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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手机振醒时,头有点晕乎,浑身都有些酸胀,容修微眯了眼,只见影影绰绰的天花板。
遮光窗帘拉得严实,主卧内只有壁灯微醺一点光。
手伸出被窝,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身上搭了一只胳膊,他半朦胧着往床边挪,刚与其分开些,那人却又抱了过来,力道大而强硬,指头也攥得更紧了。
这才意识到那股子酸胀感从何处来。
容修浑身一僵,伸出去想够东西的手也悬停在半空。
忍不住低声一句“睡觉也不老实”,他掀开被子一角,往被窝望了一眼,紧接着,用拆弹专家的动作,两指尖轻提住那只腕,小心翼翼将其往旁边移。
却没移开。
身边人挣了下,连眼睛也没睁,迷迷糊糊地哼唧着,用和人抢东西的精神头,硬拽着他它往怀里带。
“oo”
这还得了
这一争一抢、一拉一扯的,功夫底子再好也不顶用,绝对出于雄性本能,一激灵过后,自诩精壮的男人低骂了声,当即收手,缴械投降,放弃抵抗,一动也不敢再动。不消三秒,整个人就完全清醒了。
然后手机振动也停了。
容修“”
不轻不重地碰了他两下,又唤了声“顾劲臣”,一点用也没有。大约是被惊扰了,那人反而把脸拱到他耳底,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软软在他怀里窝好了,一下就又睡沉了去。
主卧里安静下来。
双方摆开阵势,战局胶着,僵持不下。
事关我方命脉,怎能轻举妄动敌不动,我不动,争夺之物依然掌握在敌方手里。
过了不知多久。
经过一番斟酌推演,战斗方案终于拟好。
行动。
容修动了一下,然后一个翻身,冲那人覆了上去。
劲臣醒来时,睡在帝王床靠外这边,枕着容修的枕头,他身侧是空的。
除非刚从剧组回来,需要大量补觉,否则在龙庭过夜时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和容修睡在一张床上时,早晨都是劲臣先起来。
对爱人说一声早安,为全家人洗手作羹汤。每当早起时,容修都会在半梦半醒间抱住他,用轻哑的嗓音说让他再多睡会。
不过今早
劲臣从床上坐起,调亮了室内光线,靠在金属床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玫瑰栏杆出神。
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就快炸开。
耳朵里又一次回响起那人声音,怀里有一团烈火,把他烧得晕头转向,脑子断了片,五感却是敏锐的,等天亮时才倏然回神,身上还存留有热烈后的余温。
劲臣蜷着蚕丝被,盯着天花板发了好半天呆。几秒后,他屏住呼吸,用被子蒙住了头,连脑袋里的胡思乱也捂住,过了一会儿,又憋红了脸钻出来大口地喘。
只等把自己折腾到累,才控制住要出去跑圈的冲动,脑子也随之清晰活跃起来。
昨夜画面回溯,记忆渐渐回炉。
在窒息和晕眩中,喉咙间终于发出了声音“草。”
有谁听过影帝先生说粗口吗
不小心把脑中弹幕念出来了。
卧槽,草,屮艸芔,雾草
容修主动和他那个了。
主动那个了
虽说和往常一样把握了尺度,只是彼此解决了需求,但光是回想起细碎片段,他的头脑就开始发热,四肢百骸都飘了起来。
没有遮住眼睛,没有无动于衷。
四目相对中,那人动了情,浑身燃了火,手像施了魔,烧得他熔在他怀里,最后连床也下不去。
事后是怎么收场的,怎么被他抱去浴室,又是怎么回床上的,劲臣一概不记得。
只记得昏睡过去前一刻,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一时间具体也描述不出,耳边的那道嗓音很轻很轻
“对我来说,世上有四件最难做的事。劲臣,这四件事,我要全对你做了。”
“什么”
“表白,借钱,同床”
“还有呢”
“你猜。”
“”
之后容修说了什么
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听着听着,就昏睡了过去。
那么,容修到底说没说呢
好像说了,好像没说。
劲臣脸埋在被子里,掏空脑袋回想着,但那第四件事,他并没有想起来。
不过,凭借着多年阅读剧本、背台词所积攒的功力,从逻辑分析,那两个字,就轻易在脑中跳了出来。
那个词让他心跳过速。
我
草。
劲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浑身紧绷,手脚僵直,不眨眼,呼吸也停了,像电影画面卡了帧。
呆了一会儿后,他肩渐渐往下塌,身子朝旁倒,脑袋直往下钻。
想到早晨容修醒来时,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之后,实在是没法面对,劲臣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娇着声音留人在床上,还抓着人不放,唐突了那人不算,居然还眷着那份热度和温柔,硬往人心口窝里钻。
后来又发生什么记不清,那人唤他名字想下床时,他连眼睛也没睁,勾着人往回搂,上扬着音调,拖着长长尾音,一波三折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迤逦,似生气,似威胁,到底把人留下来了,后来他是怎么走的
劲臣“”
不是,那不是他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对爱豆发出那种调调,这辈子都不可能,绝不是。
都是那个罐装球迷啤酒害的。
太烈了,还上头。
足球罐“”
人家是二哥代言的世界杯好啤酒窝才8度
你自己抱着人撒娇还怪到我头上了影帝先生您真棒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脸埋在枕头下,忽感身前不适,前心后背都不太对,上手碰了碰,轻轻地“嘶”了声。
那痛感轻而细腻,并不剧烈,不在骨头,是皮里肉外,有一点点疼,却不只一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劲臣回手往后背碰去,又低了低头,他想看一看。
就在这时候,房门处传来动静。
劲臣打个哆嗦,往床头歪倒着,他往那边看去,看到进来的人时,脸便唰的一下红透。
容修起了床之后,去主卧外面的那个卫生间冲的澡。
两个人住,主卧就不适合做日常起居用了,担心发出动静又吵醒老实睡着的人,于是叼着牙刷、拿个毛巾就直接出门右转。
三楼有个小厅,比二楼客厅小些。平时三楼没人逗留,小厅就用来起居待客了。公用卫生间在楼梯口附近,更衣间的隔壁,放着洗衣机什么的。淋浴器小,从没用过,只为不时之需,夏天冲个凉还马马虎虎。
容修冲了澡出来,披着睡袍敞着怀,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转身拧开隔壁更衣间的门,进去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了。
荒唐到下半夜,那人一身汗,容修随手用睡袍裹了就抱人去了浴室,刚才他才发现,睡袍黑色丝绸质地上染了白,清清楚楚,污污浊浊,实在是孟浪。
更衣间全封闭,隔尘隔烟,还有控温和湿度装置,高高低低挂着很多衣服,四周的玻璃柜里是他的日常用品。手表、皮带、领带、眼镜、包、钢笔其他的柜子则摆着袖扣、领撑、耳钻等饰品。
大多是甄素素满世界跑时带回来的,从政治部文工团退休后,她就开始周游世界。
另一部分是劲臣买的,那人买了很多小东小西,大多款式新潮,设计新颖,有些服饰可能不适合而立之年了,但在容修看来却十分讨喜,打开柜门一眼扫过去,衬衫就有十几件。
容修伸手取衣服时碰到了一件衬衫,不那么传统,很柔软的衣料,领口开得很低,细节设计十分花哨,他怔住一瞬间突然就笑了。
劲臣穿过这件,穿在身上大了些。
当时,劲臣刚洗过澡,穿了这件衬衫,只扣了两颗纽扣,身上还有热腾的水汽。向他走来时,衣摆飘动,垂得很低,腿线条优美修长,没有任何遮挡地暴露在容修的面前。
顾劲臣似乎很喜欢看容修穿衬衫,也喜欢站在容修的眼前,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为他系上衬衫的纽扣。在容修的印象里,每当那时,劲臣都会微垂着眸子,长睫一颤一颤的,神情极其专注,且又认真。
更喜欢一颗一颗为他解开纽扣,那时的劲臣,总会露出极为紧张和虔诚的表情,还有虔诚背后他极力掩饰的悸动和羞涩。
不论哪一种都会
觉得他很好。
以前刚认识时,并不觉得顾劲臣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后来他每天都会发现那人身上有着自己从没注意过的特点。
二十八岁的男人像个新晋探索家,颇具兴味儿地开始了全新的探索冒险之旅。
怀着这种心情回到了主卧,推开门经过玄关,把洗漱品放回浴室,转身往屋内走,抬眼看见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了。
睡衣早不知滚到哪去,还没顾得上穿,劲臣趴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间,后背大片露在外,听见他回来,正扭着头往门口这边看。
容修没戴眼镜,直到走到离床三两米的地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看清了之后才注意到,床上这人是否过于凌乱了
容修眼神微眯着,视线落上去。蚕丝被在劲臣身上半遮着,很轻易地就看见他前心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离开时还没这么明显,刚吮出时是淡粉,眼下变成了暗红。
还有红得发紫的,也有鲜红的,痕迹全在肩以下、膝处往上,细密而又克制,手臂上一点也没有,而心口处却有着一圈咬痕。
深深浅浅的红印儿,染在白肤上,平白显出几分妖冶来。
被那人缠得狠了,没轻没重的,好在只要不光膀子拍写真就看不出什么,这么想着,可容修眼光中还闪过了一丝懊恼。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起个床差点要了人的命。
直到把人磋磨坏了,才终于软软松了手。
劲臣趴在床上扭头看来时,容修就走近了。没等开口对他说什么,只见劲臣脸烧红,忽然低呜了一声,头钻进枕头底下不出来了。
“”
容修来到床边坐下,目光落下去。眼前人俯面朝下趴着,脸埋在枕下,手虚虚搁在枕头上,被子半遮掩了裸背。
过了一会儿,容修拿过被子一角,想给他盖,却被他压在身底拉不过来。
“起么”他问。
枕头下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劲臣却没动。
两人默了片刻,容修说“起吧。”
“那,你呢”
“我哦,你穿你的,我一会下楼。”容修说,“别耽搁,快八点了,提前四五个小时去机场也不早,肯定会堵车。”
“好。”
劲臣应道,声音刚落,就感到背上一热。
那人嘴上说着要下楼,可人却倾身下来,说话时呼吸轻浅,唇落之处要碰不碰的,轻轻扫过蝴蝶骨。
劲臣“”
这人故意的吧
报复自己早晨不让他起床他这是想把自己撩得心肌梗塞还是再硬一次
劲臣浑身僵着,又羞又恼,想躲开却埋着脸动不了,想说话最后还是张不开口。
根本没法反抗,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终于屈服于这人带来的心跳。
脊梁骨一阵发麻,劲臣忍受着羞恼,在黑暗和闷热里,发出一声低哑的“您该下楼了。”
“好啊。”
容修懒懒地应,微眯着笑眼,他凑近胛骨一小块红痕,将自己的杰作看了个仔细,回想起它一开始的颜色,索性上口轻咬了下,过了一会儿,撤开时扯出一丝透明的涎。
在劲臣以前,他从没觉得男人的身体有什么漂亮之处,眼前这人光裸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和身边的同性都不同,但他却说不出那里不同。
“容修”
“嗯”
“您别闹了。”
“什么”
劲臣顿了下,哑声,“我实在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容修嗓音笑意浓“哪儿不好意思了,拿出来我看看。”
“”
埋在枕下黑暗里,背上有很轻的触感,劲臣轻微地颤抖着。
“求你了。”
容修唇边那抹笑意越发地深,最后他很低地笑出了声,“什么”
劲臣发抖“求求您了,先出去吧,容修,别在这看着我”
“不是这句,换一句。”
“”
劲臣沉默了一会儿,没多久,像是终于准备好,枕头下传出一句闷闷的很小很小的声音。
容修眼光微动,凝着眼下突起的那颗小颈骨“我听不清。”
枕头下发出难受的呜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的,能感觉到这人浑身打颤,连无意识攥紧了枕边的手指也泛了白。
“顾劲臣”
“我说,容哥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你就像吃热干面时的芝麻酱,像打完篮球把嘴凑近水龙头喝的第一口水,像远方寄来的生日包裹,像在夜里狂热奔跑时流的一身大汗
容修凑近他“咕哝什么呢你慢点说。”
劲臣顿了下,他语速很慢“我说,容修,我爱你。”
而且声音也够大。
可容修却撑在那不动,眼神依然凝在他后颈,脸上始终没露出多余情绪。
遮光窗帘拉得严实,早晨的阳光照不进一丝。
房内灯光微醺,眼前有点朦胧,心里却一片清亮。
容修扯过被子盖上他,在起身之前,他又往下倾了倾,唇在他颈后轻轻地碰了下,“我知道了,怪不得把我握得那么紧。”
“”
说着撩骚的话,眼眸却染上了层如水的柔光。
说完,容修抬手用力揉了下枕头,起身往房门那边走。
听见声响远了,劲臣才从枕下钻出来,一脑门的汗,扭脖往门口那边望。
容修脚步没停,也没有回头。
“顾劲臣,余生请多指教。”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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