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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眠肯定地回答她:“对,挑断了,不过看来是遇到了名医,很快又接驳上了,后果应该不至于太严重。他虽孤僻,但和我还算能说上些话。我瞧过那伤处,应该养了些日子了,但还结着厚厚的痂,从今后使剑恐怕没那么灵活了!”

木槿怔忡,不觉又想到萧以靖。

孟绯期也曾出现在江北,不会不知死活又去招惹他这位兄长吧?萧以靖一怒再下狠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孟绯期武艺从此武艺必会大打折扣,又让木槿禁不住地松了口气。

不然,以孟绯期的身手,真要使起坏来,不论是凤仪院或是皇宫,都得加强警戒了。

谁知道这小祖宗什么时候又犯了病,一剑刺向了她或吴帝呢?

她一边送走楼小眠等,一边吩咐明姑姑,“叫人带几样伤药去瞧瞧,再问问他还缺不缺什么,需不需要送些人手过去伺候。妲”

明姑姑应了,忙安排好,遣了能说会道的织布前去婉言安慰。

结果织布天未黑却回来了,一脸的怒不可遏。

“公主还是别理会这养不熟的白眼狼了!他把送去的伤药和礼物全砸了,还说……还说……”

木槿皱眉,便知孟绯期狗嘴吐不出象牙。

偏生明姑姑不解,追问道:“还说什么?”

“还说他倒是缺人,让公主去伺.候他呢!”

明姑姑噎住,半晌才道:“这疯子!”

木槿道:“既知他是疯子,计较什么?我尽到了心意,他不领也随他。日后都离他远些。眼前多少的事儿呢,我岂顾得上他!”

“是!”

木槿虽说得轻描淡写,却着实气得不轻。

孟绯期尚是小可,许思颜不声不响欲纳沈南霜为诏训,更让她惊怒不已。

楼小眠等的来访虽让她舒怀片刻,但转头回到凤仪院,对着琉璃翠楣、琥珀画栋,反觉得满眼奢华更衬得心里空空落落,仿佛丢了什么似的不自在。

-------------该泰然还是该撒泼?-------------

至夜间,照例备好精致晚膳候着太子归来。

木槿扫了一眼,恍然觉出如今自己吩咐下去的菜式,大半是许思颜喜欢吃的,反而她自己喜欢吃的减了许多。

她说过她不会和他那些姬妾们拈酸吃醋,她说过若许思颜三心二意,她必会决然远去,再不回头。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把他的喜好放在第一位,并开始留心他的喜怒哀乐,往往因他的喜乐而喜乐,因他的悲怒而悲怒?

她拿着本书在手里,却再也无心翻阅。

侍女唯恐她饿了,早已备了茶点在一旁案上。她拈过一只翠玉豆糕,咬了一口,却似卡在心口,咽不下去般难受,连忙掷了,皱眉道:“是不是换了配料?今儿的味道有些怪。”

明姑姑疑惑,也拿出过一只吃了,却未觉异样。

她明知是木槿心情低落,没有胃口所致,也不敢挑明,只笑道:“是有些不香甜,或许采办不小心买回了陈豆子。明日我让他们重买材料另做去。”

木槿点头,转眼看案上的莲花漏壶时,已将近许思颜平日回来的时辰。

明姑姑笑道:“应该也快回来了。说起来咱们太子也着实是个好夫婿,自从和公主好了,中午在朝中不得闲那是没法子,几乎天天都按时回来和公主用晚膳呢!若是有应酬,也会叫人接了太子妃同去。”

正寻着话头安慰时,那边候在二门外的近侍已经回来,和如烟说了几句。

如烟听了便微微变色,却不得不走进来禀道:“公主,太子叫人传讯回来,纪老夫人病重,太子前去探病,被纪大人留下用晚膳了,请太子妃不用等他,早些吃点东西休息吧!”

“纪老夫人!”

木槿依稀记得许思颜说过,纪叔明的老母被接至京中时,因年纪大了,路上劳碌感了风寒,入京后便病了。

明姑姑忙笑道:“若有应酬,原也寻常。毕竟一国太子,政务繁忙嘛!”

木槿淡淡道:“嗯,忙。若觉得应酬比回来用

膳重要,当然会忙于应酬;若觉得陪我用膳解我心结比应酬重要,则必然会忙于回来用膳。只看他心里什么更重要罢!”

明姑姑不料她看得如此通透,一时倒也说不出话来。

木槿已向如烟道:“你也叫人传个讯过去,问他今晚是否留宿纪府?若不回来,我这边可就关门落锁了!”

如烟忙道:“这个太子倒也料到公主要问,早就令人说了,用完晚膳立时便回,请公主千万别关了门,让他进不来。”

明姑姑笑道:“到底是夫妻,看看这体贴的!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公主不如先用膳吧?”

木槿只得应了。

因许思颜不在,再无外人在场,依然叫明姑姑、秋水等心腹随侍在下首坐了,陪自己一起用膳。

只是她心情郁郁,遂吃什么都不是滋味,略吃了两样,也便放下了。

明姑姑等也不敢苦劝,只盼许思颜尽快回来,跟木槿解释清楚才好。

许思颜倒未食言,果然用完晚膳即刻便回来了。此时木槿抄书才抄了四五页。

许思颜一边解着外袍交予侍女,一边微笑道:“怎么?又在抄老庄之说?还在想着变作一只大鸟逍遥天外呢,少做梦了!”

待走过去看时,许思颜不由笑起来。

“般若心经?这可奇了,前儿在研究道学,怎么一转头又抄起佛经来了?”

木槿也不抬头,继续抄着经说道:“不是我爱抄佛经,是父皇向来崇信佛理。眼看父皇生辰在即,礼部奏请欲为他举行生辰庆典,父皇否决了,只让拨资修缮庙宇,同时多多抄印佛经分发各处。他自己也说要亲手抄二百份般若心经供于佛前,我别的做不了,也该随喜二百份才是。”

许思颜顿了顿,“还是你仔细,我险些连父皇生辰也忘了!回头我也抄几份吧!”

木槿将最后一句“菩提萨婆诃”写完,才搁了笔,默默通读一遍,只觉心下平静许多,才抬头笑道:“你的事儿原多,不抄也没关系,闲来我多抄几份,也便算代你抄过了!”

许思颜听得情动,见侍女都已知趣退下,遂从后拥住她,微笑道:“嗯,夫妻一体,你抄了便算是我抄了!”

木槿只觉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脖颈,眸光更是温柔缠绵,好一会儿才道:“我倒不是因什么夫妻一体。我只盼着太子能不至于那么忙,忙到连多纳一个贵妾都没空和我商议。”

许思颜微微一僵,挤到她身畔半拥了她坐了,柔声问:“生气啦?”

木槿瞧向他,却见他仿佛喝了酒,面颊上有些微的红晕。

他的眸光比往日更要清亮。从灯下看去,宛如两汪无瑕水晶。

他略低了头,轻声道:“这事儿也怪我,只怕你心里不快,一直拖着没提。南霜待我忠心耿耿,如今又已是纪叔明的义女,我实在不忍让她无名无份跟着我。正好今日中书侍郎将草诏送来给我看,她正和我提起纪老夫人重病,不放心她的终身之事,我便将她给添上了,并非有心不和你商议。你也该想想,咱们这样好,我怎会让你添堵?横竖……不过是名分而已,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她,是不是?”

此事他自知理亏,见木槿不悦,故放低身段柔声细语跟她解释,只盼她绷着的那张小脸能绽出笑意。

木槿见他示弱,倒不好过于计较,只瞪了他一眼,甩开他起身去倒茶。

许思颜见她还未消气,遂跟在她身后去端茶。

木槿替他倒了,却问道:“既知我这人小鸡肚肠,容不得人,你把她拉过来做个徒具虚名的妾做什么?如今她有着纪叔明那样的高官义父,又有皇太子你做经强劲后台,完全可以寻个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做正室夫人,似咱俩这般白头偕老,相亲相爱,可谓前途光明之极。若来做妾……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条路走到死胡同,都是她自找的!”

许思颜见她眉目冷厉,又是骇然,又是苦恼,笑道:“你……又何苦为难她?她在我身边本就与旁人不一样,不知替我料理了多少琐事,兵乱之夜更是连自己的身子都搭上了,和你一样为我吃了许多苦头,能不能……别跟她太计较?”

木槿大愕。

“兵……兵乱之夜?”

许思颜见她惊愕,却想到了别处,只得尴尬一笑,说道:“虽说谣言不少

,其实都当不得真。我和南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兵乱之夜……”

他想到那夜,其实有些幽怨,一双曜亮却温柔的眼睛倒映着木槿惊愕的面庞,“我余毒未清,你怎忍抛下我去和什么蜀国侍卫叙旧?我当时热得糊涂,才强南霜做下了错事。此事怨不得南霜,似乎……也怨不得我吧?”

该怨的是那个狠心离开的小妻子……

他微笑着伸手去揉她的小圆脸,以示他虽有些怨气,却早已不怪她。

毕竟以她三脚猫的医术,未必猜得到她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而木槿却已气得身子微颤,一把拉开许思颜的手,叫道:“你……你到底是当时糊涂,还是现在糊涂?差点被你折腾死的不是沈南霜,是我!你……你当时明明认得我的,你还喊了我的名字!”

受那破.瓜之痛时,她几乎没死过去,疼得扯断了许思颜胸前挂的九龙玉牌,把许思颜的脖颈都给扯伤了,数日才愈合。

现在,许思颜竟说受了那苦楚的是沈南霜!

而许思颜也听得呆了,“可那晚,我醒来时只见到了南霜!”

木槿怒道:“我给你遭践够了,又有蜀人来寻我,想离你远远的安静一会儿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

许思颜陪笑道,“可南霜说是她呀!南霜素来本分,按理不会撒谎!”

木槿气极,怒道:“没撒谎吗?叫那贱.人进来对质!”

许思颜向漆黑的窗外瞧了一眼,低声道:“纪老夫人病重,她不放心,今晚住在纪府了!”

实则他早料到木槿看到那道草拟的诏敕必会生气,怕她一怒之下真拿出主母的架势来收拾沈南霜,故而将她留在纪府,再不料竟会牵扯出这事。

木槿冷笑道:“不妨,这便叫人过去,将她接回便是。”

许思颜头疼,“木槿,此时城中已经宵禁,虽说持了太子府的名帖可以出入关卡,可为这事惊动许多人,到底不妥。不如明日再问她,可好?木槿你放心,沈南霜不擅撒谎,我多问几回,此事不难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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