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卑鄙的外乡人-03 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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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内发生的事情李幕并没有多在意。

他的确有察觉到后背窥探的目光，但这具由天寰大道构建的身躯，可不是一个小小邪神教徒能够看穿的。至于宝剑‘赤翼’因尚未圆融掌控而自动触发的反击，就全当是警告了。

离开庄园后，李幕回到小镇的警署大楼。

距酒馆不过十几米的主干街道，是一排高低起伏的老旧居民楼，在街道末尾有一座漆色明亮的三层蓝白砖楼建筑，帝国旗帜高高飘扬，巨大的警徽标志高挂楼檐。

这既是艾普辛小镇的警察分局办公楼，同时也是分配给外调入警员，也就是迪米斯警长吃饭睡觉的住房。

艾普辛镇位于萨尔克斯省最南部，地处克鲁山脉的边缘，地处偏远，物产也不甚丰富，在以前只有一条几米宽的曲折山路联通外界，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庄。

一直到十几年前，行省勘探队在这里找到了一条蕴藏丰富的圣石矿脉，从此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在巨大利益吸引下，资本展现出无穷的力量，不仅劈山填河开凿出了一条宽阔便捷的运输路线，还吸引入大量的物资和人口。

无名小村庄很快发展成一个上千常驻居民的小镇，相应行政机构也逐一完善设立。

随着第一批圣石原矿开采出来，帝国很快又就发现了个忧喜参半的情况——这条新发现的圣石矿脉的浓度有点过高了。

虽然高浓度的原矿可以节省大量的提纯成本，利润远远超乎了预计，但也有其他的弊端。

圣石学名为斯坦提卡翡翠石，不仅能够对异血魔能产生极强压制效用，同样也会对普通人产生影响，在加工为成品前，原矿具备一定的辐射危险，长期近距离接触的人不仅会皮肤发生角质化变绿，还会患上一种名为‘水绿帛的器官衰竭综合症。

开采矿石的矿工长时间暴露在原矿辐射下，又因为矿藏含量浓度极高，原本在别的矿场需要工作十几年才会得的‘水绿帛，在这里只要短短一年就会患上。

产出的矿石还没有回本，第一批的工人就大量患病死去，而且随着病疫恐慌的蔓延，矿场竟陷入到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为了矿场能够继续运转，行省总督向帝国申请了劳役服刑代工，让各大监狱中被判重刑的犯人轮流来矿场工作，以填补矿工数量的不足。

经过重重审核后，审批通过了。

工厂开始顺利运转，小镇经济变得繁荣，高品质的圣石出口创造巨量外汇让总督与帝国高层笑得合不拢嘴，而唯一受到剥削的不过是一群罪大恶极的犯人而已。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中，艾普辛小镇的矿业发展蒸蒸日上，以至对于每年发生一两次‘伤亡惨重’的矿难事故，帝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直到这一次，好像情况不一样了......

李幕推开厚重的防爆玻璃大门，趴在值班台上瞌睡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来人后顿时一扫困意，慌乱地站起身来行礼道。

“长官好1

会见镇长前李幕已经来过一趟，帝国下派调查官的身份不需要遮遮掩掩，他也没有微服私访的打算，所以今日值班的几位警察都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李幕并没有多在意划水值班的迪伦，直接问道：“迪米斯警长在没？”

“报告长官......警长他.....”名叫迪伦的年轻警察面色微红，慌乱之间听到这个问题，面上表情一怔，停顿了会儿才小声道，“迪米斯警长他......应该是出去午睡了。”

“出去午睡？”李幕目露疑惑，迪米斯的住房就在三楼，出去午睡又是什么意思？

迪伦支支吾吾道：“往西走......您应该能在河边找着他。”

几分钟后，李幕在河边石岸旁的树荫下，看到一个矮墩墩的身影。

一杆歪木枝挂着鱼线的简易钓竿插进土里，穿着土灰色工装服的迪米斯靠在树墩上，渔夫帽下传来间歇的呼噜声。

李幕走到跟前，瞥了眼河岸，没有抄网，也没有鱼篓，也不知这究竟是在钓什么。

听到脚步声，迪米斯抬起帽子，瞧见李幕时微微一愣：“噢，是李幕长官，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睡醒的迪米斯双眼布满血丝，而李幕这会才注意到他那内凹的眼眶和乌青的眼袋，一副失眠困倦的模样。

“你......是在这补觉？”

“休息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不是么？调查官大人。”迪米斯还以为李幕是在质问他上班期间摸鱼的事，哈笑着解释一句。

虽然很好奇这位警长是怎么在半天时间内就从中气十足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李幕还是跳过疑惑，直接道：“我要了解下小镇周围的山势地形，需要个向导带路，有合适的人选？”

“喔，是这样啊？找迪伦就可以，那小子是镇里子里招进来的，腿脚也好使，找他当向导准没错。”

迪米斯提起鱼竿收线，河水跟着上涌，原来钓线下绑着个竹条编织的地笼，地笼中好几个青壳大钳的螃蟹正在争食腐肉。

迪米斯提着地笼朝李幕笑道：“在这鬼地方待了四五年，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李幕淡淡回了句：“看起来不错。”

“长官说的对，也就是看上去不错罢了。”迪米斯附和一句，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下来，若有所指道。

“其实不怕您笑话，刚来艾普辛的时候，我每天下班后都会来河边甩两杆。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蹲在这里抓什么螃蟹。

这条河上游途经圣石矿脉，镇上村民说河里的鱼儿是受圣石熏陶长大，狡猾得狠，叫我别白费力气。

然后初来乍到的我在这里坐了半个多月，就真的没从这河里钓起来过一条鱼。

讽刺的是，鱼没掉到，案件倒是撞见不少。这条河岸是艾普辛小镇除了矿场外事故最多发的地方。人口失踪、溺水、械斗、奸杀，各种恶性事件都在这里上演过，更是闹出河里有食人鱼怪的传言。

后来我才明白，也许不是因为鱼儿太过狡猾，而是因为人地生疏，不习水土，条件有限。

从那之后，我就编了个地笼，改钓螃蟹，虽然每次收货不多，但总好过空手不是么.....”

迪米斯说这么多，自然是有所隐喻。

初次见面时，因为李幕披露身份的反差震惊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冷静下来后迪米斯不免有些失望。

不论这个长官的背景实力多么强大，但不可否认的他的年龄太小了，没有足够的阅历经验，就难以沉淀冷静的头脑和判断。再加上小镇里的秘密极大可能与圣石矿脉有关，这种能够压制异血魔能的矿石是异血者的天然克星，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自银雀的实习干员还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一个人打开局面吗？

作为小镇中为数不多的中立派，迪米斯警长自然对亨利镇长的勾当有所耳闻，他这次冒了那么大风险披露矿难，本以为帝国会下派精英调查团队，结果就安排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调查官，怎么说也有点太......

啰嗦这么多，迪米斯只是想隐晦提醒这位略有好感的年轻长官，艾普辛的这里的水太深了，不是那么好蹚的，抓不到大鱼的话，抓点螃蟹回去交差也行。

毕竟有些河里的鱼，真的是会吃人的.....

这边听完迪米斯的故事，李幕撑着下巴，沉思了会儿，终于缓缓道：“确实如此......”

迪米斯眉毛一扬，颇感欣慰，年轻人能知进退属实难能可贵，刚准备宽慰劝勉几句，却又听对方重复一句。

“几只螃蟹确实不够。”

李幕走上前来，面朝十米来宽的河面，伸出右手，两指做拈花状，双眼凝视河面似乎在观察什么，静等几十秒后，两眸一亮，双指发力啪得打出个响指。

轰！！

奔流不息的暗青河水中，一团橘黄色亮光猝然闪现，随着一声轰鸣震荡，河面凹陷巨大深坑，瞬间又被周围河水补充填满，冲击波浪叠加汇聚，白色水柱冲天而起！

哗啦啦！

伴随着漫天水滴哗啦下落，一条獠牙赤尾，近两米来长的巨物啪叽砸在面。

“钓不到鱼，就撒网捞，捞不到就下河捕，实在不行还有炸药。

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么。”

李幕拍拍僵硬的迪米斯肩膀。

“带回去熬汤好好吃一顿，另外叫迪伦明天早起点。”

看着摆尾颤抖的大鱼，被河水打湿的迪米斯也跟着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