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迟来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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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江又一次问到。

“我？”巨人并没回答林江，反而用触手将埋在废墟中的张峰几人找出来，将他们和老道等人一起卷了起来，缓缓的向着森林中移动，巨大的身躯撞倒了树木，压烂了植被，森林被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通路。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已经变暗了，渐渐的浓雾也变淡了，甚至能看到远处城楼上朦胧的灯光。

“你要去城里！你想做什么！你这妖物！你会遭老天报应的！”老道看到灯光，睚眦欲裂，不住的挣扎想要挣脱触手。

“玛德！”林江瞥了眼张峰等人，要不是他们，老娘早就跑了！！握住手中长枪，看向了巨人。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的……我们是同类……”巨人用相对温和的语气安慰起了林江。

“你虽不是陛下信徒……但是只要进行献祭，以你的体质我……有十成的把握让你成为我的同胞……陛下的……眷属……你别想……逃……”说着，林江的脚下又被缠住了。

靠，这家伙打的这主意！让我变成触手怪？！触手怪富江？！

“你想在这座城里献祭？要多少人？”林江试探道。

“……不多……只要一万人……应该就够了……”

“……”

“我……好久……没……来过城……”巨人似在感叹，又像在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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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城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敲着锣鼓，游荡在大街之上，提醒着周围人家现在已是三更天。

而城楼上的卫兵，正睡眼惺忪的值着班，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缓缓靠近庞大的黑影，巨人的触手不断地喷吐着大量雾气，渐渐遮蔽了四周，任老道再怎么大声呼喊声音也无法传递出去，浓雾以极快的速度扩大着范围，缓缓的向着城中飘去。

在雾气的加持下，巨人似乎飘了起来，耳边再也听不到移动时造成的巨响了，很快便来到了城墙边，几根触手伸出张开巨口，将昏昏沉沉的卫兵吞入口中，咀嚼了起来，大量的鲜血从触手口中流出，而身旁之人竟一无所觉。

怪物在城门口肆无忌惮的吞吃着，很快便吃光了守门之人，强而有力的触手将身体高高竖起，身下的触手不断的拉长，直到让身体超过了城墙一半的高度，像少女轻轻踮着脚尖般，一根根触手小心翼翼的跨过了城门，再次开始了饕餮大宴。

前方正有着一队巡夜卫兵正在走来，怪物一下便卷走了几人，吃了起来，血液哗啦啦的从口中流出，人数不断减少的卫兵还是一无所觉的走着……

“快——跑——啊——”老道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声音突然穿透了雾气的遮蔽传了出来，雾气一下便散开了一道口子，怪物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卫兵眼前。

“妖妖妖妖——怪！！！”卫兵们惊呼大叫了起来。

“妖怪吃人啦！！！”

“快！！去通知……”

一阵敲锣打鼓哀嚎声中，城中的灯火片片的亮了起来，在微亮火光下，怪物显得越发狰狞可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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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干净的街道眼下却成了修罗场，卫兵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长街之上血流满地，碎尸无数，触手疯狂的搅碎着眼前的敌人，很快后边的卫兵就不敢再靠前了，远远的躲在了后边，更有甚者直接大叫着扔掉了武器撒腿就跑，顿时怪物脚下一空，变得没人可吞了，看到没人冲上来了，怪物便甩动触手掀飞屋顶，将躲在里边的人一一吞吃。

婴儿的啼哭，大人的哀嚎，小孩的哭叫，凌乱的脚步声，全都混杂在一起回荡在林江耳边……

“艹！快给我住手！你还有人性吗？！”林江再也忍不住，举起枪来刺向了巨人，一枪刺入，竟拔之不出，长枪被巨人脸上的肉块死死的卡主了。

他比刚刚更强了！林江暗惊道，是吃了这么多人的原因吗？之前没吃过人吗？增长的这么快……

怪物完全不在意林江，自顾自的继续吞吃着人类，在掀开一栋房屋时触手忽然停了下来，它将巨大的脸孔伸进屋内，大张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里边，林江顺着缝隙看去，屋内只有一上了年纪的老太，满头白发，此时被吓的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惧。

被这对巨大的眼珠盯着，老太几欲晕阙，而巨人也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一样。

“你是……你是……你难道是……天……”透过巨人的眼睛，她似乎看到了什么，起身颤颤巍巍的说道。

林江正疑惑，只见巨人双目圆瞪，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声，转过身体，飞快的往森林的方向爬动，仿佛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边跑边发出震天响的咆哮声，声音时而愤怒，时而悲伤，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城市的时候它才慢了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回家……回家……”巨人不停地喃喃自语，缓缓的沿着来路前进着。

虽被浓雾遮蔽了光芒，天还是渐渐亮了起来，怪物带着林江一行人回到了废墟，此时的它显得颓丧非常，触手无力的拖在地上。

废墟前仆役正等候在那，面带笑容，她松开了发巾，长发披肩，身材纤细羸弱，看上不去不过十来岁左右，脸上有着块块尸斑。

“先生，您回来了。”仆役微笑着说道，眼神中好似不见了害怕。

王天似乎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低垂着头颅她从旁边爬过，来到了学堂废墟之下。

“荒谬……荒谬……”呆愣半响王天将卷起的众人全部放回了地上，“真是……荒谬…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我的复仇……毫无意义……我的人生更没意义……杀了这许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我自己疯了……还是陛下的……指引……”

“这难道会是陛下对我的考验吗……不对！不对！都不对！！”

“那是……你母亲吗？没……死？”林江忽然插了一句。

“…………是……是……是的……”王天艰难的回答道。

“……错了……全错了……人不人……鬼不鬼……我母亲要是……该多么的……”

“那——她呢？”林江看向了站立一旁的仆役。

“她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岚……儿……我……当初变成……这幅模样的时候……献祭了……便像陛下许了愿望……让她复活来到我身边…………她确实……来到了我身边……可只是个木偶……没有灵魂……我恨……我成了这幅样子……她却可以安稳投胎……恨……我给她空荡荡的脑袋下了命令……让她做仆役……让我泄恨……我真……畜……”

“真的……是吗……”林江不由得看了眼站在远处的仆役，她依然微笑着看着王天。

“我是个怪物……彻头彻尾的……我想回去……回到……母亲身边……回到……过去……回到……”说着王天抬起头，希冀的目光越过前方的迷雾看向了临江城的方向。

“如果可以……请你……请……杀了我吧！”王天忽然开口说道，“我……就是这罪孽的源头……”巨人的胸腔肌肉不停蠕动，缓缓露出一个空洞，里边有一颗血红色的巨卵，周围连接着一条条粗大的经络，一阵阵猛烈的跳动，散发出强烈的血气，“这就是我尚未完全融合的身体……你……你……只需刺破它……便可……杀……”

“………”

“好……”

林江深深的看了眼颓废的怪物，举起魔枪缓步走向巨卵，一枪刺了上去。

“对不起……”喷溅的鲜血中耳边传来了王天嘶哑的道歉声，只是不知是在说给它母亲听——还是说给死在它手下的亡魂？亦或是两者都有？

林江看着渐渐散开的浓雾，不禁想到若是换了自己能否抵抗这疯狂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