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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江水遥的房门被推开。柴阙丝毫没有意外江水遥彻夜未眠。他脸上挂满了不耐烦,声音也极度冰冷:“我带你去看看你爹娘。”
说罢,柴阙朝着江水遥眉心一点,后者只觉得眼前闪出一阵金光,眼花过后,自己已与柴阙站在一到大门外。
大门铜色,斑驳着些许锈迹,推开门后江水遥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牢狱。
柴阙冷声道:“他们在的地方离环台镇太远,唯有祭出神念,才能带你在这么短的时间过来。”
两人顺着石阶走了进去,江水遥望见不少生灵被关在牢房内,有人族也有妖族。牢内极为阴森,刑具被挂在墙上,偶尔可以瞥见有生灵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狱卒无不满脸煞气,他们手中铁鞭上还带有无数尖刺,但凡一鞭子下去,顿时便发出一道道惨绝人寰的哀嚎。
那些被关押的生灵或多或少都有修为,尤其是牢房内个别妖兽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到极度的恐惧,这种令人生畏的气息,就连当初对上熏老十这样的强者都曾不具有。
两人闲庭信步般走在过道上,牢狱内似乎没有活物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江水遥一阵心颤,难道爹娘这大半年一直被关在这种地方?
江水遥握紧了拳头,眸子中充斥着恨意。
养父身体本来就不好,而养母更是不懂半点修习。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要是哪天惹得狱卒不高兴,丢命恐怕就是两鞭子的事情。
柴阙没有说话,把步子放缓了一些,时不时驻足介绍这些牢房中的囚犯是因何罪被血衣魂宗抓来,有意让江水遥细细体会这牢房的滋味。
不过十来丈长的甬道,两人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江水遥脑门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指甲更是恨不得要嵌进肉里。
在甬道的尽头狱中里最大的牢房里,江水遥总算看见了养父母的身影。白华躺在石塌上不住咳嗽,柳轻则端着一碗清水守在旁边,满脸焦急。
见两人身上完好,江水遥稍微松了口气,这也侧面说明他们并没有受到狱卒鞭挞。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间,白华猛然坐直身子一咳,大口黑血随即喷出,随后洒在榻下的干草堆上!
江水遥神经紧绷,走进后才看见原来白华榻下放着一个铁盆,里面几乎装满了污血。而铁盆周围的乌黑的干草,则是被大量血水浸泡后才会出现的颜色。
“爹!娘!”
江水遥隔着牢门哭喊,双手扯动上面的铁链,一时间叮当作响,只是房内两人没有半点反应,根本察觉不了江水遥的存在。
不多时,柴阙大手一挥,把他带回了现实。
江水遥涕泗横流,仍在不住的哭喊,眸子直勾勾的恨着柴阙。后者置若罔闻,径直走在桌前坐下,说道:“昨夜我与李先生商量过了,他只负责稳住病情,至于救你爹的丹药,得你自己来炼!”
“我炼?!”江水遥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柴阙:“等我炼好,那得什么时候去了?!”
“这在于你。”
柴阙自顾着给自己倒上一杯隔夜茶,接着说道:“原本从平安镇出来时他们生活还算不错,有了新的房子,也不愁吃喝,离这座监牢很远很远。但是这大半年来你的表现让我太失望了,我觉得以你目前的表现,他们不配去享受现在的安稳......
江水遥随意一抹脸上的眼泪鼻涕,怒极反笑道:“失望?柴副宗主,当时你把我抓来顶包死去那人,无非只是为了从江阔海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而已。我江水遥何德何能,能让您失望?”
见柴阙默不作声的抿了一口冷茶,江水遥声线逐渐变得坚硬:“我听说有种丹药吃后可让人修为瞬间暴涨,只是后果极为严重。柴副宗主,这种丹药您可是早早就为我备好?”
柴阙脸色微变,问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江水遥反问道:“何须刻意打听?我前些年虽不懂什么修行,倒也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在三个月时间内从什么都不会修行到剑君镜。”
柴阙本想反驳,但最终只是放下茶杯轻轻一叹,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良久,柴阙忽然说道:“我且问你,即便这大半年有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导致你没时间修行,但你扪心自问,我给你挤出来时间的时候,你可曾好好珍惜?”
江水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讥讽道:“怎的?反正到时候吃了那种丹药后我也活不了,珍惜不珍惜什么的,有啥意义?”
“你!!!”
柴阙大怒,差点又扬手给江水遥扇了过去。
这他娘的怎么比老子还倔?!
柴阙耐着性子,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极有规律的叮咚响,逐渐与正在哽咽的江水遥心跳的频率一致。短暂沉默之后,柴阙接着问道:“前些天你也看到了,以我的实力秒杀李任魏尝轻而易举。但你可知道为什么当日我在环台镇要带着你狼狈逃跑?”
“为了救你!!”柴阙声音猛然提高,把刚要说话的江水遥吓了一跳。
“我自斩一刀修为,把灵力给了你!在那段时间我本源受创,若是出手必然会被承天剑宗看出破绽。而一旦这个消息被承天剑宗知晓,他们必然会抓住机会对血衣魂宗雷霆出手。这样的代价,我能承受得起?”
这话一说出,江水遥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柴阙的这个解释,和老于头当日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偏差。
即便江水遥心底里一万个不承认,觉得柴阙心机极深,说不定现在唱的是什么苦肉计。但从那天老于头仓皇躲避时候不难看出来两人并不相识,而做为一个旁观者的老于头,并没有哄骗自己的理由。
江水遥细细回想了一番老于头当时说的话,脸色不自觉的由极度愤怒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难道说,柴阙真的为了救自己而真舍了一甲子寿命?
盯着发须斑驳的柴阙看了片刻,江水遥眼光逐渐又开始湿润。顿了许久,江水遥懦懦问道:“你的伤现在好了吗?”
“李先生妙手回春,自然是好了。”柴阙回答的声音说得很轻:“折了三十年的寿命做为代价。”
柴阙轻叹口气,继续说道:“孩子,纵是拜入血衣魂宗你有一万个不乐意,但修行一途关乎你的未来,可不是单纯的我给你制定计划,你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就算了了差事。说实话你的天赋是我行走江湖这几百年以来遇到的最为出色的,没有之一。可再惊人的天赋,也经不住你这般糟践。你若是长期这样下去,终将会在修行这条路上被无情淘汰。我且问你,到时候你拿什么保护你的爹娘?”
江水遥刚要说话,就被柴阙打断。他似乎能看穿江水遥想法,接着说道:“你以为躲在你们之前生活的小山村就能苟且一生?”
“你错了。天灾人祸谁能料到?或者某天兽潮袭来,或者某天两名强者在你家附近打斗,又或者像是你在天江城看到的那样江阔海大手一挥,两城大战随之降临,波及到无数的生命。而当这些意外到来的时候,你还能保证你能带着你爹娘安安稳稳?”
柴阙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极为明显,说到这里后,他再度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血衣魂宗的品行在世人眼中确实是不咋滴。单凭宗内弟子可以挑战师尊,胜后占其位置这一规则,就足以违背世人眼中尊师重道的大道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血衣魂宗真的畜生不如?承天剑宗就全是好人么?不见得!要是血衣魂宗真如你和你爹所想的那样,里面皆是一些畜生不如的豺狼虎豹,那为何能屹立百年不倒?甚至没有从内部分崩离析?你这大半年跟着我多多少少也涨了一些见识,就拿李任拿你活炼这件事情来说,可算得上光明磊落?”
“有光明的地方,自然也会有黑暗。”柴阙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端着茶杯缓缓道:“不管在哪个宗门,坚持本心便能无所畏惧。你说呢?”
江水遥呆在原地,一时无言。这是柴阙第一次跟他讲道理,字字如洪钟,让他心头扬起惊涛骇浪,一时间难以平复。
“你仔细想想吧!明日祭丹会,李先生将会登台炼丹。到时候也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拍卖会,出售丹药以及各类药材。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地心草。”
说完,柴阙起身离开。
昨晚李广劝了他很久,这才有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这番话。他本就是心气极高的人,这些年从不缺少各类天才想要拜入他的门下,但至今为止,柴阙座下只有一人,并且还是在和江阔海有约定的前提下,才收了之前那个废柴徒弟。而这个被他抓来顶替的江水遥,是他这些年来第一个遇到想要收入门下的人。
从注灵的时候柴阙就能看出来,江水遥的资质的极好的,甚至于有些好到变态的程度。就是脾气和自己如出一撤,大半年时间相处下来,吵架几乎成了两人的家常便饭。也正因为如此,江水遥开始越来越抵触,这才导致柴阙几次提起炼师,江水遥非但没有答应,反而都是没落得个好话,把他气得肝疼。
好在李广死劝活劝,老倔牛转了一点点性子,对小倔牛放低了一些姿态。
“一块好铁,我就不信不能把你炼成钢!”柴阙哼哼一声,见江水遥有所触动,心情大好。
到了晚上的时候,江水遥找到了柴阙,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板着个脸说道:“把我爹妈放了,我跟你修习。”
李广站在一旁大笑:“看看!老倔牛一低头,小倔牛自然会跟着低头。”
“你才是牛!”
柴阙怒瞪,随即笑眯眯的朝江水遥答道:“好说!好说!”
“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从牢房中接出来,等过些时日,我带你去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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