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霞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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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落霞山了，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小友又急着离去，不然见见此山为何以落霞为名，也不白费小友这番机缘。”老道指着前面被雾气蒙罩的林子说道。

“可仙师，这不是片林子吗？”前边灰蒙蒙的林子，只能隐约看见树木轮廓，一股雾气飘来，方亦随手挥散开。忽觉头脑肿胀，目难视、犯恶心，心中一惊大喊道：“此雾是瘴气1昏昏欲坠之时把手伸向腰际，摸寻短剑。

“小友无须冲激，这只是遮蔽落霞山驱赶凡人的法阵而已，落霞山便在这雾气中，待老夫驱散这些雾气。”说罢，老道双手一掐手诀，口中碎念法词，忽的大喝一声“开1。

面前的雾墙如同受到一股急风冲击一般向两边卷开，露出层峦叠嶂雾气缭绕的落霞山真容。在山脚，丹楹刻桷连墙接栋灯火通明鼓乐喧天，不时传来人群或是欢笑声，男人把酒高歌的爽朗，女子莺声燕语的轻铃。或是摊主招呼客人吹嘘自家货品，惹得客人笑骂调侃，也有不苟言笑之人在认真问询货品着。或是争吵声，有人性起了还掺着糙话。

“我们快些进去吧，现下当是最为热闹的夜市。明日之后，修士们可都围着升仙会转了，稀奇玩意、交易的人都会少很多。”老道有些迫不及待，眉欢眼笑着对方亦说。

待两人一走进去，雾气又重新卷起凝成一堵雾墙，将落霞山与周围隔绝开。

方亦心中一惊，试探着问道：“仙师，这是...”

“小友不必惊慌，如同凡家一般，开门自然也会关门，莫非小友家里夜不闭户？我们还是快走吧，小友也好早些卖完黄枝草。”老道戏嘲了方亦一句，便向市集走去，方亦也只好跟着。毕竟这一趟便是上百两银子，即使是县城里的大商铺，一年下来敢说净利能有这个数的又能有几家？而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风险也有，但自己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

两人不久就走到了市集边上，老道抬手指着吵闹的市集，正想张口跟方亦说些什么。这时，两人忽感周身空气一紧，几道神识先后扫向二人。前几道还好，后两道扫过来时，老道的老脸再没有先前飘逸放松的神情。只见市集里两个修士同样穿着浅色灰绿偏些许黄的外袍，正向方亦和老道这边张望。

“老夫还有些许久未见的朋友要叙旧，交流下修炼上的心得。就不陪小友闲逛了，你若卖完药草就在此处等我，我看见后自会过来帮你打开法阵。”说罢，老道颇有些慌张的钻入人群，随后就不见了踪影。

见老道跑了，方亦只好一人先走走，看看在哪儿好卖药草。正当方亦整了整背篓，手抓着背带，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仙家市集，准备走进去的时候。

“让一让咧1

后面一人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将方亦撞进了就去。撞得方亦踉踉跄跄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抓住路边小摊才稳住身形，听到身旁清晰的杀价声，觉得好笑，原来仙师也不都是说书客讲的那般板正严肃。

“五块灵石，就这么多，卖不卖吧？”

“嘿—，小破落户，到你秦爷这来捡便宜？没门，八块灵石少一块都不行。”

“就你这赖脸麻子，头顶不过三五根毛的，也敢出来摆谱？六块灵石，爱卖不卖1

“小破落，不想买就快些走开，莫要挡了你秦爷财路1那摊主被人这么一说，火气也起来了，怒目相瞪指鼻而骂。

“呵，行吧，留给你抱着当媳妇吧。”

方亦见着那人把一块乌黑的石头放回摊位，嘴角一歪甚是不屑的走了。

“哇！师兄你看这个。”一个年纪与方亦相仿的女孩惊喜地喊道，将方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此女明眸皓齿俏丽多姿，淡粉的衣裙更显其青春可爱。一只手拿着一条粘着粉红牡丹的丝质腕带仔细瞧着，明亮的眸子像是有光一般，看得出她真的很是喜欢。一手挽着的师兄见此，对着女孩说道：“师妹，眼光真好，这条牡丹香丝腕不但能释放护主的防御法罩，还有香薰的功效，蚊虫不近。很受女修们的喜爱，可不好买阿。”一边将手摸向腰囊摸摸还有几块灵石。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伸向腰囊的手臂，不知女孩什么时候已经把那腕带放了回去，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男子，轻摇着头说道：“算了师兄，这个不是什么很好的物件，多半只是商家吹嘘，我没那么喜欢。”

“嘿，你这丫头，不识货可不能胡说，我这牡丹香丝腕可是百花坊出来的正品法器。”原本还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对双修伴侣感叹自己青春的摊主，一听人家小姑娘说自己的东西不好，惹得旁边另一对双修伴侣也将手中的货品放下准备走人，急忙抬出百花坊的名号来证明自家货品的质量。

“略-”见摊主训斥自己，女孩脸色涨红，挤眉弄眼吐着舌头扮着怪样，拉着自己师兄就跑，等稍微跑远了些，两人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方亦被两人笑声感染脸上也是忍俊不禁，又往前走了些许后。忽的身后人群声声惊喝，头顶传来尖锐的破空啸声，掠着狂风而去。众人不禁脖子一缩，望向头顶。只见一身着皂色道袍的中年修士，脚踏一柄银色长剑，剑光寒峭破空而去。人群中有人惊呼：“筑基大能，御剑而行，恐怖如斯。”

忽的远处又升起两柄飞剑，剑上之人拦住了这位筑基修士。

“前辈，我等是今日当值的魄南门执法修士。依各派监督长老合议，升仙会期间，落霞山禁止御剑，还请下来步行。”面对比他们高一阶的筑基境修士，两人亦不卑不亢。

“哎呀，老夫也是有要紧事需得急行，往常亦恪守诸位长老合议的会则，不曾违反。便放过老夫这一次吧，哈。”

“咦，前辈是饮酒了吗？虽不知前辈门内是否限制饮酒，但还请遵循长老们合议出来的律则。御剑不喝酒，喝酒不御剑。按律，前辈需得缴纳五十灵石，并写悔书交于长老会乐正师叔。”

“哎呀，我真是有要紧事，这才急忙从酒宴中抽身而回，实在不是有意为之。两位小兄弟便放过我一回吧，我跟你们李师叔可是很熟的，回头我让他替我谢过两位小兄弟。”皂袍修士正欲催动飞剑前行，两名执法修士便伸手阻拦，“前辈，请依律缴纳五十灵石，写封悔书，并收回飞剑步行。”

“哼，好说歹说，你以为我给不起这五十块灵石阿，我随随便便到个夜场下把注，都二三十啦。”见两个练气小辈仍不肯放自己离去，并大庭广众下执意要惩罚自己。皂袍修士的脸像猪肝一般，肉痛着从储物袋中用神念取出两块中阶灵石和十块低阶灵石丢向二人。一把推开两人，而后御剑破空而去。

两名执法修士看着对方，无奈地耸了耸肩便走了。毕竟对方比自己高了一阶，确实惹他不起，反正灵石也拿到了。至于悔过书，那他们就没办法了，只能向上一级报告，让高级修士处理。他们这些炼气期弟子只是来管理更低阶的淬体期散修，维持升仙会的秩序。

方亦虽震惊修士的神通，但还没忘记寻找合适的位置售卖药草，只是附近已是人擦着背桌挨着桌，没有位置让他摆卖，只好一边往前走一边留意周围。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啦，形意门流出的隐身符，不可多得阿。只要二十八块灵石，六个时辰内使得人、物不见于世。”一个双人摊位上一人手里拿着张青色符箓叫卖着，另一人招呼着凑近观看的客人，分工明确。

招呼客人的那位摊主一见有人凑近，便把花瓶搬到面前，只见明明悬空着的花瓶却平稳的座在“空气”上。正当众人啧啧称奇时，又拿出细铁棍用力敲击着花瓶下方的“空气”，正当大家以为铁棍会横穿过去，铁棍却“铛”的一响被弹开了，显然有个大家看不见的铁质物件在这立着，众人咋舌。

“形意门的隐身符，可以遮蔽任何你不想别人看见的东西，人也可以哦！只要动作幅度不大，可以用来躲避搜查。”摊主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

听到人也可隐形，许多人已经取下腰囊荷包，数着自己还有多少灵石，毕竟紧要时候此物可是能救下自己小命的。而且懂行的人都知道形意门的符箓向来质佳量少，对名声又很看重，对有售卖资质的商会管的很严。繁杂的手续加上市面卖的又少，使得这些商会总是抬着价来卖。好不容易有渠道流出些来，真是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方亦还在回头张望着，震惊刚刚那反直觉的表演时，全没看见前面有一人伸着手向他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直直撞了上去身子倒退两步。

“啧...站定。”一位和刚刚魄南门身着同样玄色劲装的修士，不耐地拦住莽撞的方亦。

方亦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赔笑。

“嗯？凡人？”这位魄南门的执法修士好奇地多看了方亦两眼，随后又拦下几人。有了前面的人挡着，后面的人都很自觉的站好。

前面的街口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只见对面街道也站满了人被魄南门修士拦着。在街口正中有个站台，附近有几名执法修士。一名魄南门修士站在站台上，面向上街道左手举起手掌朝着自己脸，右手内臂朝上手掌做了个“招”的手势，上街道的人群便开始往前走动。接着那名修士背过身去，对着下街道又做了一遍，下街的人群也开始移动，两条街道不时有人从人群两侧留出的空间进入方亦所在的左街。

正当人群熙熙攘攘伴着说话声过来时，上街道有人大喊：“贼子偷我腰囊，休想走！执法修士何在？”

“咻-咻-”两声，当即有两名在站台处值岗的修士应声御起飞剑直追过去。

拦着左街的修士，看到是相熟的修士，两指一并凝聚灵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木质的小方盒子，盒子上端有个金属包边的开口，开口内藏着几根依次渐粗的金属丝。而后又取出一个方形折叠晶卡本，取出一枚橙色长方晶片，晶片边缘被银白金属包裹，底边金属片刻有人名。这修士便下推开方盒法器的盖子，把晶片按入里面的浅凹处。

拦着左街的修士随后又是一个指诀，那法器便冒着灵光，悬浮起来。随着修士的讲话，开口处的金属丝不停颤动着：“兄弟怎样？人逮住没？这贼子还真是够胆，敢在我们魄南门当值时候干偷抢的行当，不知道我们是剑修吗？不需专用的飞行法器或是特制的飞剑，便可御剑飞行，他能跑的过我们？”

不一会，小方盒子的金属丝又开始颤动着，发出声音：“是啊，真不知死活。不过这贼子也够能跑的，不知练的什么功法，得费下手脚。”

其余修士仍各司其职，并不盲动，显然训练有素。站在站台上的修士，开始转过来面朝着方亦这边的左街，两臂张开对着上下街道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两个街道就不再有人走过来了。接着对方亦这边做了“招”手势，拦着左街的修士便开始放行，紧接着右街道的人群也开始移动。

方亦走过的时候，那修士仍对着方盒子讲话：“对了，好像下月六就是黄师姐生辰是吧？不知大家做了什么打算没有？”

对面沉默了会。

“哼，你想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吗？没门，就你也敢想我姐？我告诉你，兄弟没得做了。”

“诶..诶..诶..兄弟？黄师弟？”

方亦走到右街，这边稍微冷淡些。正看到前方有一个售卖药草的摊子，准备过去看看。

“兄弟，你这药草都怎么卖啊？啧，你这也没什么好货呀。”原本想蹲下去挑挑药草的修士，仔细瞧了下摊位的其他东西，发现没有高价值的药草，便试着询问摊主。

“最近的货不太好收阿，货少价高。”摊主来回搓掌，为难地解释着，但客人还是摇了摇头走了。

见那摊主脸色，方亦知道这黄枝草有去处了。

“这位仙师，小民这里有些上好的黄枝草，不知仙师是否有意收购。”方亦对着摊主作了一揖，恭敬的说道。

“哦？上好的黄枝草，快拿出来我看看。”摊主急切的站了起来，方亦赶忙从取下背篓，拿出一株来。

“嗯，确实是足年的黄枝草，而且长得这般好，确实不多见。”摊主接过一株，细致的观察着，随后交还给方亦。中年的面容散过一丝狡黠，问道：“不知小兄弟打算怎么卖呀？这样品质的还有几株？少了我也不好卖阿。”

“共有五株，都是这般品质的。小民想以五块灵石一株的价来卖，此外还有一株残草，可以低价卖。”

“呵，小兄弟莫非欺我？这虽是上品黄枝草，到底也不过是低阶药草。三块灵石我都嫌多，两块就很不错了。至于残株岂会有人买，要来何用。小兄弟年纪还轻，务实些好，少走歪路。”

“不行的，黄枝草做出来的增元丸从没人嫌多，价格只会涨不会跌，可见我这上品黄枝草的价值。”

“噗呲”

“小兄弟，难道城东的包子好吃，城西人就非得去城东买包子？商市之事，并非是你东西好，就一定卖的出去，能卖出高价的。这样吧，连同那残株一共十六块灵石如何？”

“十六块？嗯...”方亦手指敲着下巴，一副考虑考虑的样子。

“啧，这还嫌？再加一块，不卖到别处去，别碍着我做生意。”摊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就滚蛋。

“行吧，这么小气，怎么做生意？”方亦取下背篓，拿出黄枝草。

“嘿，我还需要你个小毛孩子来教？拿着，十七块，自己数清楚。”摊主取出一小包，数着灵石放进去，丢给方亦。

“正好十七，多谢仙师，小民告辞了。”方亦打开小包数了数，恭敬的做了一揖，便转身往回走。正当方亦走到街口等待放行时，突闻身后一声大喊。

“上品的足年黄枝草！八块灵石一株。在敝人处购买药草达二十者，另有残株相送。”

“哪呢？”等待通行的人群中，一名光头大汉回头问道，人群都纷纷转过身来，涌向那修士的摊位。看到此幕的方亦，气的大喊一句“焯”！但也没什么办法，就当是个教训，闷着气走回与老道约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