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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砷心底看见这个小细节,知道伍尚必会站在自己一边,更加卖力的哭道“帮主,对不起!我不小心跑进去了,里面的人好可怕!”伍尚忙道“没事,没事,发生甚么事,给伍帮主慢慢说来?”

秦砷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几日经过说了,他这次倒是个切切实实的受害者,完全不需打稿,轻轻松松就讲了这个血泪交加的凄惨故事,却连后面因装病才逃出之事也全无隐瞒,只藏去了敲人木的妙用,说脚上铁链变长是他用力扯开一段后,将链子卡在柱子上借力拉扯的结果。

伍尚看着他干裂流血的背,叹道“真是的,那二人也搞不清状况,就对你一个小孩下手这么狠,真是太不像话了。”又端详着他身上镣铐,道“还给你用这种东西……这是他们家传之物,连我也是无能为力……”秦砷惊道“帮主!”

伍尚摇了摇头,道“没办法,我去把那二人弄醒,让他们给你解开罢。”秦砷急遽摇了摇头,道“帮主,千万不要!他们要是一醒,不会放过我的!对了,今天是几日?”

伍尚道“九月初三,离九月十八还有好一阵子,应该不成问题罢?”秦砷惊道“九月初三?不行,我得立刻出发了。”心道“难道是我昏迷的时间太长?还是那二个家伙的作息和正常人不同?”

他此时倒是真的焦急,暗恨自己日期算得随便,看了伍尚一眼,道“我和我一位师父在九九重阳有约,我得立刻去见他。”伍尚道“可是你手足……”后面“还不得自由”尚不及吐出,就给秦砷笑打断道“这没甚么为难的,随便向外面借把宝刀就行了。”他一来自然是想起了冷尹那把绿色匕首,又想这镣铐未去,洪飞一见了或许也能多同情他几分。

伍尚却不知秦砷有随便借来好匕首的经验,自道“宝刀哪有这么容易借的?”想起先前留了不少锻出的利器于丈母娘那处,暗想不妨替秦砷联络一会,便道“你和哪位师父有约?”秦砷随口道“洪师父。他约我到翔鹄宫见他。”说到此处,忽地灵光一闪,道“帮主,我听彭大哥说,您以前是名巧匠,对罢?”伍尚点了点头,道“怎么?”

秦砷心中打的主意相当简单,又不想丢了轻鹄履,又不愿得罪师父,最好的方法便是寻来巧匠再造一双,原来的还给师父,新的自己穿上。

于是他向伍尚谎称要送礼给师父,自己脚下鞋子恰是难得的异宝,脏脏旧旧的却不好送人,请求伍尚替他再造一双。伍尚一来疼他,一来技痒,毫不迟疑答应了下来。

秦砷大喜,另一方面又在伍尚同意的情况下,托彭见替他完成新欣镜,并和他约定九月十五在秦砷老家见面,说与师父之约结束后,必好好向他和容可待继续好好请教。

过了二日,伍尚的工作终于完成。本来秦砷自道旧鞋是友人所借,希望伍尚不要破坏其外表,但如此一来难度实在过高,加上秦砷也没剩多少时间,伍尚端详一日后,终于还是决定将轻鹄履割破观看,再以巧手天衣无缝地缝回,才不致误了秦砷时程。

秦砷道过谢,又要了葛孚、高均二人,三人快速向南进发。

出了锲镂总舵,秦砷才有余暇慢慢询问自己被关在密室时,外面的一切变化。他这次复选了高葛二人,是因为知晓高均必还有话没对自己说完,葛孚则对自己忠心无比。因此一路上,秦砷主要向葛孚问话,和高均的对话则多是无关紧要的打哈哈,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总要找个好时机把话说个清楚。

经过葛孚的叙述、高均的插话补充,秦砷才知道,跟高均说过话隔天,很多人便发现他失踪,几名同房之人记得是高均把他找了出去,但高均却谎称秦砷内急没有一同回房,还道他或是因读了洪飞一来信悄悄出帮。鲁不鸣本提议出帮找人,众人商议后却想秦砷只是回师门一趟,加上他不告而别,或许有些隐情不便对人言,想是无此必要。

那天以后,容可待便选了木门中二名雕镂技术最有潜力之人,继续指点新欣镜之技巧,暗想秦砷要是直到下聘之日前十天都没传回一点消息,就让二人先替他将作品完成。但后来秦砷自己面子大,找了彭见帮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砷心道“果然是高均说谎,把事实盖过去,帮主才没有到里面寻我。不过那封碎掉的信后来怎么样了?”他从伍尚房间出来时,有特别留意,发觉地上已无一点碎屑,心想或许是高均后来偷偷处理掉了。

数日无话。秦砷惯于凡事处于上风,既然高均不提日前之事,他也不主动询问;而手脚镣铐既可向洪飞一博取同情,他更不打算想法取下,反正他几日间总坐于大车之内,不必在意他人眼光,用饭时还可借口行动不便让葛高二人服侍他饮食,倒也乐得逍遥。

九月初八,戌时正中,天色已经暗下,三人抵达翔鹄殿外,葛孚掀开车帘,望外探了探道“还是来得晚了,外面歇一宿,明天再进去拜见洪大侠罢。”秦砷道“那自然是不错的。就找个地方罢。不过我是翔鹄弟子,晚上潜进去却也不算甚么,你们在外面好好休息,就不用担心我了。”

葛孚道“他不是约定明日吗?何必这么急着进去?”秦砷叹道“葛大哥,到此地步,我就直说了罢!上次我来找师父时,失手打碎了一个他最心爱的花瓶,我一时不敢承认,把碎片埋起来之后,赶紧道个借口逃走了。如今师父来信找我,势必是为此事要找我麻烦了,我只好早些溜进去,偷偷求他原谅。我一路上不解开手脚上这些劳什子,就是想我师父看见我诚心悔过,从轻发落。”

葛孚皱眉道“洪大侠声名素着,难道会这么小气?”

秦砷道“也不是他小气,只是据说那花瓶是甚么人送给他还是留给他的,我一时粗心,自然要吃苦头。不说了,我这便进去了。”说着拿起旁边一个木盒,里头装的正是伍尚新造的翔鹄履,说是带上礼物,就出了大车,使开轻功远去。葛孚无奈,自与高均觅店歇息。

秦砷使开脚下轻鹄履,片刻间隐身到树丛之中,将盒中与脚下的鞋子迅速掉过了,心道“往后帮主要是奇怪我穿这双鞋,我便说师父不喜欢,怕帮主白费力气所以自己用了。”确认新鞋同样便利后,便故意放重脚步往翔鹄殿侧门走去。

翔鹄殿有一扇坐落于正面的大门、左右各一扇侧面、后方二扇后门。秦砷知道洪飞一的居室偏于右后方,是以打算从右首侧面进入,再沿走道直去寻洪飞一。

秦砷在门外打起翔鹄门的暗号,不多时,便有一名翔鹄弟子打开了门。这人是洪飞一安排晚上守卫的人手之一,武功不差、入门也久,一瞬间就认出了秦砷,脸上登时蒙上一层警戒。

秦砷面露愧色,道“我想见师父。”那人道“师父还没睡,自己去罢。”秦砷点点头,不敢多耽,快步离去。

这时廊上已无多少灯火,闪得秦砷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出数丈,便到了洪飞一的室外,秦砷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伸手在门上敲了二下。他和师父间也没有甚么特殊约定,但他每次进来时,都是敲上这么二下。

但听里头微声响起,似乎有人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再将瓷杯放回原处,秦砷知道这是洪飞一示意已经听见,但偏偏就是不答他话。

秦砷道“师父,收到您来信以后,我恨不得插翅便往这里来,但您要相信我,就在看完您那封书信不久,我恰好给人抓起,关了好几天,一直不得自由。好不容易能来了,我一路上全没一点耽搁,一赶到就进来找您了。”他这段话全是实话,但从里面全无一点反应看来,只怕洪飞一并不怎么相信。

秦砷道“师父,我知道您信中意思,已经将轻鹄履脱下,捧在手上准备还给您,但我真的没有做错甚么,您不能因南大侠说门中有个孽徒,就直接认定一定是不在门中的我。”里头洪飞一仍是不应。

秦砷道“师父,我很清楚,您现在不相信我,所以要我站在门外当作惩罚。我不介意这一切,您要我跪着等也是可以,但秦砷我摸着自己良心说,并没有做过甚么对不起您教诲之事。”此话一出,他心底不禁心虚,便顺势跪了下来。铁链碰撞的清脆“琅琅”声响,在静静的走廊幽幽回荡。

秦砷跪在地上,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停,过了二盏茶时分,终闻洪飞一从椅上站起。然而他却不急着替秦砷开门,反而似乎在房中缓缓兜了一个圈子,第二次走到门前时,才沉重地将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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