此。
她如今才知道,她曾经苦等的他,早已陨落,转世。
这少年,便是他的转世之身。
曾经的记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这一世,她不想再留有任何遗憾,不想再错过任何一句话语。
她教他法术,教他知识,教他天地宇宙的奇妙,她甚至不惜损耗旷世修为自她的九天八极玄光大阵取下一块混沌至宝,为他凝练帝兵,以他之名,命曰“轩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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