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苏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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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良俊背着林宇进屋，苏婉儿放下手中的衣物去搀扶，没想到，一双柔夷刚触碰到林宇的胳膊，就被一把推开，苏婉儿向后一个趔趄，一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滚，滚回城中去，一天就知惹人心烦，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1

粗吼的声音，吓得院中的大黄狗都夹住了尾巴，屋门外抱着酒坛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该不该进去。

程良骏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发的哪门子邪火，一时也不敢动了，就背着林宇站在榻前。

苏婉儿眼睛通红，强忍着泪水起身，抓起桌上的包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屋。

程良骏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林宇没好气道：“放我下来。”

将林宇放在榻上，程良骏犹犹豫豫的正想说什么时，林宇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扭头冲着屋外大吼道：“你不用回城了，留下给我做饭。”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的。

程良骏顿时明悟，走到门口，从跟来的两人手中接过酒坛，说道：“你们快去追娘娘，我先留下照顾殿下。”

“诺。”

两人没有犹豫，立马沿着苏婉儿离开的方向，快速追了上去。

程良骏进屋，放下酒坛，轻声对林宇道：“殿下，人打发走了。”

林宇不放心的向窗外看了看，确定院中无人后，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殿下，到底怎么了？”程良骏问道。

“我现在是个庶人，不是什么殿下了。”

听闻此话，程良骏单膝跪地抱拳，言辞肃穆道：“在小的心里，殿下永远是殿下。”

林宇深深看着他，良久，幽幽问道：“如果我还要造反，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程良骏一愣，随即，十分认真道：“小的誓死追随殿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几番试探，林宇也不在隐瞒，直接将大米有毒的事情告诉了他。

程良骏大为震惊：“怎…怎么会，这米，是小的亲自送来的，怎么……怎么会有毒。”

林宇冷笑一声：“是你亲自送来的，但是你亲自买的吗？”

买？

程良骏眼中渐渐涌起杀意。

是啊，米是他送来的，但买米的，另有其人。

张小三！

程良骏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殿下，小的这就回城，两日之内定然查出幕后黑手1

“算了吧，这幕后黑手，查了也没用。”

“殿下。”程良骏试探问道：“您是知道是谁干的吗？”

林宇冷冷一笑，没有回答他：“你现在就去涪州，去寻一郎中来。”

涪州虽跟黔州相邻，但并不算近，两地相距一二百里地，其间还多山路，崎岖难行，一来一回，怎么也需十几个时辰，程良骏不解林宇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况且，放着城中家里的御医不看，为什么又要去寻乡野郎中？

“殿下，刘御医他…”

说着，程良骏猛然醒悟，随即又恨得牙根痒痒道：“这个王八蛋1

见他想明白了，林宇也不在解释：“行了，快去吧，早去早回。”

“可是小的这一走，就剩您一人了，这山中左右无邻又孤僻，要是什么歹人，这……”程良骏犹豫道：“殿下，要不小的先回城中，从卫队调几人来。”

“不用1林宇摆摆手，态度阴霾道：“我信不过他们。”

信不过他们，这话反过来听，岂不是说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了。

程良骏心里一暖，从腰间掏出一短刃，放在榻边道：“殿下，您拿着这个防身，小的快去快回。”

林宇点点头，将匕首随手别在了腰带上。

马蹄声由近到远，程良骏走后，一阵风拂过竹林，吹的竹叶哗哗作响，静谧的小院，平添了些阴森感。

另一边，苏婉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城中，三进三出的宅子，在这小小的黔州城中，也算是高门豪宅了，府中有宫女太监的照料，收拾的倒是也干净。

在后院假山旁，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在和着泥巴捏陶人，半人高的是李象，今年已有十四岁，而只到李象腰间的，是李厥，两月前才刚刚过了六岁生辰。

两人看到苏婉儿的反应，截然不同，李厥唤着母妃，兴高采烈的扑了过来，手上的泥巴抹了苏婉儿一身，而李象则拘谨的站在原地，过了几息，恭恭敬敬俯身行礼：“孩儿问阿娘安。”

李象虽然是长子，但却是庶出，他的亲生母亲，之前是李承乾的侧妃，在造反失败之后，东宫上下，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尽皆伏诛，李象的母亲就死在了长安。

原先，他也是个爱说笑之人，自从出了长安之后，就没有在见他笑过了，跟能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李厥比，李象的确有些可怜了，苏婉儿怜惜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而后一手牵一个，领着这哥俩去屋中问了问近况后，邃去伙房准备做些他们喜爱的吃食。

刚挽起袖子，一个面容白净声音尖锐的太监就闯了进来：“娘娘，您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奴婢让他们做就是了，哪用您亲自下厨埃”

“没事的，宋公公。”苏婉儿熟练的添着柴火：“好不容易回到城里，自然要给象儿厥儿做顿饭食的。”

宋喜也知晓这位原太子妃的脾性，别看苏婉儿性子柔弱，她一旦要是打定了主意，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宋喜不在多言，主动接过柴火，干起了烧柴点火的粗活，苏婉儿收拾着食材，站在墙角的两个厨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不多时，一桌子美味佳肴端上了桌，扑鼻的香味，勾的李厥嘴角挂起了晶莹口水，李象的喉结，也不停滚动着。

“阿……阿娘，这是什么？”

“这是炸鸡腿。”

说着，苏婉儿给李象李厥各夹了一个金灿灿的鸡腿。

李象还稳重些，吃的慢条斯理，反观李厥，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抱着鸡腿就是一阵啃，吃的满嘴流油。

也不知是香味勾的，还是被李厥的吃相诱惑的，站在一侧的宋喜，肚子突然叫个不停，哪怕宋喜屏住了呼吸，也依旧能听到咕咕咕的声音。

“宋公公，平日里你照顾象儿厥儿辛苦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苏婉儿已经将皇室的规矩抛之脑后，将自己彻底当成了一个庶人，但自小就进了宫的宋喜，已然将上下尊卑牢牢刻进了骨子里。

“奴婢不敢。”

见一句话将宋喜吓得如此惶恐不安，苏婉儿无奈一笑，她拿起一个空碟子，将菜盛的满满当当，随后就有侍女端到了宋喜的面前。

主上赐，不可辞，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宋喜拿起筷子，转过身去，很快就将碟中之物一扫而光。

“娘娘的厨艺，是越发精进了，奴婢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吃食。”宋喜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苏婉儿一笑：“也都是殿下教的。”

想到独自在山林中的林宇，苏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

“娘娘，您…”宋喜小声问道：“您今日，还回别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